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夏夜

三裏灘位於C市的北麵,是出了名的“貧民窟”地帶。夜航時,從飛機上往下俯瞰,C市的南城區燈火輝煌,而北城區則黑壓壓一片,彷佛被烏雲遮擋了天空。

我與師哥驅車趕到三裏灘,這裏的路燈昏黃得可怕,不遠處是一片林子,在慘白的月光下幽靜得令人膽寒。一陣陣陰風襲來,我不禁連打幾個哆嗦。

這裏的小區房齡普遍在二十年以上,破舊的磚牆,剝落的牆麵,無節製生張的藤蔓植物,以及夏夜裏無休止的蟲鳴,更增添了幾分荒涼感。

師哥點燃了香煙,微弱的火光在夜裏時明時暗。

“好地方,”他話語中略帶興奮,“靈體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環境。”

“你確定周夢兒的父母是靈體?”

“絕不會錯。”師哥篤定。

在來時的路上,我與師哥談論過這個問題。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真實的周夢兒一家三口,已經在去年那場不幸的火災中全部遇難。那麽,如今出現在C市的周家三口,一定是冒名頂替的西貝貨。

周夢兒是妖,這一點毋庸置疑。

問題是,她的所謂“父母”,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妖確實很像人,”師哥說,“但也有和人類迥然不同的地方。譬如說,妖很難紮堆生活。如果非要比喻的話,你可以把妖看成是流浪貓。貓在饑餓的時候,偶爾會向人類求助。但同樣是流浪貓,它們彼此卻很難形成穩固的家庭關係。”

我問:“這麽說,你不認為周夢兒的父母,也是妖類?”

“這個嘛,情況是複雜的。待會一探便知。”師哥在心裏盤算著什麽,嘴角帶著笑意,接著又反問我:“那玩意兒你帶了嗎?”

我拍拍衣兜,“這能忘了嗎?自然帶了。”

他問的是我們辟邪一門的驅靈之物——一塊獸形玉佩,幾根符簽,以及一塊用黑狗血染紅的布料。這三樣是出門幹活時必備的工具,事關自身性命,走哪都要帶著。

除此之外,師哥的褲兜裏還帶著一小根不足十厘米的竹筒,平日裏很少見他用過,我也不清楚到底裏麵裝的是啥玩意兒。依著他的個性,裏麵說不定是什麽高粱酒。

我倆就這樣一前一後來到了三裏灘小區門口。

雖然是老小區,但居然還有一間門衛室,裏麵坐著一位年紀已高的阿婆。以她的年紀,恐怕很難承擔保安的職責。

師哥朝我遞個眼神,我來到門衛室,敲了敲玻璃窗。阿婆這才驚醒,緩緩抬頭,狐疑看著我。

“阿婆,打擾一下,我們來拜訪朋友,能開一下門嗎?”

阿婆耳朵明顯不太好,連問了好幾次我們的來意。我也耐著性子回答了好幾次。

終於聽清楚後,阿婆這才點點頭,慢悠悠踱步出來開門。看她那歪歪扭扭走路的模樣,似乎腿部受過傷。

“你們找哪家人啊?”阿婆拉開門,但身子卻堵著門口。

“阿婆,有一戶姓周的人家,叫周建國的,你知道吧?我跟他家裏是親戚,聽說他老婆身體不好,來看望一下。”

“哦?他家啊?知道知道。”阿婆見我說出周建國的名字,頓時相信了我的說辭。“我們這是舊小區,住的都是當年的拆遷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