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壓力
當前時間淩晨六點，再等一會兒就要天亮，但我剛才受到驚嚇，不敢獨自待在房裏。
我跑出員工宿舍樓，穿過一片不大的空地，靠近殯儀館的辦公樓，氣喘籲籲站在監控室外。
監控室亮著電燈，有人正在值夜班。
我從窗戶看向裏麵，見到蔡玉元趴在桌上睡覺，躡手躡腳走向房門，偷偷開門溜了進去。
我坐在一台顯示器前麵，調出三樓的監控視頻，決定弄清恐怖的事情。
一條走廊出現視頻當中，隨著時光往後推移，攝像機明顯受到幹擾，清晰的畫麵比較模糊，直到我跑下三樓，才又恢複正常狀態。
四點半到六點鍾，攝像機失去作用，沒有拍到走廊的情況。
是誰幹擾攝像機？
我狠狠搓了搓臉龐，除了想到善變的鬼魂，無法想到其它東西。
假如我的判斷沒錯，真的有個女鬼進入房間，一步一步走到床邊，並在地麵留下一排水腳印。
都說鬼是晝伏夜出，馬上就要天亮了，證明我已擺脫危險。
我像泄氣的皮球，坐在明亮的辦公室，漸漸覺得很想睡覺，有氣無力趴在桌上，不知不覺閉上雙眼。
“陳果，陳果。”
溫柔的話聲響起，我慢慢抬起腦袋，發現周圍一片明亮，知道睡了兩個小時：“怡萱！”
“為什麽在監控室睡覺？”杜怡萱捕捉到特殊情況，稍微皺起兩條秀眉。
“三樓有個女鬼，昨晚纏著我不放。”
“大清早的別開玩笑！”蔡玉元瞪著眼睛，神色比較嚴肅。
“你們看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曾詠從旁邊過來，伸手推開蔡玉元，摸了摸我的額頭：“沒有發燒，不是胡說。”
杜怡萱拉過一張椅子，端端正正坐在旁邊：“到底怎麽回事？說給我們聽一聽！”
我揉了揉刺痛的眼睛，首先清理一下嗓門兒，鄭重其事說出個人經曆。
聽完恐怖的事件，三名同事半信半疑，隨即調出監控視頻，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可惜沒有發現蹊蹺。
“馬上去你房間，查看一下水腳印。”杜怡萱沒有輕易罷休，像要找出確鑿的證據。
曾詠搖晃著腦袋，一本正經的說道：“水腳印出現至今，至少超過兩個鍾頭，不出意外早已蒸發，再也不能被人看到。”
記得就在前天夜裏，我被噩夢驚嚇轉醒，發現地麵留下四處水痕，當時認為睡覺以前留下的，於是不再胡思亂想。
當前聽到曾詠提醒，我才有了全新的認識，知道前天晚上不大清靜，真有女鬼進入房間。
“從我的立場看來，三樓根本沒有女鬼，而是有人裝神弄鬼。”蔡玉元斬釘截鐵的說道，決不相信有鬼進出宿舍樓。
“從你的立場看來，是誰裝神弄鬼？”杜怡萱有不同想法，提出針對性的問題。
“小陳來殯儀館隻有一個月，應該沒有得罪任何人，誰會裝鬼嚇唬他呢？”曾詠和杜怡萱同一陣線，再次反對蔡玉元的看法。
蔡玉元沒有說話，傻乎乎望著窗外。
“詠姐，按照你的意思，宿舍樓真有女鬼？”杜怡萱打個寒戰，貌似是在裝模作樣，其實真的感到害怕。
“這個……”
“小陳夠可憐了，你們別再胡說八道，萬一他被嚇出毛病，到時沒人給死人化妝。”眼看曾詠就要開口，蔡玉元打斷她的話聲，故意扯開沉重的話題。
“蔡隊長說得對，世上不會有鬼，別給小陳施加壓力。哎喲！小陳真是可憐，快讓姐姐抱一抱。”曾詠捧住我的腦袋，順勢拉向她的肚子。
“曾詠，你別趁人之危，吃我小陳豆腐。”蔡玉元擠眉弄眼，表現得非常猥瑣。
曾詠推了蔡玉元一下，嬌聲嬌氣的說道：“蔡隊長，請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吃小陳的豆腐。”
“吃吧！吃吧！沒關係的！”
“吃得越多感情越好！”
杜怡萱和蔡玉元真是討厭，壓根不管我的感受，口無遮攔開著玩笑。
挨著曾詠的肚子，感覺倒是挺舒服，想起她是有夫之婦，的確不該太過親近，隻好將她輕輕推開：“別再胡鬧，該上班了。”
“大家都很積極嘛！居然還在開早會！”
龍少辰路過門口，發現大家圍在一起，出於好奇走了進來。
龍少辰三十多歲，身高相貌無可挑剔，是個真正的師哥，更加令人羨慕的，他是高高在上的館長，決定著每人的去留。
“不是開早會，而是……”杜怡萱想要說出實情，最終卻是欲言又止。
“幹嘛吞吞吐吐的？有話你就直說吧！”龍少辰辦事講究效率，通常不會浪費時間。
