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智慧改變命運

杜月笙,是個湮滅於曆史大潮中的風雲人物,也是個永不湮滅的傳奇人物。

此前,人們更多地關注於杜月笙的非社會屬性,更多地把他置於一個極端的情境下進行評判。

而曆史帶給我們的智慧,更多的是緣於人物的社會屬性。

唯有人的社會屬性才能穿越時光鐵幕,體現出人性的痛苦與喜悅,讓生活於不同時代、環境中的人從中獲取教益或教訓。

這就是本書的創作之由。身為作者的我,希望恢複杜月笙作為一個人的本來麵貌,希望看到他的哭,看到他的笑,看到他的淚水和春風得意。我們需要看到,他是如何小心翼翼繞過人性的暗河,在那樣一個混亂不堪的時代登上人生頂峰——當然,這個頂峰可以爭議,但就個人而言,做到這一點就夠了。

曆史上,很難找到比杜月笙更複雜的人物。

這和他所處的時代,有莫大的關聯。

杜月笙身處的舊中國堪稱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尤其是在冒險家樂園的舊上海,形形色色的勢力莫不爭逐於其間,跑馬占地。舊軍閥、北伐軍、青年新銳、滿清遺老,再加上各類凶殘的幫會勢力,設想一個無任何勢力背景的年青人,是沒有可能在這樣的地方站得住腳的。

但,杜月笙站住了。

他聰明地選擇了天然屬於底層人的地下秘密幫會,以此為起家之根基。但與他處在同一個起點甚至有相同想法的也大有人在。

杜月笙崛起於法租界華捕黃金榮的公館。在杜月笙到來之前,黃公館裏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他們中有很多是與黃金榮一起打拚天下的老兄弟,為黃金榮的事業立下過汗馬功勞。這些人都在眼巴巴地等待著黃金榮的回報,等黃金榮拉他們一把,但黃金榮誰也沒有拉,隻扶持了後來的杜月笙。

為什麽偏偏是杜月笙?事實會告訴我們答案。

此後,杜月笙以一己之力強拖著黃金榮疾速奔行,把黃金榮、張嘯林這些原本擺不上台麵的江湖草莽人物,一起拉上了舊中國“上海三大亨”的地位。

這就是杜月笙的本事和價值。

相比黃金榮身邊的老兄弟們,杜月笙更諳熟人心,更能順應人性的基本法則,知道什麽時候該進,什麽時候該退,知道什麽時候需要昂頭,什麽時候應該俯首。

這就是他比黃金榮身邊的那些老兄弟們更易於贏得機會的原因。

杜月笙的人生充滿了無數次選擇——在不同的軍閥勢力之間的選擇,在舊勢力與新銳勢力之間的選擇。如果選擇對了,多半無關緊要、不痛不癢,但如果有一次選擇錯了,頃刻之間,他就會被打回原形。

在大的選擇上,可以說,他沒有犯過錯誤。

然而,杜月笙卻是個未受過教育,基本上沒怎麽讀過書的人。在他那樣的大時代,無數人陷入迷惘之中,連知識分子都不知道何去何從。而他這麽一個半文盲卻能保持著高精確率的判斷,其中的原因究竟為何?

或許仍不過是對人性的洞察。

說到底,所謂的時代走向,不過是人心走向而已。杜月笙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他有個嗜好,喜歡和讀書人往來,對名士欽服有加,這並不是他故作姿態,而是他希望找到和他一樣對人性有足夠洞察力的人。

正是出於對人性的洞察,杜月笙決不會拂逆世道人心。所以他才會在晚年毅然拒絕日本人的拉攏引誘,出走香港,並讓自己的弟子們,以軍統的身份在上海展開鋤奸。這期間,他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他隻是一個社會人,晚年完全是靠了弟子們才得以存活,在上海鋤奸戰中每折損一名弟子,無不讓他心如刀絞。

實際上,杜月笙一生的路都是因為別無選擇才會鋌而走險,隻有如此,才能絕境逢生,才能闖出自己的一條生路,不然隻會走投無路。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沒有路也要走出一條路,並且要走得風生水起、耀眼奪目。所以,他才會成為舊時代的風雲人物,並至今仍然能成為價值性話題。

這就是本書的角度:從社會的角度,從人性的角度,研究並解析杜月笙這樣的人。

同一時代,比他更有價值的話題人物或許也有,但他是最諳熟人性、人心的。我們需要從他的身上獲得解讀人性的密碼、鑰匙。

一個社會,無論怎樣發展、怎樣變化,終究是人類的社會。其中起主導作用的,仍然是永恒的人性。

隻要人性不變,人類社會的基本規律與法則就不會變。

杜月笙這樣一個讀書極少、文化層次不高的人,僅僅因為把握了人性、人心,就避免了在那樣一個複雜的時代迷失自我,相信今天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同樣也能做到,也應該做到。

相對來說,我們現在和此後的時代,比杜月笙時的舊上海純淨了許多,條理了許多。但在這樣的環境中,仍然有許多人陷入迷惘而不知所措。單從這個角度上說,這本書不過是一本人性導引手冊。它以全然極端情境下實戰的角度,告訴你如何不觸碰人心的敏感之處,繞過人性的暗河,抵達人生的彼岸。

唯此而已,別無其他。

是為序。

霧滿攔江

2016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