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後。

“嘿,老兵,你的信。”

“送到這麽偏遠的山區?謝謝。”

接過信封,剛想拆開時,旁邊一名正在擦槍的士兵吹了聲口哨道:“粉色的信封!”這一喊引得身旁幾名士兵好奇地湊過來。

拆開信封,抻平信紙,上麵就寫了幾個大字:“去死吧。”

周圍的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說:“看來你被女人甩了。”

老兵皺了皺眉沒說話,將信扔到一旁繼續擦拭手中的AK74突擊步槍。

這時一旁的士兵好奇地問道:“老兵,你當雇傭兵多久了?還沒攢夠錢回家娶老婆嗎?”老兵挑了挑眉說:“你知道的,女人總是要個沒完,希望我多掙點再回家。”

“她一定是外麵有個小情人讓你養吧!”

“對對對,如果真愛你,哪會不盼著你回去?那姑娘多大了?”

老兵笑笑回答道:“我猜十八了吧,我是她第一個男人。”

聽到這個答案,其他士兵哄堂大笑起來,都過來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嘿,信你才怪。”

老兵繼續說道:“你們不知道嗎?大都市的姑娘都喜歡成熟的男人。”

一名士兵點起煙,打量了一番老兵,老兵留著滿嘴胡子,本應深棕的頭發有些褪色,發際線也有些後退,梳著背頭,臉上的皺紋很深,上身穿著一件老舊的外套,下身則是迷彩褲以及皮靴。

士兵推測道:“你得有五十歲了吧?”

“別管多大年紀,隻要能立得起來,姑娘就不會嫌棄。”

“城市的姑娘難道就不追求點內涵嗎?”

老兵聳了聳肩,回答道:“你們不知道嗎?城市人都把內涵裝在錢包裏。”說到這裏,所有人都笑了。

“錢和**,哪樣癟了都沒法泡女人。”這時一名士兵插話道。

“對頭。”老兵附和道。

接著一名士兵倚著床頭的被子說:“老兵,你來自哪個城市?當初看你分配到我們這裏時,就覺得你不像我們這些小城市小鄉村來的鄉巴佬。”

另一名士兵爭辯道:“嘿,嘿,嘿,我可不是鄉巴佬,我家鄉怎麽說也是個城市。”

其餘的士兵紛紛吐槽道:“上完大號不洗手的家夥還敢說自己是城裏人?”

“你上次撒完尿甩幹時,還濺到我鞋上。”

“吃飯時候不要放屁。”

“見鬼,原來你們都這麽記仇。”

老兵笑了笑回答道:“我以前住在共合體聯邦的特默內斯,後來又搬去了奧佩托拉,不過最終還是回到了特默內斯。”

“哇噻,特默內斯和奧佩托拉!那不是世上最大、最繁榮的幾個城市嗎?”

一名士兵問道:“我以為那裏的人都隻會養尊處優,難道你在那邊找不到工作嗎?怎麽會到非洲,甚至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當雇傭兵?”

老兵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事情不願提起,但還是笑了笑道:“當然是我的小情人要更多的錢了,我才拚了老命來掙。”

“哈哈哈。”士兵們又笑成一片。

“你以前是幹什麽的?在特默內斯那種地方還掙不夠錢養家嗎?”

“我是個警察。”

“公務員?那退休金一定能領很多,為什麽不幹了?”

老兵略有所思,猶豫了一下道:“我放棄了正義。”

士兵壞笑道:“也就是說你是個壞警察?一定拿了不少好處吧?”

老兵聳了聳肩道:“我養了好幾個情人,錢都被她們花光了,嗬嗬,這幫婊子,都不給我剩點。”

看著老兵的樣子,一名士兵收起笑容道:“老兵,在我們這幫兄弟麵前,何不說說真話?”

“真話?”

“嗯,你到底為什麽會來這裏?”

