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過去……】
天還沒亮，蓋爾獨自徘徊在教會的矮樓附近，心裏盤算著那個小女孩會在哪兒。他掏出手機，猶豫了半天，還是給陳海明撥了過去。
電話被接起，聽到陳海明的聲音，蓋爾開口道：“我這裏遇到麻煩了。”
“怎麽回事？”
“那個中國小女孩被教會的人帶走了。”
“怎麽會這樣？發生了什麽？”
“我們見麵再說吧，我就在教堂附近。”
“好的，我馬上去。”
蓋爾在原地等了大約有二十分鍾，一輛汽車在附近停了下來。他看了眼手表，覺得這個點除了陳海明不會有別人了，便走上前。
陳海明並沒有下車。他打開車窗示意蓋爾進來。蓋爾上了車。陳海明第一時間問：“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蓋爾覺得難以啟齒，說：“就是一些事情，不太好說明白。”
陳海明打量著蓋爾，問：“那你怎麽知道我被放了？”
蓋爾也不敢說真話，聳聳肩說：“我隻是賭一賭，萬一你已經被放了呢？”
陳海明看向教堂說：“別著急，你在車裏等著，我去看看。”
蓋爾問：“什麽？你瘋了嗎？一個人去？你不知道本地的教會和販毒集團有關聯嗎？”
陳海明點點頭說：“知道。”
“那你還去？”
陳海明沒有回答，直接推開車門，回身衝緊張的蓋爾說：“在車裏等我。”
看著陳海明走向教堂後麵的矮樓，蓋爾十分焦慮，理智告訴他坐在車裏不動，等著陳海明。可沒過多久，他突然看到有一個人也躡手躡腳地走向矮樓那邊。蓋爾不禁咒罵出來：“見鬼！”因為他看到的人正是母親阿黛爾，而阿黛爾的手裏竟然還攥著一支雙管獵槍。蓋爾急忙下車，一溜小跑著過去，想要阻止母親。
可阿黛爾站在矮樓門前突然大聲地叫了出來：“奈特·梅爾！神父奈特·梅爾你給我出來！”
蓋爾加快步伐，上前一把拽住母親的胳膊，惡狠狠地低聲道：“你瘋了嗎？在這裏大喊大叫！”
阿黛爾不解地看著蓋爾，爭辯說：“我要他們把那個中國小女孩交出來！”
蓋爾使勁拉阿黛爾，說：“別瘋了！快跟我走！”這時，矮樓裏又多亮了幾盞燈。蓋爾更害怕了。他拉著母親的手越來越用力，可就是拽不動阿黛爾。
這時矮樓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蓋爾剛要撒腿就跑，見是一個修女走了出來，語氣平和地問：“請問有什麽可以幫你們的嗎？”
阿黛爾端著槍，惡狠狠地說：“我昨晚交給奈特神父的那個亞裔小女孩在哪兒？就在教堂。”
修女有些奇怪地問：“小女孩？我並不記得奈特神父帶回來一個小女孩。”
“奈特神父在哪兒？我要見他！”
“他就在樓上，我當然可以帶你去見他，但我希望你能把槍放在大門旁邊，確保它不會傷到任何人。”
阿黛爾厲聲反駁道：“不可能！這是我丈夫留給我的，我絕不會放下它。”
修女看阿黛爾態度堅決，便側身說：“跟我來吧。”
蓋爾趕緊在旁邊衝阿黛爾勸道：“不，不要跟她進去。”
阿黛爾看起來神情激動，舉起手中的獵槍說：“有你爸在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怕過。”隨即跟隨修女一起走進了矮樓。
蓋爾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該怎麽辦，趕緊掏出電話給陳海明撥了過去。電話鈴響了半天沒人接聽，蓋爾心中大感不妙。難道陳醫生被……沒時間再多想，蓋爾孤注一擲，他走入矮樓，想追上阿黛爾和修女的步伐。沒兩步，隻見修女就在拐角處等著蓋爾呢，抬手示意他這邊走。
蓋爾走進一間屋子，阿黛爾也在裏麵，端著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修女站在門口說：“稍等，我現在就去找神父。”
蓋爾緊張不已，也沒回答，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阿黛爾則神情堅定，惡狠狠地說：“別怕，你爸爸會保護我們的。”
蓋爾聽了這話，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瞥向阿黛爾說：“不要提我父親，你不配！”
阿黛爾隨即也不再吭聲，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可並不見修女回來。
蓋爾有些膽怯地說：“不如我們現在走吧，我看外麵似乎沒人。”
阿黛爾回應道：“你想走就走吧，我一定不會讓那個小女孩被賣掉。”
蓋爾眯著眼看著阿黛爾，冷冰冰地問：“為什麽？你到底想幹嗎？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還沒等阿黛爾回應，隻見一名神父領著一個孩子走了進來說：“阿黛爾夫人，我大概知道你的來意，您是想把她帶回去，對嗎？”
