第15章 美容會館

“狗肉館的老板你們應該知道是誰吧?”

“當然知道,叫刁海鹹,是李朋的小舅子,警方已經找他問過話。”李正宏的神色變得嚴厲,“所以你去狗肉館是為了調查他,對嗎?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你私下查案嗎?”

“我不是去查案的。”蓋文超辯解。

“那是去幹什麽?吃狗肉?”

“當時我情緒激動,是去報仇的。”

“報什麽仇?”

“之前我的一舉一動被李朋派人給監視了,所以你和我在護城河邊交談的事被他給知道了,他認為我在多管閑事,幫警方查案,懷恨在心,同時也是為了阻止我吧,竟然派他的手下胡大江開車去撞我媽。我媽的三輪車被撞翻了,當時非常危險,幸好沒有傷到我媽。”

“竟然還有這種事?”李正宏吃驚地瞪著眼睛,“你報警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報警,當時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心隻想找到李朋,所以先去了江南茶樓,後去了狗肉館,再然後就是被毆打,事情的大概經過就是這樣。”

“你被李朋報複,我也是有責任的,找你談話應該注意場合。”

“我甚至懷疑李朋的人正在醫院附近監視我,及時了解我的傷情如何,都有誰來看過我,我是不是又給警方提供了消息。”蓋文超朝窗外看去。

李正宏立即站起身,也朝窗外看去,不過樓層高,什麽都看不到,“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行為越來越囂張,我立即去處理,先抓了那個胡大江。”

“他開的車沒有牌照,抓他的話很可能證據不足。”

“反正必須得加快偵破節奏了,我這就回去上報領導。”李正宏轉身離開。

吳潔回來後照顧蓋文超吃飯,正吃著,毛毛風風火火地走進來。

“睡一宿覺,恢複怎麽樣啦?”毛毛走過來站在床邊。

“本來也沒怎麽樣,今天就出院吧。”

“急什麽?”吳潔說,“多住幾天,觀察觀察的。”

“就是,急什麽,畢竟傷得不輕,留下啥後遺症犯不上。”毛毛說。

“你吃早飯了嗎?”吳潔問毛毛。

“我吃了,阿姨,你吃了嗎?”

“我剛吃完。”

“阿姨你昨天在這陪了一宿,累壞了吧,白天你回去休息,我留在這裏。”

“沒關係,我夜裏睡覺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沒啥事,你可千萬別拿我當外人。”

“看你就是個善良熱心的人。”吳潔笑說。

“這點你算說對了,不過也分對誰,我跟老蓋投緣,換成別人我可未必管。”

蓋文超見吳潔和毛毛越聊越熱乎,便說:“我在哪待著不是養?何必非在醫院裏,既費錢,又浪費醫療資源,一會兒我就跟護士說,回家裏躺著不一回事嘛。”

“你父母是做什麽的?”吳潔問毛毛。

“我小時候父母離婚了,我跟我媽一起生活。我媽在一家生鮮超市賣貨,我在一家發廊上班。”

“生活挺不容易的。”吳潔眼泛憐愛。

“我們兩家挺像的,聽說老蓋早年喪父,你和老蓋也是相依為命。”

“可不是嘛,我們情況特殊你是知道的吧?所以更難。你有對象了嗎?”

“我沒有對象。”毛毛看了蓋文超一眼,笑說,“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他,茫茫人海裏兩個人看對眼了也挺難的。”

“想找什麽樣的?”吳潔感興趣地問。

“我不在乎外在條件,什麽家庭啊財富啊,都不在乎,我就看中人本身。”

“護士!”蓋文超見護士從門口經過急忙喊,“我想出院。”

“一會兒看醫生怎麽說,如果各項檢查結果都沒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出院回家將養的。”護士沒有進來,說完繼續朝前走。

吳潔把床頭櫃上的早餐盒收拾了,對毛毛說:“那你在這陪會兒?我回去準備午飯。”

“你走吧,阿姨,這裏有我妥妥的,不用擔心。”

“買點現成的,就別做了,回去睡一覺。”蓋文超說。

“你懂什麽?買的東西那肉和油都不健康,我自己做的才健康。”吳潔走了。

吳潔走後,病房裏變成了蓋文超和毛毛單獨相對,那種曖昧的讓人不自在的氛圍便又一次彌漫開來。兩人四目相對,又趕忙各自移開目光,尷尬地沉默著,似乎都想說話,可是都不知道說什麽,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似的令人著急。