“為什麽?”老兵頓了頓說,“有太多的理由,到底是什麽鑄就了我今天的模樣,我也記不清了。如果人生可以簡單地說出為什麽,或許我們都不該出現在這裏,為陌生人打仗,為遠方不知名的姑娘奮戰。”

說到這裏,每個人都低下頭去,剛才的歡笑一掃而空。

老兵搖了搖頭,從一旁拿起經過改裝的黑色M9手槍擦起來說:“抱歉,不該說這麽多。”

接下來,大家沉默不語,安靜了好一會兒。

一名士兵想打破這種尷尬,盯著老兵手中的槍說:“槍真不錯,彈匣加長、口徑增大,還加裝了製退器,我猜你是個槍械迷。”

老兵拉動手槍的套筒說:“隻是好玩而已。”

這時,簡易的營房裏,頭頂的電燈忽明忽暗,看起來電壓不夠穩定。

老兵抬頭瞧了瞧,站起身,將手槍別在腰間,對其餘的人說:“我出去看看發電機。”

來到營房外,微風吹過,老兵挑了挑眉,剛想走向發電機的方向,卻發現在營房門旁,一名滿臉纏著繃帶、身著土沙色迷彩服、戴著棕色披肩圍巾的士兵靠坐在牆邊,手裏緊緊攥著突擊步槍。

老兵關心道:“我看你總待在外麵,也不願和我們說話,為什麽?”

臉上纏著繃帶的士兵瞥了一眼老兵,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發電機的話,我已經去看了,也往裏麵添了燃料。”

“你叫什麽?士兵?”

“艾倫,艾倫·諾頓。”

“艾倫?”老兵擰著眉重複道。

纏繃帶的士兵冷冷問道:“怎麽了?”

“喔,沒什麽,隻是這名字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我跟他同名?”

“嗯,同名但不同姓,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猜你絕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當然。”

“從你來到這裏時,你臉上就纏著繃帶,之前戰場上弄傷的?賠償金應該不錯吧,為什麽不選擇退伍?”

“不,是老傷了,沒人會賠給我錢。”

“很嚴重?需要一直綁著繃帶?”

“摘下繃帶會嚇到其他人。”說著纏著繃帶的士兵似乎向老兵露出一瞥笑容。

老兵盯著對方臉上露出的部分……眼睛周圍以及嘴唇,那並不是皮膚,而是皮膚脫落後裏麵的血肉,隻不過如今凝固住了。

老兵不由得道:“你的傷好嚴重,發生了什麽?你被敵人囚禁了?”

“算是吧,不過我很幸運地活了下來。從那時起,我明白能活著已經算不錯了,又何必在乎太多!”說著士兵又笑了笑,但臉部的創傷讓他的笑容顯得僵硬,更有些嚇人。

“你今年多大了?”

“不記得了,從我毀容開始,我就沒在計算時間,容顏的老去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老兵點了點頭:“這倒是,你家人呢?他們沒人反對這樣的你再上戰場嗎?”

“我的家人……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沒再見過他們了。”

“是嗎……”老兵頓了頓,“對了,還沒自我介紹,這裏的人都叫我老兵。”

士兵冷笑了一聲:“哼,老兵,我記住了。”

老兵勸道:“不如進營房裏,大家一起聊聊吧。”

“我們隻是一幫連統一軍服都發不齊的雇傭兵,關鍵時候幫自己還來不及,認識了他們又能怎麽樣?這樣挺好,起碼以後看著他們死時不會有負罪感。”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

“哼,在這種地方,難道祈禱會有人向你伸出援手嗎?”

老兵皺了皺眉,露出一瞥笑容道:“起碼我會向你伸出援手。”

“哼,謝謝,不過不要指望我會回報你。”

“我也對自己很自信,相信沒有要勞駕你的必要。”

繃帶士兵再次露出那駭人的笑容,答道:“那就好。”

入夜,山上不斷傳來孤狼的嗥叫。

但見怪不怪的大多數士兵都安然睡去了。

借著月光,老兵蹲在廁所裏,反複翻看之前收到的信件,接著莞爾一笑,將信件塞進兜裏,準備提起褲子回去睡覺。

可突然間,細微的聲響傳來,廁所門被輕輕推開,隻見繃帶士兵拿著兩把槍突然走進來。

老兵趕緊收拾好,起身剛要問。

繃帶士兵比出噓的手勢,接著將一個戰術背心和AK74突擊步槍扔給老兵,低聲道:“不要出去,有敵人。”

“什麽?我們得通知其他人!”老兵一把拿過槍,爭辯道。

繃帶士兵擋住老兵說:“不要,營地已經被敵人包圍了,現在出去隻有死路一條!”

