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圈水深

許酒從臥室門能夠看到閉合的防盜門,她歪著頭一癟嘴,翻身下床,赤著腳就往浴室裏跑,她要在莫逆回來之前快速衝一個澡,然後換上衣服去影樓。

許酒擰開旋鈕,冷水從蓮蓬頭裏灑下來,將她淋成了落湯雞,過了幾秒,水才開始變得溫熱。她仰起頭,感受水淋在臉上帶來舒適的感覺,腦子裏卻胡亂想著些什麽——她這一結婚,首先解脫的應該是莫逆。

這麽多年下來,最吃虧的就是莫逆。

為什麽要用“吃虧”來形容,而不是說“許酒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莫逆”?因為,她其實是一個沒什麽愧疚感的神奇的人,在她眼中,世間的許多事情都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許酒知道莫逆喜歡她,事事都寵著她順著她,但是沒有道理他喜歡她,她就非要喜歡他,是不是?就像不論她怎麽努力,怎麽付出,馬睿白都不愛她一樣,她也不抱怨,百分百的繳械投降,認慫。

據統計,人的一生中大約會遇到2920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馬睿白不愛她,她不怪他。

將心比心,像她這種壞女人都有這麽高的覺悟,她希望莫逆也有,不要養成壞習慣,不要有那麽多的理所當然。因此,無論莫逆對她怎麽好,用情怎麽深,她都無動於衷,同時,也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對自己的好,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情。

不過還好,莫逆還真是一個覺悟挺高的人,將許酒細微的肢體語言盡收眼底,然後全部解析出來,除了一刻鍾前的那個蜻蜓點水似的吻,沒有絲毫的越界。這麽多年下來,他真的心甘情願充當許酒身邊的男閨蜜,好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的男仆。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多年來竟然和平相處,從未因為感情爭執過。

當然,其他的事情打起來都很正常,莫逆是一個十分有原則的人。想起大學時期,兩人因為學術問題爭得麵紅耳赤的畫麵,許酒不由自主的泛起笑意。

“嗬。”她重重的吐出一股濁氣,將水關掉,裹著浴巾走出來。莫逆這麽忠犬,不論多麽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有點兒感動吧?

像許酒這種涼薄的人都有些不忍心,為今天他就要解脫了感到慶幸。垂著頭,水珠順著發梢落下來,滴在地板上綻出水花,她喃喃自語:“莫逆,我會放過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放過你的。”

此時,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五月天的一句十分矯情的歌詞: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嘶,”許酒心虛的抽了口冷氣,“這樣搞得我好像很癡情似的,其實就是個空手套白狼的投機分子……”

不過說真的,莫逆的天空如果沒有許酒,一定會比有她更藍更明亮。

***

許酒換好衣服,胡亂的將頭發擦了擦,見莫逆還沒有回來就下樓去找人,正好和莫逆迎麵撞上:“今天怎麽這麽慢?”

“轉角的阿姨今天沒看門,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我去街角那家買的。”莫逆見許酒徑直往前走,也隻好轉過身跟在她後麵,“不吃好了再去?”

“車上吃吧。”

“你頭發都還是濕的,不擦幹還是容易生病。”莫逆又補了一句。

許酒見他像個老媽子似的,無奈地說:“拜托,現在是夏天。”

莫逆也沒有再多費口舌,隻是忿忿的丟下一句,“老了你就知道錯了。”

他把豆漿油條放在她手裏,自己吃煎餅果子。想了想,還是去後備箱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甩在她頭頂,揉了揉,“你自己擦幹吧。”

“知道了。”許酒咕嚕咕嚕的喝豆漿,抱怨還是從嘴角溢出來,“去影樓裏還要做造型,讓他們吹一下不就好了。”

這些話雖然輕,還是落在莫逆耳裏,橫了她一眼。許酒隻好不甘不願的揉著自己的腦袋,把頭發揉成了雞窩。

抵達影樓後,許酒瞧見穿戴整齊的馬睿白,英挺劍眉下是一雙溫柔卻深邃的眸子,高聳的鼻梁懸在臉中央,雙唇厚薄適中,怎麽看怎麽合眼緣。

許酒連忙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剛剛邁出一步感覺視線被白蒙蒙的東西擋住,才想起頭頂還有毛巾,一把扯下丟到副駕駛上,喜滋滋的衝過去,看著馬睿白就喊:“馬老師。”她一時間改不過來,喊了這麽多年的“馬老師”,就算一下子成了自己的準丈夫,她依舊喜歡喊他“馬老師”。

來參加婚禮的電視台同事,看見許酒這幅迷妹見到偶像的架勢,一個一個都恨鐵不成鋼地說:“小酒,你知不知道矜持怎麽寫?”

“就是,這個時候女孩子要稍微端著點兒,不然別人以為你倒貼貨。”同事一把拽住像是泰迪瞧見主人,撒嬌賣萌撲過去的歡脫勁兒,附耳輕聲道。

許酒麵上嬌羞,做出受教的姿態,說了句:“討厭。”然後就真的沒有在撲向馬睿白,但是在心裏卻想,自己可不就是倒貼貨嘛,如果不是她不要臉不要皮的倒貼,怎麽可能睡得到馬睿白。

要知道,馬睿白可是台裏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長得帥顏值高人品好,誰不想把他死死地拽在手裏。不過許酒在擇偶上不是這麽膚淺的人,隻是某個瞬間心念一動,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馬睿白隻是淡淡的朝許酒瞥了一眼,麵上沒有多少表情,隻是點頭示意一下就跟著造型師往另一個化妝間走去。

同事瞧見馬睿白對許酒不冷不熱的態度,為她打抱不平:“你看他啊,冷冰冰的,什麽態度嘛。”但是在心裏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當初許酒追到馬睿白的時候,許多同事都看紅了眼,在背地裏罵她狐狸精綠茶婊,現在見馬睿白對她不好,立馬又換了一副嘴臉,又成了她的知心好閨蜜。

許酒一向看得明白,也大度的收下她們不懷好意的“心疼”,權當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笑得一臉無害:“什麽啦,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帥嗎?霸道總裁的既視感有木有?”

“啊哈?你喜歡就好咯。”

許酒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