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鬥笠舊情

原本邊虯怕他神魂在地牢內扛不住,所以想方設法,不惜將身體讓給他,他可倒好,不止讓他多了段跟歲歲的姻緣,還得罪了山神君。

這怕是要棘手了。

若真按年歲,曲衛並不比邊虯大多少,兩人是冤家也是兄弟。

“娘,那丫頭她說玩笑的,再有,她是山神君的女兒,這不好……”柳近趕忙解困道。

邊虯娘聽這兒,愣上一愣,又道:“你跟山神君之間的事,這些年娘都略有耳聞,那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無礙的,我跟你父王心意已決,擇日上門找山神君提親。”

柳近無奈,又想開口之際,耳邊又恍惚的傳來李氏君的聲音:“你快出來!耽擱不得了,偷生死簿的人失蹤了,圖紙上沒有,是在天兵眼底下失蹤了。”

聽這兒,柳近心慌意亂,壓根顧不上歲歲與龍族這邊兒的事了,他匆忙告別,先出龍族同李氏君會麵,兩人又匆匆下凡。

“天兵眼底下失蹤了,按理說不可能!那生死簿最後所記的位置,是哪裏?”柳近問。

李氏君應著:“春風酒肆。”

這弈州城內酒肆甚多,重名幾個,兩人繞著弈州城尋,從晌午至傍晚,才尋到圖紙上的酒肆。

兩人前腳才落,後腳便又見一熟悉麵孔緩緩而來。

“安大探官。”李氏君招呼著。

柳近見他,難掩心頭之驚,此刻他不該跟綾竹在一起嗎?

隻聽安北卻道:“我擅闖龍宮,龍王爺雖未怪罪,可我總要做點什麽贖罪的,這不,我聽說生死簿一事,來尋你二人了。”

原來如此。

看到安北卻,李氏君似是才憶起什麽,忙將他的話續上:“安大探官,先祝你喜得姻緣吧,吼吼,說來,我的彼岸花見幹淨的姑娘會發光,這朵彼岸打進龍殿便一直為綾竹仙子亮了。”

這話說完,柳近與安北卻皆驚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李氏君。

柳近本是急於尋到生死簿的,可聽李氏君此言,直驚呼。

李氏君雖話癆,可他所言大概不會有假,彼岸花的答案更不可能有假,假的隻能是酆都殿發生的種種。

“也就是說,綾竹還是清白之身。”安北卻道。

“對。”柳近道。

可若是這樣,他更想不懂了,他師父沈寄玄為何要縈出種種假象?是他真的攤上事兒了,還是又想鍛煉他什麽?

想不通,無解,他也不願多捉摸。

不過整體說來,他還是有些欣慰的,最起碼不會因此內疚迷茫了。

夜色垂深,上有皎皎明月璀璨星宇,下有秋邸環著暗香,寂夜不寒。

“正事要緊,進去吧。”安北卻說罷,一隻大手填上三分力,將門撞開。

柳近正要大步而入,怎知竟被李氏君攔住。

“你們天庭的人還真鈍,那人能拿著生死簿並甩掉天兵,必是有兩下子,若他真在這春風酒肆,不怕中套?”李氏君從懷袖中牽出一朵彼岸花,這彼岸花輕輕飄進酒肆,又轉瞬牽成紅線。

妙!真妙!

從前聽聞彼岸神君擅術,一開始隻以為他會耍劍,而今算見識過了。

“走吧,彼岸走過的地方,無險。”李氏君打個頭陣。

三人迎著犀犀利的夜,入了酒肆,奈何酒肆無小二,有酒,有三人。

柳近瞧見這三位,吃了大驚。

他曾過諸多凶險,唯獨這場麵未想過。

最左的是他師父沈寄玄,中間的是一麵戴鬥笠的女子,而最右坐著的,正是他師弟季雲琛的屍體。

這肉身每日都有人擦,又有靈力倦生,從未長出屍斑,亦未有屍臭。

柳近雖驚詫於眼前的一切,可他並不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救人。

他三步並作兩步,從靈袋裏掏出季雲琛的魂魄,一掌強拍入屍身。

他與蚍生換了神魂,亦換了靈袋,也好在換了靈袋,不然這會子就沒法還魂了。

半晌,季雲琛才逐漸清醒過來。

而那鬥笠女子與沈寄玄,未阻止他的舉動,也未說一句話。

還魂後,季雲琛醒了。

“師父,怎麽這麽多人,我這是死而複生了嗎?師兄找到我的屍身了?話說師兄呢?”是季雲琛先打破了這沉靜。

他的神魂在柳近靈袋裏憋了太久,有些鈍,很正常。

“你師兄下了地牢,怕靈袋裏的你魂魄受損,將靈袋給我保管了,我這邊魂魄有感應到屍身存在,所以順便還魂了。”柳近用著邊虯的口吻,道。

他現在就是邊虯,不能再讓人發現端倪了。

“那多謝這位兄台了,話說師父,你怎麽在這,這是哪啊?”季雲琛又道。

未待幾人開口,這鬥笠女子開口了:“嗬,一口一個師父叫的真好聽,沈寄玄,你連你自己兒子都不肯認嗎?不過也對,你人間第一仙的名聲,不能毀在一個私生子身上。”

“啊?!師父,這是怎麽回事?”季雲琛懵了。

不止如此,柳近也懵了。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

不過如此局麵,他大概也能推斷個七七八八了。

這鬥笠女子是從前師父在人間時招惹的,兩人應是有了孩子,而他師父不願認,隻得勉強收他為弟子,而季雲琛根本不是沈寄玄的徒弟,而是沈寄玄的兒子。

這個真相,柳近很難接受,不過想想,任何事情發生在他這不靠譜的師父身上,都很正常。

李氏君見季雲琛一臉懵然,主動道:“哦原來如此,哈哈,我都明白了,你還沒明白嗎小兄弟?這鬥笠女是你親娘,而人間第一仙不是你師父,是你爹。”

說著他還戳了把季雲琛的肩膀,柳近正要質問些什麽,欲開口才意識到,此刻他是用邊虯的身子,任何言語都要謹慎萬分。

“哦,所以這跟生死簿有何關聯?”安北卻若有所思,好似也才懂,不過他腦筋直,又道。

對啊!

說這兒,柳近才想起正事。

並非他忘了正事,而是這鬥笠女所說的,於他而言,太過於晴天霹靂了。

當然,若說師父與鬥笠女的恩怨,都是後事,畢竟他師父身上的疑點太多,一時半會難都解釋開,而生死簿一事乃他身負所托,他承諾三日尋回。

又聽李氏君那沉穩之聲:“生死簿不就在這鬥笠女手裏嗎?我的彼岸花都感應到了。”

提到生死簿,那鬥笠女才將目光轉向三人,“生死簿不見,地府竟派了西海邊虯與彼岸神君,還有安大探官?有意思!我承認生死簿是我偷的。”

“最初,我聽聞酆都大帝在設城隍廟一局,有意將雲琛扔進城隍廟。我以為沈寄玄會去救雲琛,並主動找我要雲琛的屍身,怎知他如此心狠,連廟的門都沒進,可我偏就是想見這狠心人一麵。”

鬥笠女說這兒,麵露猙獰,頭頂鬥笠落下,竟顯褶皺年老。

聽這兒,柳近從前埋在心頭的一些個疑問,也算有了解答。

“是否有種可能,沈寄玄未去救季雲琛,是因這城隍詭事本就是他與酆都大帝策劃的,他心知季雲琛的魂兒絕對不會出問題,而沈寄玄未找你要屍身,是因他知屍身在你這兒,當娘的不會害自己兒子。”柳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