杜怡萱的嘴角動了又動，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
“殯儀館發生一些事情，我們去你辦公室說。”蔡玉元討好的笑著，拉住龍少辰走出監控室。
“看你無精打采的樣子，今天別去化妝室了，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曾詠擔心我的安全，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你讓玉兒頂替我嗎？”
韓玉兒是個全才，除了不去焚燒屍體，無論哪個部門有需要，都能從容的完成任務。
曾詠點了點頭，溫柔的說道：“小陳，不用想得太多，放下心來睡上一覺，所有事情都會好轉。”
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我不敢盲目進入房間，幹脆鑽進食堂裏麵，搬來椅子拚湊一起，勉強湊合著睡上一覺。
由於夜裏折騰太久，我這一覺睡到正午，隨同大家吃過午飯，準備爬上二樓的宿舍，認真的和秦淮河聊一聊。
“小陳，我有話對你說，跟我去辦公室。”正當走出食堂大門，龍少辰追上前來。
來到龍少辰的辦公室，他反手關上房門，給我倒了一杯開水，開始了解我的工作心德。
對於神聖的工作，我沒有太多想法，三言兩語交待清楚，坐在原位不再說話。
龍少辰輕咳兩聲，等到吸引我的目光，臉上露出淡淡微笑：“關於前兩天發生的事情，我早就已經交待下去，如果找到搞惡作劇的人，一定按照規章製度嚴加處罰。”
龍少辰的話不難理解，是指有人將女屍放在化妝室，但我現在想來有點古怪，不一定就是活人幹的。
“可以抓住搞惡作劇的人，那麽我就真的放心了。”我平靜的說了一句，根本沒抱太大希望。
龍少辰點頭一笑，隨後恢複嚴肅表情：“關於最近兩晚發生的事，對此你有什麽想法？”
“除了心裏害怕，沒有其餘想法。”
“死人與活人有點區別，如果叫我每天麵對死人，相信也會感到害怕。在這陰森森的殯儀館內，想要成為出色的化妝師，肯定不是想象中容易，所以你要下點功夫。”
“這錢不好掙啊！”我無奈的笑了笑。
“正是因為不好掙，你才得到這次機會。小陳，站在我的立場分析，你會發現異常現象，可能是你壓力太大。”
對於這份特殊的工作，我從來沒有感到壓力，不過見到恐怖的女屍，當然還是會害怕的。
見我一聲不吭，龍少辰繼續說道：“不要崇尚封建迷信，那些東西害人害已，要用科學的眼光看待問題。”
“如果是用科學解釋，最近兩晚發生的事情，又該屬於哪種情況？”
“每天麵對幾具屍體，會在無形中產生心理陰影，從而形成巨大的壓力。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是你工作壓力太大，從而出現恐怖的幻覺，最好不要胡思亂想，盡快適應這份工作。”
來到殯儀館一個月，龍少辰兩次找我談話，無非就是了解我的適應能力，當時覺得他是一個好領導，時時刻刻都替員工著想，可以帶領大家創造幸福。
通過今天的對話看來，龍少辰是有明顯的缺點，就是決不接受殘酷的現實。
我很不情願點了點頭，決定即刻結束本次談話：“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先回宿舍休息了。”
龍少辰咧嘴一笑，示意我可以離開。
原本我想去找秦淮河，透露一下不幸的遭遇，聽一聽他理性的分析，不過來到他的房間外麵，聽到裏麵傳出嘹亮的呼嚕，唯有悶悶不樂走向三樓。
由於上午睡了一覺，現在我是毫無睡意，坐在電腦前麵發呆。
靜悄悄的抽完一根悶煙，輕快的手機鈴聲響起，見是女朋友打來電話，我興致勃勃按下接聽鍵。
女朋友叫小敏，同樣學的殯葬專業，目前依然留在學校，暫時沒有找到工作。
我們剛剛分開的時候，幾乎每天一個電話，直到現在一周一個電話，但我心裏非常清楚，她是永遠不會變心的。
簡簡單單關心幾句，我忍不住向小敏訴苦，說出最近幾天的遭遇。
麵對我的矯情，小敏先是安慰兩句，然後嚴肅的叮囑一番。
之所以我會碰到怪事，必定是工作壓力太大，從而產生奇怪的幻覺，隻要好好休息兩天，相信就會恢複正常。
再次聽到工作壓力，我的心裏相當生氣，考慮到小敏為了我好，終究沒有向她發火，隨後閑聊十多分鍾，戀戀不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