“你跟你姐的關係怎麽樣?”蓋文超終於在尷尬的沉默中問出一個問題,頓時鬆了口氣。

“關係一般,我和她從小分開,各自生活,而且年齡又有一點差距,所以跟陌生人也差不多。”毛毛認真地回答,“但她還是念及一點親情的,偶爾會來看望我媽和我,當然,我所謂的偶爾是非常非常偶爾的偶爾。”

“明白。”

“起初我對她是敵對態度,因為我媽對我爸是敵對態度,而我跟我媽是一夥的,她跟我爸是一夥的,所以我和她就是敵對陣營的敵對關係。”

“你媽和你爸離婚時,她跟你爸走了未必是她的內心選擇呀。”

“不是她的選擇,如果她能選擇的話,她當然會選擇我和我媽的。我也是後來才意識到這一點,當時太小了嘛,哪會想那麽多。”

“敵對態度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小時候是個暴脾氣,男生欺負我,我就跟他們幹。讀初中時,因為在學校門口的小賣店裏買東西而產生的摩擦,我和一個男生發出了衝突。”

“因為什麽?”

“其實就是因為圍在櫃台前搶著買東西時有個男生踩了我的腳,他踩了我的腳跟沒事人似的,我就提醒他說,你踩我腳了不知道啊?他說,我踩你腳了怎麽的?我說,你怎麽那麽橫呢?他說,我就橫,怎麽的?就是這樣,我們倆吵了起來,然後打了起來。那男生多不是東西啊,像揍男生一樣揍我,我哪打得過他呀,結果我被揍了。”

“那男生是挺不是東西的,竟然打女生。你受傷了嗎?”

“受傷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放學後回到家裏,我媽下班後進到廚房忙著做飯,然後忙著吃飯和睡覺,竟然沒注意到我臉上的異常。第二天我姐不知怎麽聽說了,來我們學校找到我,問清楚情況。”

“她告訴你媽了?”

“沒有,她找了幾個社會小流氓,把那男生給揍了一頓為我報仇。那天她帶我去一家冷飲店,請我吃了一頓冰激淩。從這天後,我對她不再是敵視的態度了。”

毛毛顯然想到了鄭可欣的死亡,變得有些感傷起來。

這時醫生走進病房,蓋文超跟醫生溝通了自己的情況,經過溝通,醫生說可以回家將養。毛毛便幫蓋文超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攙扶著蓋文超離開醫院。

“我能自己走,不用扶我,又沒斷腿。”蓋文超想自己走,但每走一步都渾身處處疼痛,由此可以知道,人的行走不隻是腿在工作,好多地方都在發力。

“逞什麽強呢。”毛毛架起蓋文超胳膊,“你摟著我肩膀,別看我瘦小,勁可大了。”

兩人出了醫院,坐進出租車,直接回到蓋文超家裏。

吳潔突然在家門口見到蓋文超時吃了一驚,“你怎麽回來啦?”

“回家才方便將養。”

蓋文超躺在**。毛毛和吳潔在廚房裏做飯,做了幾個吳潔認為有營養的菜,其間兩人熱烈地聊著什麽。蓋文超沒聽清,但感覺兩個人挺能聊到一起去。

三個人一起吃了午飯,吃過午飯,毛毛幫吳潔收拾了廚房。蓋文超躺在**,陽光照射進來,照在他的身上,很快讓他產生困意,迷迷糊糊的。迷迷糊糊間,他聽見吳潔和毛毛在廚房裏還在熱切地聊著,聊什麽他還是聽不清。沒過多久他就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鍾,那時毛毛已經離開了。

“你醒啦?”吳潔見蓋文超醒來,走上前頗為興奮地說,“我覺得那個毛毛對你有意思啊,而且那孩子真挺好的,你對她到底是什麽想法?”

“我頭疼,別跟我聊這個。”蓋文超一臉痛苦地翻過身。

“一聊正事你就腦袋疼屁股疼,不聊正事還挺好。”吳潔轉身出去了。

蓋文超還以為毛毛第二天會來家裏看自己,可是毛毛沒有過來,第三天也沒過來。他倒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了,不過他也理解,一方麵畢竟是自己家裏,不是醫院,毛毛可能不好意思過來,另一方麵毛毛還得上班呢,總不去發廊的話,老板當然會生氣的。

吳潔也有些急,忍不住對蓋文超說:“毛毛怎麽一直沒過來呢?”