此時營房中的士兵們依舊在熟睡。

數名頭戴黑頭套、身著黑色迷彩服的入侵者悄無聲息地進入營房,來到床前,用裝有消音器的AUG突擊步槍對準正處於熟睡中的士兵。每個人死時都悄無聲息,隻有鮮血四濺開來,染紅了床鋪。

隨後入侵者來到老兵床邊,摸了摸床墊,上麵還留存著餘溫,接著轉頭看向旁邊床位上的士兵,一手用槍頂住對方的腦袋,一手捂住對方的嘴。

士兵吃驚地醒來,剛想掙紮,便感到自己腦袋被槍頂住。

入侵者低聲問道:“你隔壁的人去哪兒了?”

士兵搖了搖頭。

隨即,細微的聲響傳來,入侵者扣動扳機,瞬間將士兵的腦袋射穿。

從門縫向外看去,隻見幾名入侵者朝廁所這邊走來。

繃帶士兵和老兵趕緊貼緊牆壁,握緊手中的槍。

廁所門被槍口輕輕頂開,入侵者朝廁所內望了望,沒有發現任何人影,便又退了出去。

躲在門後麵的老兵和繃帶士兵鬆了口氣。

接著,營房內的入侵者從腰間拿出一枚白磷燃燒彈,拔了保險,滾到營房正中央,“砰”,燃燒彈炸開,火光四濺,瞬間點燃了床鋪以及營房的木質架構。

接著入侵者盯著房間燃燒了好一會兒,確認沒有生還者,才離開了營房。

看著營房燒起大火,老兵和繃帶士兵明白,除了他們兩人,營地內已沒有生還的戰友了。

老兵低聲問道:“這些戴著黑色頭套、訓練有素的家夥是哪兒來的士兵?”

“我剛才瞥見他們的臂章,似乎是三頭地獄犬。”

老兵吃驚道:“是那夥著名的雇傭兵,看門狗部隊?”

“應該是。”

“是反政府武裝雇傭的他們?”

“我們是政府雇來的傭兵,會來殺我們的人就隻有反政府武裝。”老兵歎了口氣,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去指揮室,得看看通訊裝置有沒有被毀。”

可還沒等兩人行動,隻聽到震天的巨響!

碎石四濺,透過門縫,老兵看著被炸毀的指揮室緩緩地說道:“不用去看了。”

隨後,吉普車和皮卡的引擎發動,那些頭戴黑色頭套、身穿黑色迷彩的軍人駕車離開了,隻留下幾個身著破舊便服、看似民兵的黑人。

看來他們是要殿後,確認一切化為灰燼後再撤退。

“是反政府武裝的民兵,我們要不要殺了他們?”說著老兵端起突擊步槍。

繃帶士兵壓低老兵的槍口說:“這裏開槍的話,聲音能傳很遠,會把其他人引回來。對方隻是三個外行人,用匕首就足夠了。”

老兵聽了對方的建議,將突擊步槍掛在身上,從腰間拔出匕首。

三名民兵端著突擊步槍,站在營地的入口處,不斷巡視四周。

輕輕推開廁所門,繃帶士兵和老兵分開,借著雜草與高低差的掩護,從兩邊匍匐向三名入侵者靠近。

這時,三名民兵看到周圍依舊沒有動靜,開始用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語調顯得很輕鬆。

待離對方隻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趴在地上的繃帶士兵從腰間拿出一顆手雷,沒有拔掉保險,朝三名民兵用力滾了過去,手雷滾動的聲音嚇得三名民兵趕緊四散跑開。

其中一人正好跑到老兵跟前,同樣趴在地上的老兵伸手一把將對方拽倒,接著撲上去用匕首一刀刺穿對方的喉嚨!!

