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是不是錯覺

車子行在路上,進了鎮中央。

原本熱熱鬧鬧的集市突然死一般寂靜,路人和攤販見了車子頓時變了臉色,哪兒還有功夫賣東西,趕忙收拾就跑遠了。

開陰路,可不是他們活人該待的地方。

晦氣。

劉瞎子臉色有些難看,沉聲道:“前段時間,城裏王家的閨女回老家去探親,回來的時候也不知怎的,車子開進江裏淹死了。一起淹死的還有個小夥子,說是她的同學。”

本來挺簡單的事兒,撈人嘛,我老劉撈過的屍體還少麽?結果我把人撈上來後,覺著不對勁,那女娃的肚子鼓了起來,咋看都不正常,摸了摸才發現那女娃竟然已經有身孕了!”

“母子屍?”爺爺囁了口煙袋。

“可不是!”劉瞎子長歎了口氣:“這母子屍哪是我能撈的,附近也沒個接陰婆,我人都撈上來了也不能再丟下去啊,這要是丟了,我都出不了那片江。”

“可惜男娃沒撈到,我下了三次都沒找到個影,就先帶著女娃的屍體回去了。”

這隻撈了三次就走並不是他不想撈了,而是祖師爺的規矩,若三次撈不上來,還要強撈,那就得準備把命兒留下來。

“本家那邊說這事他們也不知道,給我道了歉還賠了一大筆錢,但這母子屍煞氣重的很,這個陰在江上沒接下來,到了岸上更是不好辦。五裏八鄉的也沒人敢來,後來王家在外地找了個接陰婆,大老遠的,跑過來一趟要兩天。”

我在旁邊聽著。

若平時還好,這母子屍上了岸,時間越久煞氣越重,也更難對付。劉瞎子也是倒了黴,以往幾十年都沒遇到過幾次這種事,結果這一個月來全給撞上了。

爺爺蹙著眉頭,伸了煙杆敲了敲劉瞎子的肩,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麽東西?

收了手,爺爺眯著眼,手指輕輕搓著。

死硬死硬。

不是長久不動彈的那種硬,而是人死後,屍體僵化的那種死硬。

劉瞎子這模樣,恐怕真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能讓他也覺察不到的,估計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呸!你就盼不得我一點好。”劉瞎子朝車外障了口唾沫,正準備罵出口,卻像是想到了什麽,頓時變了臉色:“應該不會吧,那事兒就算尋,也尋不到我頭上來啊。”

“咋的?真做啥虧心事了?”

“呸呸呸,瞎說。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劉瞎子揮揮手,繼續道:“再說那王家。他家那閨女沒接陰,怨氣重,今兒下了地晚上怕是就化了煞。我也不敢在那待著,怕衝了煞。就用定屍釘給她封住了,等到接陰婆去接陰那是沒問題的。”

老爺子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

我在旁邊看的清楚,爺爺從袖口中抽出了一張符,揉成團塞進了劉瞎子的口袋裏。而劉瞎子正講著話,自是沒有看見。

“總之,王家請咱去守兩天,等接陰婆來。無論那王家大小姐鬧不鬧屍,錢不會少咱一分的。我也是害怕,才讓你這風老頭跟著我,不得不說,鎮屍除陰的本事還是你在行。”

“那是當然。”

爺爺大笑出聲,看起來心情不錯。倒是劉瞎子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車子開到王家大院外幾十米處,路三突然停了下來,道:“隻能到這了。”

劉瞎子點頭,領著我們下了車,朝著北邊繼續走去。

大概走了幾十米,就看到了王家的院子。

這是王家的老院。院門口掛著一堆白綾,地上的紙錢還在燒著,也不知燒了多少,紙灰都是厚厚一層。順著打開的門看進去,有四五個人正手忙腳亂的忙活著。

一具漆黑的棺材躺在院子中央,上麵貼了各種各樣的符咒,看起來竟有些花裏胡哨。

“劉師傅,你總算來了!”

見劉瞎子和我們走進門,院內一中年人急忙走了上來,語氣焦急。看到我和爺爺跟在後麵,他露出疑惑,朝劉瞎子投去詢問的目光。

“這是我請來的高人,人稱風六爺,另一位是他的孫子,繼承了他的衣缽,本事也是不凡!要不是有這兩位應下,就憑我這點本事可不敢來啊。”

要不怎麽說劉瞎子滿嘴跑火車。

這說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真就哄人家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勞煩二位了。”中年人道。

說著,劉瞎子走到了棺材旁邊,麵色漸漸陰沉。隻見棺材中的屍體躺著,側頸和額頭上都有釘穿的痕跡,可現在,那釘入屍體內的定屍釘都掉了下來,還有棺角斷掉的紅線。

這紅線是用黑狗血泡過的,用來鎖住屍體。

我探著頭看了過去,棺中靜靜躺著一個熟睡的女子。

對,她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個死人。眉眼精致、皮膚光滑、臉上還有幾分紅暈,闔這眼的模樣就像是還在熟睡著呢。

“真美。”我悄悄開口。

爺爺聽了卻是直接給我來了一巴掌,低沉道:“這話不能亂講。”

“誰死了?”

劉瞎子拿起鋪在棺材底部的幾枚銅錢。銅錢已經破爛不堪,化掉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是漆黑無比,摻人的慌。

中年人歎氣道:“老家這邊的一個親戚,兩年前在我這工作過,後來就沒了聯係。

“查一下吧。”劉瞎子沒有直說。

這冤死的人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女屍最先殺的人,和她的死肯定脫不開幹係。王家大小姐殺了那親戚,隻能說她的死有蹊蹺,這意外怕是有人有意為之。

爺爺站在棺材前,眯著眼,點了煙袋猛囁了兩口,搞得棺材旁一陣煙霧繚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那女屍的眼皮竟動了兩下,身上浮現了一層薄薄的白毛。下一秒,她蒯的睜開眼,滿是眼白的渾濁瞳孔直盯著我,嘴角裂開,猙獰的笑。

我頓時驚了一身冷汗,被嚇的叫出聲。

“臭小子,叫什麽呢?”劉瞎子挑了挑眉頭。

我想要解釋,可再看過去,棺中女子正靜靜躺著,好似剛才隻是我的幻覺。倒是爺爺猛囁了口煙袋,似笑非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