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沒有理由,製造理由也能壓製你

1599年9月,哈達部貝勒孟格布祿與葉赫貝勒納林布祿發生矛盾,刀兵相見。孟格布祿知道自己不是納林布祿的對手,便把3個兒子抵押給努爾哈赤,要求出兵相助。

努爾哈赤很爽快,命費英東、噶蓋統兵兩千,幫助哈達部禦敵。

納林布祿聽說努爾哈赤出兵幫助哈達部,自覺不是對手,便通過明朝開原通事做中間人,和孟格布祿商量,兩部可以罷兵和好,並將納林布祿的女兒許配給孟格布祿。條件是:隻要孟格布祿抓住費英東、噶蓋,消滅兩個人所帶的兩千兵丁,贖回3個兒子。

孟格布祿見有這樣的好事,便好了傷疤忘了疼,與葉赫部相約在開原舉行談判。他派兩個妻子為談判代表,全權代理自己進行雙邊會談。

努爾哈赤得知這個消息,火冒三丈。孟格布祿太不仗義,已經到了不好好處置一下都不行的地步。努爾哈赤決定發兵征討哈達部,叫他們知道忘恩負義的代價有多大。

舒爾哈齊積極請求出戰,代表建州人前去,消滅給建州添亂的孟格布祿。

舒爾哈齊並沒有意識到,一直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哥哥,隨著他在圈子裏的勢力不斷擴大,人口、財富不斷增多,歲月無情地流逝,控製欲望也不斷膨脹。

努爾哈赤對這個弟弟,越來越感到恐懼、擔心。從1583年起,那時的舒爾哈齊還不到20歲,就跟隨他東征西討。舒爾哈齊不但英勇善戰,而且人緣特好。在建州諸將領中,舒爾哈齊的威望不在努爾哈赤之下。

努爾哈赤擔心,有一天,他的這個弟弟會取代他,成為建州的老大。舒爾哈齊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實力。

努爾哈赤也想在他百年之後,把他用命拚來的圈主寶座,傳給他的兒子,而不是弟弟。弟弟和兒子,是不同的概念,尤其是涉及權力和財富。

當然,努爾哈赤沒有證據證明舒爾哈齊對他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天生的政治敏感性,擁有的巨大財富和權力,讓他不得不小心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這次舒爾哈齊對征戰哈達部顯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讓努爾哈赤感到意外。他認為,現在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不能信,包括他的親弟弟。於是,努爾哈赤隻給舒爾哈齊一千人馬,做大部隊的先鋒,他率大軍隨後就到。

舒爾哈齊見哥哥隻給他一千人馬,這仗怎麽打?分明是對他不信任嘛!還要求他率先發起進攻,這不是讓他白白送死嘛!他對哥哥這次的決定很失望,也就對這次出戰失去興趣。可是,哥哥在建州是絕對的老大,他有想法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抵達哈達城後,孟格布祿根本不懼建州兵,帶著兵馬要與舒爾哈齊死拚。舒爾哈齊認為,此戰勝,勝利的桃子還得被哥哥摘去;不勝,自己最多也就落個烈士稱號。生得渺小,死得窩囊。

舒爾哈齊命令手下人暫不應戰,理由是避其鋒芒,等待更理想的戰機。

努爾哈赤見舒爾哈齊避而不戰,異常憤怒,命令舒爾哈齊帶兵撤下,他率隊向前衝鋒。兩支隊伍,相向而動,一衝一撤,相互擠在一起,混亂不堪。

哈達兵在城上居高臨下,見建州兵亂了陣腳,萬弩齊發,導致努爾哈赤的士兵死傷無數。

建州軍畢竟是一支訓練有素、作戰紀律嚴明的隊伍,經過短時間的混亂之後,他們便調整好陣形,向哈達城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哈達兵從心裏就對建州兵發怵,認為自己根本不是其對手。他們見建州兵遭重創後,不但沒有撤退,反而發起更猛烈的攻擊,恐懼心理更加嚴重,隻好硬著頭皮應戰。

滿洲大將揚古利,一馬當先,率隊攻破哈達城,活捉了孟格布祿。

努爾哈赤對不講信譽的孟格布祿,卻非常寬容,不但親自為其鬆綁,還賜給他貂皮帽子、貂皮大衣,高規格奉養起來。

努爾哈赤下令:哈達城裏的所有人口,帶著財物,趕著牛羊,遷往建州。到建州之後,編入滿洲戶籍,全部由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統領。

建州人每次出征獲勝,所有的戰利品、人口、牲畜,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都是一人一半。但是這次,舒爾哈齊挨累不討好,什麽都沒有得到。努爾哈赤這樣做的理由是:舒爾哈齊臨陣退卻。

圈子裏,你可以想不到,但不要指望別人做不到。

舒爾哈齊捫心自問,自從自己跟隨哥哥起兵到現在,大小戰陣經曆無數,哪一陣自己害怕過?這一仗自己稍微猶豫一下,就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公平嗎?

褚英得到哈達部的人口、財物之後,就成為繼努爾哈赤、舒爾哈齊之後,建州圈子裏的第三號人物。努爾哈赤父子,掌握了滿洲三分之二的權力、人口和財物。

褚英是努爾哈赤的長子,生於1580年。他18歲那年,也就是1598年,接到努爾哈赤的命令,與小叔巴雅喇率兵一千,征討安楚拉庫。

這一戰,是褚英有生以來的第一戰,也是他走向政治舞台的處女戰。

虎父無犬子。這次戰爭,褚英以攻取20處屯寨、掠奪人畜萬餘的顯赫戰績,一戰成名。努爾哈赤見兒子如此有出息,喜出望外,封褚英為貝勒,賜號“洪巴圖魯”,意為“勇士”。

努爾哈赤這樣做,也是有意為培養他的接班人作準備。統一女真各部,近在咫尺;即位稱王,指日可待。鞏固他的權力,壓製可能影響他稱王的人,已經成為努爾哈赤政治上的第一要務。

舒爾哈齊的權力和財物,由原來的二分之一,變成現在的三分之一,哥哥的實力,一下子多出他一倍,這讓舒爾哈齊無法接受。他覺得哥哥下手太黑、太狠、太毒。他的要求並不高,隻想得到他應該得到的尊重、權利和位置。

隻有寸功的褚英,就因為老爸是圈子裏的一把手,一步就與戰功赫赫的舒爾哈齊平起平坐,這讓舒爾哈齊心裏很不平衡。如果努爾哈赤去世,褚英接班,舒爾哈齊不就成了一輩子看人臉色的千年老二了嗎?

舒爾哈齊不是奴才,是人才。是人才就當不了奴才。

到今天,舒爾哈齊才看清哥哥的真實嘴臉。他一直尊重的哥哥,原來是一個貪權、嗜財、野心勃勃、為實現目標不擇手段的人。這個人,為了權、財,做人可以沒原則,做事可以沒底線。親情,在他的實現目標的過程中,隻是可用可棄的墊腳石、隨手可扔的爬牆梯子。

想想自己為建州女真統一大業付出的一切,想想哥哥這樣懷疑、壓製自己,舒爾哈齊的心情,由失望變成絕望。一股被別人利用多年、欺騙多年的感覺,深深地包裹著他。

舒爾哈齊覺得自己並不比哥哥差什麽,他完全有實力獨霸一方,在他的地盤上過他想過的日子,而不應該淪為別人實現目標的廉價工具,更不想成為卸磨之後可殺可宰的驢。

既然是棟梁之才,幹嗎讓別人當劈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