而繃帶士兵也站起身,將匕首猛地擲向另一名民兵,匕首從側麵紮透了對方脖子!接著掏出手槍跑向最後一名民兵。

還沒等對方回身扣下扳機,繃帶士兵已經將其撲倒在地,用槍托猛砸對方的太陽穴,幾下過後,對方便徹底失去了反抗。

喘著粗氣的老兵站起身,笑著衝繃帶士兵比出大拇指。

繃帶士兵麵無表情,從民兵兜裏拿出幾個彈匣揣到身上說:“接下來怎麽走出這山區和戈壁才是問題。”

老兵點了點頭道:“但起碼我們活下來了,還有一輛吉普車可用。”

借著星光,老兵和繃帶士兵駕駛吉普順著土路向北開。

地圖上,營地的北邊不遠標著一個中立村莊,沒有任何通訊設備,也鐵定等不來救援的他們隻有去那裏賭賭運氣了。

可沒開出去多遠,突然間,吉普車前方滾過一個黑影,繃帶士兵急忙踩下刹車!

“見鬼!怎麽回事?”老兵一個向前,腦袋差點撞上擋風玻璃。

繃帶士兵示意老兵看前方。

老兵扶著腦袋,瞥向車燈照耀的正前方,居然是一個渾身披著黑紗的阿拉伯姑娘跪坐在地上!

老兵趕緊下車查看情況,隻見那阿拉伯姑娘指著右側山坡上,用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喊著什麽。

“什麽?”正當老兵疑問時,隻聽到右側山坡上傳來人聲。

繃帶士兵立即熄燈下車,用吉普車擋在身前,舉槍瞄準山坡!

隻見幾個黑人民兵翻過山坡,揮舞著槍支出現在老兵他們視線裏。

阿拉伯姑娘不斷指著那幾個民兵說著什麽。

情急之下,老兵先扶起阿拉伯姑娘來到吉普車側麵。

緊接著,對方先率先開槍了!

繃帶士兵趕緊低頭,躲在吉普車側麵。

老兵一個翻滾,站起身,用吉普擋在身前,端起AK74突擊步槍,扣下扳機。“砰砰砰砰”,交火聲響徹周遭。

和對方對射了一會兒,老兵從戰術背心上摘下一顆手雷,拔了保險朝山坡頂端扔過去。

借著爆炸,老兵站起身,端著突擊步槍一邊射擊,一邊衝了上去。

而繃帶士兵則幫助老兵打掩護,不斷點射想要冒頭的敵人。

接著老兵停下腳步,躲在岩石後麵打掩護,繃帶士兵再向山坡的方向移動。

兩人交叉輪流上前,很快將毫無戰術素養的民兵逼得向山坡的另一邊撤退。

老兵來到山坡頂端,先是舉槍射爆對方吉普車的輪胎,借著踩著碎石滑下山坡。

幾名民兵趕緊躲到吉普車後麵,不時地抬頭開槍反擊。

滑到山坡下,站穩,老兵幾個箭步衝上前,一個滑鏟,倚在一塊拱起的土坡後麵,掏出一枚手雷拔了保險,扔向吉普車。

吉普車爆炸,燃起一團大火,幾名民兵當場被炸得支離破碎,還有一人渾身燒著,正痛苦地掙紮著,老兵站起身,“砰砰砰砰”,幾槍結果了他。

接著,繃帶士兵返回自己的吉普車前,將阿拉伯姑娘扶上吉普,發動引擎,繞了一圈來到山坡另一邊。

老兵將突擊步槍掛在身上,衝後座上的阿拉伯姑娘問道:“你會說通用語嗎?”

姑娘用阿拉伯語回答了一通。

老兵擰著眉,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語言。

老兵高聲問道:“通用語!明白嗎?”

“一點點,一點點。”姑娘帶著蹩腳的口音回答道。

“喔,感謝上帝,她懂一點。”老兵打量著眼前的姑娘,雖然她包裹著頭巾,但麵容的稚嫩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老兵接著問道:“你叫什麽?”

姑娘似乎沒聽懂。

老兵重複道:“你的名字?名字,懂嗎?”

姑娘似乎明白了,露出一瞥笑意,指著自己道:“法娜姿,法娜姿。”“喔,法娜姿,你來自哪裏?”老兵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法娜姿明顯沒懂,指著自己,點了點頭:“我是法娜姿。”

老兵挑了挑眉,這下可麻煩了,幾乎完全無法溝通。

這時繃帶士兵突然用聽不懂的語言嘰裏呱啦地衝法娜姿說了一通。

法娜姿欣喜地回答。

老兵向繃帶士兵攤開手說:“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你會阿拉伯話?”