“她過來幹什麽?人家跟我隻是朋友關係,我住院時過來看我一眼也就算了,怎麽會每天都過來呢?”蓋文超的回應理直氣壯,合情合理。

“是她說第二天再過來的啊。”

“她說了嗎?”

“說了,臨走時說了好幾遍呢。”

“哦,那可能是客套話吧,而且她還得上班呢。”

“你聯係一下她,說我為了感謝她,晚上請她吃飯。”

“這樣做好嗎?”蓋文超也想這麽做,但是有些難為情。

“有什麽不好的?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蓋文超便給毛毛打電話,可是毛毛沒有接,“等會兒的,她沒接聽。”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點鍾,蓋文超有點生氣,這麽長的時間過去,毛毛不可能看不見他的未接來電,可竟然不給他回電話,也太不重視他了。

“毛毛一直沒回電話嗎?”吳潔進來問。

“發廊工作忙著呢。”

吳潔轉身去廚房忙碌。

於是蓋文超又給毛毛打去電話,毛毛還是沒有接聽,他便給王曉打去電話。

“你們發廊今天特別忙吧?”王曉接聽電話後蓋文超說。

“為什麽這麽說?”

“給毛毛打電話一直沒接。”

“她……不方便接電話。”王曉的聲音低沉而清冷。

蓋文超瞬間被強烈的不安擊中,“她怎麽了?”

“她受傷了,正在醫院呢。”

蓋文超立即彈起身體,渾身疼痛仿佛斷了牙齒的老鼠,再不能傷害他的疼痛神經,急道:“毛毛到底怎麽了?”

“前天她沒去上班,離開你家後直接回家了,我下班後跟發廊的同事一起去吃晚飯,她沒有去,所以就一直沒有吃晚飯。晚上八點多鍾時,她餓了,下樓去買吃的,走出小區沒多久,突然被什麽東西打傷了眼睛。她被路過的人送去眼科醫院了。”

“她的眼睛傷得重嗎?”

王曉哭了,抽泣說:“醫生說左眼球被打爛了,保不住了,左眼瞎掉了。”

蓋文超的頭頂仿佛響起炸雷,難以置信道:“天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已經報警了,現在還沒有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民警懷疑是被氣槍打的。”

“氣槍?”

蓋文超立即想到刁海鹹,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朋的人一直在監視自己,毛毛跟自己走得過近,被認為是自己親密的人。而李正宏恰好在自己住院時兩次找自己,這就又使得李朋神經緊張了,對自己進行又一次警告,而且是嚴重的警告。

蓋文超暴怒,跳到床下,要往出跑,兩步後定住身體。他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以不讓自己失控。王曉正在電話裏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十分急切和緊張。

“毛毛在哪家醫院呢?”蓋文超深吸幾口氣,問王曉。

“在銅城市眼科醫院,我在這裏照顧她呢。”

“我馬上過去。”

蓋文超掛了電話,開始穿衣服。吳潔聽見動靜,走過來問蓋文超幹什麽去。蓋文超極力做出平靜的樣子,說悶得慌,去發廊找毛毛,晚飯就不在家吃了,跟毛毛在外麵吃。吳潔起初見蓋文超說要出去有些擔心,當聽說是去找毛毛時又感到很欣慰,就答應了。

蓋文超打車去了銅城眼科醫院,在醫院門口見到了等在那裏的王曉。

“蓋哥,我跟毛毛說了你來看她的事,可是她不想見你。”王曉上前說。

“為什麽?”蓋文超急道。

“她沒說,就說不想見你,而且情緒很激動,態度很堅定。失去一隻眼睛讓她受了很大刺激,人受到很大刺激後都是不想見人的,見人就好像要直麵那殘酷的現實。尤其你,她喜歡你,我想她必然不想讓你看到她失去一隻眼睛的樣子吧。”

“不行,我太擔心她了,一定要見到她,她在哪個病房?”蓋文超朝裏走。

王曉拉住了蓋文超的胳膊,“蓋哥,你的心情我特別理解。不過我覺得眼下你真的不適合見到毛毛。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你們見麵後,對她是沒有好處的,她會受到更大刺激。要不你過幾天再來看她吧,那時她的情緒應該會穩定一些。”

