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狂自大,墜入深淵

人生在世有各種各樣的險境,驕傲自大可能是其中最可怕的一種。處境卑微自然不幸,但卻沒有太大的危險,趴在地上的人是不會被摔死的。最可怕的情境是身處險峰而高視闊步,隻謂天高風爽,不見峽穀深邃。這正是人們驕傲時的典型情境。

其實,隻要腳下的某塊石頭一鬆動,就有墜入深淵的危險,而那些不可一世的英雄卻全然不覺,兀自陶醉於“一覽眾山小”的壯景豪情中。殊不知正是這種時候,腳下的石頭是最容易鬆動的。

古往今來,驕狂自大毀了多少蓋世英雄!

三國時候,禰衡很有文才,在社會上很有名氣,但是,他恃才傲物,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他容不得別人,別人自然也容不得他。所以,禰衡最終“以傲殺身”,被殺於黃祖。

在古典小說《三國演義》中,塑造了為數眾多的英雄好漢式的人物形象。其中有兩個人物則是驕狂自大的典範。

一個是關羽。此人曾經“過五關斬六將”,自以為“威震華夏”,“天下無敵”,非常驕狂。劉備自立為漢中王後,封“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黃(忠)”為“五虎大將”,關羽居首,關羽聽說黃忠也被封為“五虎大將”之一,大為惱火,怒氣衝衝地說:“黃忠何等人,敢與吾同列。大丈夫終不與老卒為伍!”關羽駐守荊州的時候,孫權派諸葛瑾到他那裏,替孫權的兒子向關羽女兒求婚,“求結兩家之好”,“並力破曹”,關羽竟勃然大怒,對諸葛瑾言道:“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孫權派陸遜鎮守陸口。陸遜派人給關羽送禮。關羽竟當著來使的麵說道:“孫權見識短淺,焉用此孺子為將。”這個關羽,自稱“大丈夫”,又稱自己的女兒為“虎女”,把有“百步穿楊之能”的老將黃忠叫做“老卒”,把東吳首領的兒子罵做“犬子”,又把東吳的大將陸遜看作“孺子”,真是狂妄透頂!關羽如此狂妄自大,結局如何呢?到頭來落個:失荊州,走麥城,人頭落地,嗚呼哀哉。

另一個是馬謖。此人自命不凡,十分驕狂。司馬懿的大隊人馬向街亭進軍,馬謖自告奮勇請求領兵去守街亭。諸葛亮對他說:“街亭雖小,幹係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軍皆休矣。汝雖通謀略,此地奈無城郭,又無險阻,守之極難。”馬謖自吹自擂,誇下海口:“某自幼熟讀兵書,頗知兵法。豈一街亭不能守耶?”馬謖一到街亭,看了地勢,就笑道:“丞相何故多心也?量此山僻之處,魏兵如何敢來!”馬上下命令“山上屯軍。”王平不同意他的意見,認為屯兵山上有危險。馬謖大笑:“汝真女子之見。兵法雲:‘憑高視下,勢如破竹’。若魏兵到來,吾教他片甲不回!”還說:“吾素讀兵書,丞相諸事尚問於我,汝奈何相阻耶!”這個“徒有虛名”的庸才,驕狂輕敵,結果街亭失守,一敗塗地,害得諸葛亮無奈何唱了一出“空城計”,而他自己也因此喪失了性命。

《阿Q正傳》中的主人公阿Q是一個“精神勝利”的典型,此人有時也頗為驕狂自大。阿Q很自尊,“所有未莊的居民,全不在他眼睛裏,甚至對於兩位‘文童’也有以為不值一笑的神情。”他和別人吵架的時候,時不時瞪著眼睛道:“我們先前——比你闊的多啦!”一個老頭說了聲“阿Q真能做”,他就洋洋得意起來。進了幾回城,他就“更自負”了。

上述幾個人物,都自以為了不起,都瞧不起別人,這是他們成為失敗者的共同點。但是,他們的驕狂又各有特點。禰衡憑借“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而目中無人。關羽憑著他是“桃園三結義”中的老二,憑著他曾經“過五關斬六將”,所以狂妄自大。馬謖因為“自幼熟讀兵書,頗知兵法”,因為平時“丞相諸事尚問於我”,才那麽驕狂自大。阿Q驕狂的資本,不過是“先前闊”(還不知是真是假)、“真能做”和進過幾回城,比之關羽、馬謖就可憐多了。這三個人的驕狂在程度上是有區別的,最厲害的要數禰衡,其次是關羽,再次是馬謖,阿Q就待而下之了。

然而,驕狂的程度等於失敗的程度,所謂“驕兵必敗”,驕狂者最終在逆境中毀滅。

列夫·托爾斯泰曾經有一個巧妙的比喻,用來說明驕傲的原因。他說:一個人對自己的評價像分母,他的實際才能像分數值,自我評價越高,實際能力就越低。

托爾斯泰的比喻,生動地說明了一個人的自我評價與其真才實學之間的關係。願這個比喻能牢記在讀者心中,並時時起到警鍾長鳴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