眼前的孩子正是劉佳雪！阿黛爾趕緊過去，一把摟住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她沒受傷總算安心下來，不住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蓋爾認得眼前的神父，他正是奈特·梅爾。他怎麽會這麽輕易就將這個孩子還回來了呢？他不是正和販毒集團一起倒賣融合者嗎？還是說他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融合者？蓋爾心中充滿了疑問。
奈特神父看著阿黛爾手中的獵槍說：“夫人，你是不是該把它放下來了？”
阿黛爾趕忙壓低獵槍的槍口，看向蓋爾，覺得奈特神父似乎和蓋爾說的不太一樣。
奈特神父似乎看出了兩個人的心思，笑道：“阿黛爾夫人，你是不是聽了些什麽奇怪的傳言，所以才著急地跑來我這裏？”
阿黛爾有些不知該如何說，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是啊，最近鎮上有一些不好的流言，我知道你在鎮上的工作很忙，覺得還是自己開車把她送去大城市的福利機構吧。”
“所以帶著一根獵槍？”
“畢竟這麽晚了，淑女需要用它來防身。”
“那你們……還有別的事情嗎？”
阿黛爾趕緊搖搖頭，看向蓋爾說：“沒了，對吧？”
蓋爾趕緊附和著點點頭。蓋爾這時心裏還惦記著陳醫生，他去了哪兒？難道還在這個矮樓裏？
奈特神父笑道：“那你們請便吧。”
阿黛爾和蓋爾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拉著劉佳雪迅速離開了矮樓。
坐回陳海明的汽車裏，蓋爾趕緊掏出電話，再次給陳醫生撥了過去，嘴裏還不住地念道：“快接，快接！”
“喂。”電話那頭傳來陳海明的聲音。
蓋爾趕緊看向矮樓的方向，著急地問：“劉佳雪我們已經帶出來了，你還在教會嗎？”
“是的，我還在和奈特·梅爾神父談話，你們的情況我都知道了。”
“什麽？談話？”
“你開著我的車帶劉佳雪回家，保證她不要再出事，等我聯絡你。”說完陳海明那頭就掛斷了電話。
蓋爾看向身旁的阿黛爾，有些茫然，但還是按陳海明說的，發動引擎，迅速開車回家了。
坐在街邊的一輛越野車裏的喬治和菲爾，看著蓋爾開車離去，這才下了車。喬治端著一把黑色AUGA3CQC突擊步槍說：“我們的目標是陳海明，我們還沒有找到教會的罪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衝他們開槍，我不想引起宗教紛爭。”菲爾拿著一把同樣配備有幽靈DR瞄準鏡的黑色MP5A3衝鋒槍，點點頭。倆人端著槍就來到了矮樓跟前，直接從窗戶翻進了一層的一間辦公室，上樓，循著說話聲來到了角落的房間前。
隻聽裏麵傳來兩個聲音，是一男一女在交談。菲爾從包裏拿出一個微型攝像頭，從門縫底下伸了進去，接著喬治打開平板電腦的屏幕，從上麵看到了裏麵的兩個人。是奈特·梅爾神父和修女。菲爾輕輕轉動微型攝像頭，掃視整個屋子。影像中並沒有看到陳海明的蹤影。看到這種情況，菲爾和喬治對視了一眼，喬治搖搖頭，比了個手勢。菲爾隨即將攝像頭抽了回來，裝進包裏，接著拎起MP5A3衝鋒槍，和喬治緩慢後退著。
在二層樓梯的斜後方，菲爾蹲著衝喬治低聲問：“怎麽辦？陳海明會不會察覺到我們，所以逃跑了？”
喬治搖搖頭說：“陳海明不可能知道我們一直在盯著蓋爾，否則他就不會來了。”
菲爾問：“那他去了哪兒？難道被教會的人抓了？”
喬治說：“陳海明可是融合者，這裏隻有一個神父和修女，想想哪方更危險吧？”喬治這句話似乎提醒了他自己。他睜大雙目說：“糟了，那個神父還是修女，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是陳海明！”
菲爾隨即起身，端著槍衝向角落的辦公室，可當他衝進去時，已經隻剩下修女一人了。
修女吃驚地看著菲爾，厲聲問道：“你是誰？想幹嗎？”
菲爾也不回答，直接來到窗邊，向外麵看去，可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這時喬治也趕緊跟了過來，他看到菲爾望向窗外，便趕緊下了樓，跑到大門外向四周張望著，依舊不見陳海明的蹤跡。
菲爾隨即回身又掃視了一圈房間，似乎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推開質問自己的修女，和喬治一同匆匆離開了教會。
回到家，蓋爾緊張地望著窗外。他希望喬治和菲爾沒有再盯著自己。接著他開始打包自己的行李，阿黛爾不解地問：“你準備去哪兒？你打算扔下那個中國女孩嗎？”
蓋爾回身厲聲道：“是的，我對她從沒有過義務！”
“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要走？”
蓋爾沒有回答，依舊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他不想讓自己的母親知道得太多，怕把她也卷了進來。