蓋文超痛苦地看著王曉,幾秒鍾後點了點頭,“行吧,我過幾天再來看她。”

“你先回去吧。”

蓋文超難過地朝馬路邊走去,轉頭說:“需要我做什麽盡管開口。”

“當然會去找你的。”

蓋文超打車去取了自己的車,路過一家超市時停車進去,買了一包煙和一把水果刀。回到車裏後,給李朋打電話,無法打通。他點了一根煙,將車開去江南茶樓。

“你好。”服務員上前招待。

“李朋在這嗎?”蓋文超徑直朝樓梯走。

“李總沒有來。”服務員急忙說。

蓋文超沒理服務員,上了樓梯,來到李朋平時待的房間,裏麵是空的,李朋確實不在。

“他最近兩天來過嗎?”

“沒有來,聽說是去了外地。”

出了江南茶樓後,蓋文超改變了主意,與其說直接找李朋,不如先去找刁海鹹報仇。

蓋文超來到金福狗肉館,狗肉館是關門狀態。他問附近的商戶刁海鹹最近有沒有來過狗肉館,他們都說沒見過。他向他們打聽刁海鹹的一些情況,他們都諱莫如深。

蓋文超回到車上,點了一根煙,給老胖子打去電話,問老胖子是否知道刁海鹹家的住址。老胖子說不知道,但打聽到是很容易的。蓋文超讓老胖子幫忙打聽。很快,老胖子就打聽到刁海鹹家的地址,用微信語音告訴了蓋文超。

蓋文超走進小區,來到刁海鹹家門口,用力敲門,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動靜。裏麵沒有任何動靜,應該沒人。轉頭四顧,在電梯口發現一個紅色紙片,撿起來,是抵押貸款的廣告,將卡片插到刁海鹹家的門縫裏,轉身離開。

回到車裏後,蓋文超又給老胖子打電話,向他打聽關於刁海鹹的事,得知刁海鹹有個相好,經營一家美容院,叫姿樂美容會館。於是蓋文超來到姿樂美容會館。

蓋文超走進姿樂美容會館,直接問店員:“你們老板呢?”

“你是誰呢?”店員警惕地問。

“哦,我是刁海鹹的朋友。”

店員狐疑地打量蓋文超幾秒,拿起電話,捂著嘴,小聲說明情況。

蓋文超聽見店員對店老板的稱呼是萬姐,看見店員身後的牆壁上掛著營業執照,執照上法定代表人的名字是萬倩。萬姐自然就是萬倩了。

店員很快打完電話,讓蓋文超稍等一會兒,說老板很快下樓。

五分鍾後,一個女子走下樓梯,穿著長裙,挽著長發,神情高傲,身姿婀娜。

“誰找我?”女子的眼睛隻看店員。

“你是萬倩吧?”蓋文超說。

女子看向蓋文超,像是忽然發現旁邊還有個大活人,眉頭微蹙,“你是誰?”

“我是刁海鹹朋友。”蓋文超客氣地笑著。

“刁海鹹的朋友?”她的眉頭擠成了一頭蒜,“那你找我幹嗎?”

“我找刁海鹹有急事,聯係不上。”

“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認識刁海鹹,刁海鹹是誰啊?”

“你不認識嗎?那是我搞錯了。”蓋文超轉身離開。

蓋文超走出美容會館,穿過馬路,坐進停在對麵的車裏。車頭正對著美容會館。他的目光穿透擋風玻璃與美容會館的玻璃門,與萬倩的目光交接。萬倩和店員正並肩站在門裏,透過玻璃門看他。他點了根煙,舒服地靠在座位裏抽,與萬倩對視。

半個小時過去了,夜越來越深。萬倩終於出來了,披著一件羽絨服,身後跟著那個女店員。她出了美容會館,橫穿馬路,徑直走到蓋文超的車旁,敲了敲車窗。

“什麽事?”蓋文超降下車窗,一臉坦然地看著萬倩。

萬倩表情嚴厲,“趕緊離開,聽見沒有?”

“為什麽?”蓋文超故作吃驚狀,“我在馬路對麵,礙著你什麽事了?”

“我跟你說了,我不認識什麽刁海鹹。”

“不認識就不認識呀。我在這等我朋友,關你什麽事?”

“你再騷擾我,信不信我報警?”

