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科改道阻路難通(一)

孫雲哲此言一出,全場寂然,所有人的目光幾乎是同時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孫雲哲此時眼神顯得有些呆滯和恍惚,手中還捧著楚雲遞給他的那些試題雛形,作為禦醫屬如今的管事之人,自然也是熟讀書卷。

雖然不及一些真正的當朝文人,也依舊有些文筆和學識,縱使如此,當孫雲哲看過楚雲所涉列的一些題目之後,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

至於之前說的那句話,就像是下意識口中做出的回複。

孫雲哲很快的回過神,感覺到三雙目光像是鐵針一般,盯的他渾身不自在,臉色不由的一變再變,輕咳一聲,試探性說道:

“老臣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楚雲目光深邃寂然,本來一籌莫展之際,沒想到這位禦醫居然有解決之法,聽到孫雲哲不確定的語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有話快說,朕可沒時間和你開玩笑。”

楚雲聲音漸冷,孫雲哲打了個寒顫,隨即垂手躬身,一五一十的說道:

“自從陛下登基之後,翰林院就很少再與朝中官臣往來,所以陛下不清楚其中狀況也是自然,其實,老臣在翰林院中有位舊友,如今往來也算是密切。”

董貞聽聞此言,眉頭微蹙,冷聲說道:

“翰林院中人若是我所記不差,一般情況是禁止隨意外出的,孫禦醫你可要想清楚再說。”

孫雲哲臉色自然有些為難,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董大人所言不錯,不過,老臣這舊友的地位有些不同,私下裏雖然翰林院對外聲稱,不準許在職官員隨意出入,但……”

孫雲哲說的有些吞吐,楚雲眼眸微眯,看向另一側的大學士司程林。

他們幾人之中,對於這翰林院有些了解的,除了孫雲哲,似乎也隻有司程林。

司程林沉默片刻,麵色變得有些古怪,看著孫雲哲,聲音帶著幾分古怪,試探問道:

“莫非孫禦醫這舊友是為翰林學士?”

孫雲哲麵色更顯幾分不自然,倒也並未承認也沒有否認,楚雲皺眉,來了幾分興趣,對於這翰林院,自己腦海中甚至沒有半點印象。

它本身作為先帝留下的一個機構,就連自己這位皇帝似乎也無權過多幹涉,再加上都是一些滿嘴仁義道德,腦海中全是男盜女娼,利益刮分的“文人”。

楚雲不知為何,對這所謂的翰林院腦海中剩下的也隻有無感與厭惡。

“孫雲哲,有話就快說,若是再吞吞吐吐,朕不介意讓董愛卿帶你去刑部坐坐。”

孫雲哲不敢在磨蹭,深吸一口氣,老臉一陣的不自然,滿是無奈說道:

“陛下老臣並非是想要隱瞞,隻是老臣這舊友現在……就在牢獄之中。”

孫雲哲語氣有些為難,不敢與楚雲目光對視,楚雲更是一片愕然,狐疑的目光看向董貞,一聲褐紅色官服的董貞大眼睛眨了眨,也是一臉蒙。

“陛下,臣對此事當真什麽都不知道。”

說著,董貞趕忙躬身跪地,還衝著後方的孫雲哲,悄悄使眼色盯著他小聲說道:

“還請孫禦醫將話說明白,莫要讓陛下誤會了我。”

董貞拱手抱拳苦笑,一套流程做的十分自然,楚雲望向董貞眼眸眯起,怎麽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董貞這邊。

感覺一些事情充滿巧合,如今可以說整個大楚對於關押朝廷重犯,最為了解的便是董貞。

之前隻是從葉蒲林手中借來暗衛,暗中提審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做了刑部代理尚書,地牢中看押尋審的犯人,董貞自然了如指掌。

楚雲越想越覺得不對,望向董貞的目光愈發“核善”。

“陛下,無需責怪董大人,此事他不知也可以理解,老臣那位舊友是三年前,被翰林院幾位學士檢舉揭發,私吞糧餉後交由當時的大理寺少卿處置的。”

聽聞此言,董貞眼中的疑惑消散大半,隨即鬆了口氣,開口說道:

“陛下,您看,臣就說,此事我沒有隱瞞吧,如今從大理寺天牢中帶出的重犯,都還並未審訊完畢,懇請陛下給微臣一些時間,微臣這就去將此人帶到您麵前。”

孫雲哲在身後卻是苦笑一聲,聲音滿是無奈說道:

“陛下不必讓董大人去找了,老臣的舊友於一年之前,不忍受辱自縊牢獄之中。”

“大膽!”

這時,就連董貞都有些繃不住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線索,孫雲哲卻說人已經死了,那提出此人的意義何在,這分明是不想活了。

“放肆,孫雲哲,你莫非是在戲耍朕!”

孫雲哲蒼老的臉一陣慘白,趕忙跪地,聲音顫抖說道:

“並非如此,陛下還請聽老臣解釋。”

楚雲眼眸中寒意泛起,耐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但是隱隱之中,卻總覺得此事沒有這麽簡單,揮手示意對方說下去。

“多謝陛下。”

孫雲哲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然後趕忙說道:

“老臣這位舊友,曾是翰林院中一位翰林學士的侍讀,而翰林院中也並非是如同表麵看上去那般和諧,院內分作兩派。

一方是記載修書撰史幾乎不與外界過多聯係,而另一方則是負責每年科舉擔任考官,作為皇室弟子點教之人,雙方幾乎互不幹涉。”

但是從老臣這裏得到的與那位舊友的書信來看,負責科舉製度一方暗中收受不少賄賂,原本此事若是不被撞見,倒還無妨,但是偏偏被他所看到。

很快收到傳召,才剛入公堂,便被大理寺當時派出的幾個巡捕,帶走了。”

孫雲哲把自己所知的一切說完,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向楚雲。

楚雲麵色此刻愈發鐵青,聲音淡淡開口說道:

“如此甚好,隻要翰林院中存有把柄,朕就可以出麵插手,孫禦醫,想必你與那舊友的書信往來還有所保留,作為證據,此事交給董貞將整個翰林院清剿一番,朕倒是要看看,何人敢攔!”

“此舉不妥!”

楚雲剛想要猛拍扶手,卻被一聲頓喝弄得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