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借的智慧 1.隻有殺錯，沒有錯殺

袁崇煥與毛文龍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件事兩件事了。

天啟年間，毛文龍手下一員將領，因不習慣島上的荒涼與寂寞，渴望城市裏的生活，帶著手下的士兵投靠了袁崇煥，袁崇煥居然還接收了。這讓毛文龍很沒麵子，寫信到北京告狀，要求政府出麵幹涉，嚴處叛將。

袁崇煥雖然接到政府要求嚴懲投靠他的那些人的通知，卻私下以守城缺人手的名義，給這些人安排了工作。

毛文龍覺得袁崇煥拆他的台，給他的管理工作帶來不便。袁崇煥卻認為，不管將士在誰的手下，隻要能發揮他最大的能動性，都是為國作貢獻，不該深究。為此，他還寫信向毛文龍解釋。可是毛文龍接到信後，看都不看就把信撕了。袁崇煥知道後，覺得他不可理喻。

第一次錦寧大戰，袁崇煥炮轟努爾哈赤，使其受傷敗走。有消息傳到北京，說努爾哈赤被袁崇煥的大炮炸傷後氣死，朝廷把導致努爾哈赤之死的功勞，記到袁崇煥頭上。

不久，毛文龍向北京報告，說努爾哈赤在寧遠城下，根本沒受傷，還跑到本溪湯泉療養。他派人不斷騷擾，氣得努爾哈赤背瘡發作，才在回沈陽的路上一命嗚呼的。

在毛文龍看來，在導致努爾哈赤之死這件事上，他的功勞遠在袁崇煥之上。再加上他是閹黨圈子的人，大家信他而不信袁崇煥，隻給袁崇煥升了一級。

袁崇煥平息錦寧兵變之後，為了統一部署，他派一名使者去皮島視察，了解那裏的情況。這時的袁崇煥，已經是關外駐總、崇禎皇帝身邊的紅人。使者認為，他代表袁崇煥來皮島視察工作的，毛文龍應該做好接待工作。

誰知道毛文龍根本不把使者當回事兒，一連幾日，隻讓他吃工作餐。對待使者的態度，也是公事公辦的架勢，不給任何特殊照顧。

使者張嘴袁督師，閉嘴袁督師，話裏話外暗示毛文龍要把袁崇煥當回事兒，要把他當回事兒。誰知道毛文龍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擺出有招想去，沒招死去的架勢。

使者回到寧遠之後，把毛文龍的無理和傲慢，擴大百倍之後傳給袁崇煥，說毛文龍根本不把袁督師放在眼裏。

袁崇煥上任，要求朝廷派人到遼東核實在編人數，按實際人數發放軍餉。毛文龍的確虛報人數，便以討厭文臣監製為由，抗疏不從。

袁崇煥成為毛文龍的主管上級，毛文龍親自前去祝賀。因為以前兩個人是平級同事，袁崇煥也沒擺官架子，像兄弟一樣對待毛文龍。毛文龍大大咧咧，還是像以前那樣沒大沒小，這讓袁崇煥很不爽。

新領導最恨什麽？最恨手下人不買賬、不支持、不承認。袁崇煥認為，現在連皇帝都對我很尊重，你毛文龍憑什麽跟我擺老資格？別忘了，現在誰管誰！

和談和樹立權威的需要，袁崇煥認為，他必須馬上對毛文龍下手。

怎麽殺毛文龍呢？有兩個辦法可供袁崇煥選擇。

一、引誘毛文龍到寧遠來。隻要他敢來，殺他萬無一失。但是，毛文龍來不來，袁崇煥拿不準。即使他來了，殺了他，其屬下的人肯定不服，弄不好要引發兵變。他遠在寧遠，根本控製不了皮島的局麵。

二、袁崇煥帶人到皮島去。因為皮島是毛文龍的地盤，他不會對新任領導設防。隻要抓住機會，拿下毛文龍，公開宣布毛文龍的罪狀，讓他屬下意識到，他們的主帥的確罪不可赦，然後讓適當的人選接替，就不會出大亂子。但是，能不能拿下毛文龍，是成敗的關鍵。

袁崇煥思來想去，覺得去皮島殺毛文龍才是上策。於是，他設計出先麻痹、趁其不備再動手的殺人方案。

在出發之前，袁崇煥先派人通知毛文龍，說他5月底要到島上犒賞三軍，順便給他們帶去軍餉。毛文龍對此沒有拒絕，表示熱烈歡迎新領導下來視察工作。

1629年5月29日，袁崇煥乘船到達皮島，但他沒有直接上岸，派人通知毛文龍迎接。第二天，毛文龍帶著酒肉迎接袁崇煥，表示歡迎領導前來視察指導工作。袁崇煥見到毛文龍，非常親切，噓寒問暖，說了很多褒獎的話。

上岸之後，毛文龍還真以為新任領導犒賞三軍來了，自然得提點工作上的困難。他說：“我靠200人起家，在海外經營8年，雖一心想為國作貢獻，但缺糧少槍，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袁崇煥說：“這個沒關係，崇禎皇帝是個幹事的人，隻要咱們老哥倆齊心協力，我在陸地，你在水上，合力收複遼東，糧餉器械不是問題。隻要你好好配合我的工作，有什麽困難盡管提。”

袁崇煥在島上視察幾日，餉銀也足額發到士兵的手中，沒有露出一絲兒要除掉毛文龍的跡象。這讓毛文龍放鬆了警惕。

6月6日，袁崇煥提出要考察士兵教射，要毛文龍陪他到山上觀看，毛文龍爽快地答應了。其實，袁崇煥早已把他的衛隊埋伏在山上的大帳之外，隻等毛文龍前去。

在山上，袁崇煥順利拿下毛文龍及他帶領的幾個毛姓屬下，當眾宣布毛文龍的12大罪狀，請出上方劍，要代崇禎鏟除大明的害群之馬。

毛文龍根本不承認那些拚湊而成的12大罪狀。他隻想知道，到底是皇帝想殺他，還是袁崇煥想殺他。

其實殺毛文龍確實不是崇禎的意思，而是袁崇煥和東林黨圈子裏那群人的意思。在他們看來，凡是閹黨圈子裏的人，都得毫不客氣地趕盡殺絕。

袁崇煥不可能說他這次是擅殺大將，為了讓毛文龍屬下接受他的行為，他跪在地上，衝著北京方向說：“我今天誅毛文龍，隻因他獨霸一方，不受管製，以肅軍政，各鎮守將中如果再有如毛文龍者，照殺！臣5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誅毛文龍者誅臣！”

警告、發誓之後，袁崇煥就命令水營都司趙可懷執禦賜上方劍，在帳外砍了毛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