蓋文超笑了,“你怎麽這麽搞笑呢,我在馬路邊等我朋友,怎麽就騷擾你了呢?你竟然還想要報警,理由是什麽呢?我把車停在路邊讓你感到惡心?”

萬倩氣得臉色發青,嘴唇動了動,無話反駁,轉身走了。

夜裏十一點鍾,美容會館關燈,萬倩從外麵鎖了會館的門,開一輛白色本田離開。蓋文超開始尾隨萬倩的車,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以保證能讓萬倩知道自己在跟蹤她。

萬倩將車開進富華小區的車庫,蓋文超無法再尾隨,隻好回家。

上午八點鍾,蓋文超來到刁海鹹家門口,那張紅色的紙片好端端地插在門縫上,說明刁海鹹並沒有回來過。他轉身離開,直接將車開到姿樂美容會館對麵,在昨天的位置停好車,繼續監視會館的動靜。此時的會館還沒有營業。

上午十點鍾,會館一樓的店員打開了會館的門,然後幾個工作人員陸續進入會館。

上午十一點鍾,萬倩開車來到會館,下車後,朝對麵的蓋文超看了一眼,做出一個仇恨的表情。蓋文超衝萬倩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個又高又粗的保溫瓶,擰開瓶蓋,往瓶蓋裏倒了一點熱水,用嘴吹了吹,喝進嘴裏。

蓋文超就這樣坐在車裏等待,中午時到附近的麵館裏吃了碗麵,回到車上繼續等。

過了下午四點鍾,天色漸漸黑下來。蓋文超見有送外賣的給美容會館送了些吃的,意識到萬倩短時間內恐怕不會離開,便把車開走,開到謝恒的貸款公司。

“你怎麽出來了?”謝恒見到蓋文超很意外,“之前給你打電話,你說你不想被人打攪,我們要去你家看你都不同意,現在怎麽主動出來了?”

“在家待不住了,快要悶死了,出來透口氣。”

“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謝恒泡茶。

“好多了。”

“還是你身體好啊,換成是我們,沒有半個月的時間根本下不了床。”

蓋文超走到窗口朝外麵看,外麵是黑夜中的街道,看不清什麽,但他猜測,一定有人監視他,平時就有,別說現在他出現活動了。

“其實我來找你是有事的。”蓋文超轉身走過來。

“是事?”

“我覺得李朋的人在監視我。”

“不至於吧?”

“是之前李朋自己說的,我和李正宏曾在公園裏見過一次麵,李朋給我打電話,竟然說他知道我和李正宏見麵的事。”

“看來真的派人監視你了。”謝恒變得不安起來,“想想也並不離譜,如果他是毒梟,如果命案跟他有關,他一定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掌握你的一舉一動也是必然。”

“我不想讓他掌握我的行蹤,尤其我打算去公安局找李正宏聊聊,更不想被他知道。”

“嗯,被他知道恐怕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所以我想找你幫忙。”

“我能幫什麽忙?”謝恒不解。

“迷惑一下監視我的人,使一個金蟬脫殼。”蓋文超說了他的打算。

晚上九點鍾,蓋文超換上謝恒的外套,將外套的帽子扣在腦袋上,低頭從貸款公司的門裏走出來,手裏拿著謝恒車的鑰匙,上了停在公司正門口的謝恒的車,將車開走。

蓋文超將謝恒的車開到姿樂美容會館,沒有停在對麵,而是停在美容會館旁邊商鋪的門口,他坐在車裏,繼續監視萬倩。

蓋文超給王曉打去電話,關心毛毛的情況:“她怎麽樣了?”

王曉的聲音不僅微弱,而且沙啞,“不是很好。”

蓋文超立時感到心碎,“你一直在陪伴她嗎?”

“是的,手術結束後,她需要每天輸液,吃喝拉撒等都需要協助,離不開人。”

“她家裏人知道了嗎?”

“當然知道了,她媽非常傷心,一看見毛毛就流眼淚。”

蓋文超也熱淚盈眶了,“警察有抓到開槍的人嗎?”

“沒有,警察說小區外麵的監控拍到了疑似開槍的人,那個人坐在一輛沒有牌照的車裏,將車窗稍稍降下一點,伸出槍管,向毛毛開槍,開槍後,立即升起車窗,將車開走。因為是夜裏,距離又遠,那人又躲起來,所以沒有在監控裏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刁海鹹那個老變態經驗豐富,槍法精準。”蓋文超的眼前出現刁海鹹的樣子,憤怒讓他的身體微微發抖。

“刁海鹹?”