阿黛爾有些失望地說：“那你總得告訴我你打算去哪兒吧！”
蓋爾心裏其實也沒個著落，卻看向阿黛爾惡狠狠地說：“你不需要知道。”
“見鬼！你打算就這麽蒸發掉嗎？我可是你的母親。”
蓋爾被說得也有些激動，喘了幾口粗氣，將背包的拉鎖合上，隨後一把推開阿黛爾，拎著包就走向門口。可就在這時，一雙眼睛震懾住了蓋爾，劉佳雪站在屋子的大門口正盯著他。蓋爾搖搖頭，衝劉佳雪說：“不要這樣看著我，我什麽也沒有答應過你。”說著蓋爾便繞開劉佳雪準備去擰門，可劉佳雪趕緊又擋住了蓋爾，不讓他離開。蓋爾有些憤怒地問：“你到底要幹嗎？！”
劉佳雪一言不發，眼神卻很堅定，看起來她非常不希望蓋爾離開。
阿黛爾這時在蓋爾的身後說：“我想你三番五次救了她，她已經離不開你了。”
“離不開？”蓋爾不可思議地回頭問道，“什麽意思？”
“或許她覺得隻有你值得信任。”
蓋爾不敢置信地說：“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她連我說什麽都聽不懂。”
“你看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蓋爾根本不想去看劉佳雪的眼睛，狠下心一把推開她，擰門就走了出去。
劉佳雪倒在一旁，腦袋磕在櫃子的角上，哭了出來。
蓋爾聽見了哭聲，但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可還沒走出去多遠，隻聽到阿黛爾發出了一聲尖叫。“啊啊啊！”蓋爾趕忙回頭，看著家的方向，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趕緊狂奔回去！
“砰”的一聲，蓋爾推門而入，母親躲在角落裏正瑟瑟發抖，見他回來手指向另一頭。隻見劉佳雪已然不見，出現在蓋爾視線的人竟然是一名成年女性。她是劉佳雪身體內的另一重人格，從劉佳雪之前的形容來看，她恐怕就是劉佳雪的母親王雪……蓋爾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王雪也躲在角落裏，驚恐地看著蓋爾和阿黛爾。
阿黛爾指著王雪，衝蓋爾說：“她……你從沒告訴過我她是融合者！”
蓋爾沒回答，眼睛不敢偏離王雪，他知道王雪懂英語，便問：“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王雪嘴唇煞白，滿頭是汗，眼中帶著驚恐說：“我女兒的記憶並不清晰，是你救了她嗎？”
蓋爾點點頭：“可以這麽說吧。”
這時，王雪慢慢站起身看著蓋爾說：“謝謝你。”
蓋爾則後退了一步說：“既然你已經恢複了，你可以走了，別再讓你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不要再讓她麵對這一切了，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王雪喘著粗氣說：“我會的。”
阿黛爾突然衝蓋爾慌張地問道：“我們會不會被傳染？！我們是不是該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她？”
王雪猛然間用冷峻的眼神看向阿黛爾，嚇得阿黛爾馬上閉上了嘴。
蓋爾還算沉穩。他衝王雪說：“我們不會報警，如果你想離開，請便吧。”
王雪的眼神從震驚慢慢轉化為冷峻凶狠，她發現蓋爾和阿黛爾很怕自己，所以就更加主動了。她向前走了兩步說：“我想要去墨西哥。”
“你需要錢嗎？我這裏有一些可以給你。”說著蓋爾從兜裏掏出一捆美金，放在一旁的櫃子上。
王雪上下打量了一番蓋爾，問道：“你認識陳醫生對不對？我聽說過他有門路可以幫我們去墨西哥，我希望你能帶我去見他。”
蓋爾聽王雪這麽說，稍稍安心下來，掏出電話說：“稍等，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
王雪點點頭，蓋爾隨即撥通了陳海明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蓋爾說：“陳醫生？那個小女孩變成了另一重人格，她想去墨西哥，說你有門路，真的嗎？”蓋爾聽著陳海明那邊回答，接著又問，“要多久？”
王雪和阿黛爾都盯著蓋爾，她倆不知道陳海明那邊的回應究竟是什麽。
這時蓋爾又擠出一道略顯勉強的微笑說：“好的，我等著你。”隨後便掛了電話。接著他看著王雪解釋道：“陳醫生說他現在有點忙，大概早上就能來了。”
王雪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已經越發呈現出深藍，離天明不遠了，便點點頭說：“好的，那應該沒多久了。”
蓋爾指了指沙發，說：“坐著等吧。”
阿黛爾趕緊讓出了沙發那邊的位置。蓋爾和王雪麵對麵坐了下來，相互盯著，沒有再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