“對,告訴警察,去調查刁海鹹,他應該就是衝毛毛開槍的人。”

“哦,好的。你在做什麽?”王曉關心地問。

“我在……我在擔心毛毛,這個刺激太大了,她不會想不開吧?”

“不好說呢,她一直沒有說過話,整個人像是沒有了靈魂。”

蓋文超越發心如刀絞,“求你了,看護好她,一定她能夠見我,請立即告訴我。”

“嗯,好的,放心吧。”

結束通話後,蓋文超悲傷地靠在車座裏,不停地抽煙。

夜裏十一點鍾,萬倩鎖上會館的門,坐進她的白色本田。蓋文超尾隨萬倩的車,保持一定距離,以不被萬倩發覺。

今夜萬倩沒有回富華小區,而是一直朝城東開去。蓋文超感到一絲寬慰,萬倩必然以為他放棄了糾纏,此時沒有回自小區,很可能是去見刁海鹹。

萬倩的車停在城東一個大院的門口。那一帶大多是平房,分布很多小工廠。大院曾經是一個工藝品加工廠,加工廠於三年前倒閉,大院賣給了李朋,李朋那時打算做物流生意,要把這個大院當成貨站,後來放棄了這個生意,這個大院就一直處在閑置狀態。刁海鹹經常來這裏,他的那些虐待動物的活動都是在這裏進行的,這裏是他的血腥樂園。

院門關閉,但旁側的小門敞開著,萬倩通過小門直接走進大院。為了避免引起萬倩注意,蓋文超在路口處把車停好,步行穿過街道,走到大院門口。

大院裏有一棟二層的小樓,是加工廠的辦公樓,眼下樓上樓下的窗口都有燈光射出。蓋文超躡手躡腳地走進大院,在建築的黑影裏潛行,來到辦公樓前。

一樓的房門是敞開的,蓋文超探頭朝門裏麵張望。大廳裏白熾燈發出慘白的光芒,空無一人,不見萬倩的身影。他猶豫一下,輕輕邁上台階,走進一樓大廳,一邊豎起耳朵捕捉樓上的動靜,一邊四處查看,期望能發現一些能證明刁海鹹是連環殺手的線索。

空氣中彌漫著煙酒的氣味,說明不久前這裏還有人活動。牆角有個檔案櫃,櫃門虛掩。他走到檔案櫃前,伸手拉開櫃門,發現裏麵隻有一捆繩子。

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奔向樓梯口。蓋文超慌忙轉身往門口走,卻發現房門已經被關上了,門裏側正站著兩個男青年。那兩個男青年手裏都拿著鐵棍,臉上帶著亢奮的笑容。

樓上的腳步聲雜遝,順著樓梯傳下來。蓋文超轉頭看向樓梯,見刁海鹹和一個男青年同時走下樓梯,他們倆的手裏都拿著棒球棍。這時萬倩也出現了,站在樓梯的最頂端,抱著胳膊,冷冷地俯視著樓下的蓋文超。

糟了,中計了!蓋文超心裏一涼。

“一條傻狗,哈哈,一條傻狗。”刁海鹹停住腳,站在樓梯上,笑的時候下顎前伸,下齒外露,有點“地包天兒”,像條獅子狗。

蓋文超的手快速伸進衣服口袋,掏出那把水果刀。

“有脾氣,竟然還想再來一遍,上次沒給你整舒坦嗎?”

蓋文超慢慢轉動身體,並往牆角方向後退,以避免自己被前後夾擊。

“你說你,剛從大牢裏放出來,消停日子不過,非盯著我們幹嗎呢?”刁海鹹走下最後幾級台階,靠在樓梯扶手上,饒有興致地瞧著蓋文超,“這樣吧,蓋文超,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放了你,可行?”

“我沒你這種混賬兒子。”蓋文超死盯著刁海鹹的眼睛。

“好,硬氣,那好戲就要上演嘍。”刁海鹹笑了笑,將棒球棍夾在左側腋下,右手掏出手機,對向蓋文超,好像要錄視頻,嘴裏拿腔作調地說,“朋友們,下麵您將欣賞到一場精彩的動作戲,主角是銅城的大偵探蓋文超。準備好了嗎?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