“我說的不是阿拉伯話,是本地的土話,如果她生活在這附近,就應該懂一些。”

“你問她什麽了?”

“我問她來自哪裏,為什麽會被那些反政府的民兵追殺。”

“她怎麽說?”

“她說她來自東邊不遠的難民營,是被那些民兵硬帶出來的,剛才她找到個機會逃跑,接著滾落山坡就遇見了我們。”

“那她想回去難民營嗎?我們可以送她回去。”

繃帶士兵說:“我問問她。”

法娜姿似乎聽出了老兵和繃帶士兵正在討論什麽,上前抓住老兵的衣服,懇求著,雖然老兵聽不懂。

“她說希望我們帶她走,那個難民營很可怕,隨時會有黑人士兵進去強暴婦女。”

老兵皺了皺眉道:“我們不能帶她走,沒準我們要去的地方比難民營還糟糕。”

繃帶士兵搖了搖頭,對法娜姿解釋了一番他們無法帶她一起上路的理由。

但法娜姿卻哭著跪在地上,拉扯老兵的衣服,祈求他能帶自己一起走。

“天哪,你說我們該怎麽辦?”老兵一籌莫展。

“一槍殺了她,讓她解脫。”

“你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不是。”

老兵撓撓自己的頭,咒罵道:“見鬼!誰讓我們救了她,帶她一起走吧。”

“哼,反正你說了算。”繃帶士兵似乎在嘲笑,但表情卻是僵硬的。

十幾分鍾過後,負責開車的老兵對身旁的繃帶士兵道:“問問她多大了?家人呢?”

繃帶士兵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老兵,回過頭,和法娜姿說了幾句。

“怎麽樣?”老兵著急地問道。

繃帶士兵回答道:“她十六歲,父母在逃亡路上全死了,她和外婆兩個人來到難民營,那幾個黑人民兵打死她外婆後強行將她帶了出來。”

老兵感歎道:“可憐的姑娘。”

繃帶士兵卻不以為然,冷冷地說道:“沒辦法,阿拉伯半島與北非的大多數伊斯蘭國家都在為加入歐東獨聯體還是共合體聯邦鬧得不可開交,一些阿拉伯人為了避免戰亂,就向南進入了非洲中部與東部,可這裏或許比他們本國還要糟糕,這世上安定的大國隻剩下遠東的中國,但太遠了,根本沒法去。”

老兵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繃帶士兵拿出手電與地圖,將光線聚焦到他們即將去的目的地,北方的中立村落。

這時,法娜姿從後排座位上站起,伸頭來看繃帶士兵手中的地圖,但當她看到手電筒照的村落時,卻大叫著搖起頭來。

“怎麽了?”老兵有些緊張地問道。

繃帶士兵趕緊問了幾句。

法娜姿比畫著雙手大聲回答。

“糟糕,她說這個村落最近已經被反政府武裝占領了!”

老兵一腳踩下刹車,熄滅車燈,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因為那個村落已經出現在眼前,哨崗上的士兵清晰可見。

“安靜,安靜。”老兵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汽車掛上倒擋。

哨崗上探照燈的光線正向這邊移動過來,如果以現在速度後退,一定會被發現,但如果加大引擎的聲響同樣會被發現。

老兵屏住呼吸,腳漸漸向油門加力,希望加快後退的速度。

但突然間,砰的一聲,身旁響起一聲槍響,嚇了老兵一跳。

隻見崗樓上的哨兵被擊斃!

老兵看向身旁,是繃帶士兵開的火。對方鎮定地說道:“這樣能爭取的時間絕對比他大喊出我們的方位要多得多!快轉向!”

老兵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來了個急轉。

但很快,身後響起槍聲和喊叫。

繃帶士兵回頭看去,隻見數輛皮卡與吉普車從村莊的方向開了出來。

繃帶士兵趕緊壓低法娜姿的頭,舉起手中的突擊步槍,衝後方一陣射擊,可引來對方更加密集的火力!

“該死!”老兵不斷轉動方向盤,用繞行來躲避對方的火力,但這無形中降低了車速。

突然間,砰的一聲,吉普車的輪胎被射爆了!

老兵努力控製著方向盤,可如果再繼續保持高速,汽車一定會因失控發生車禍。

不得已,老兵踩下刹車,用盡全力按住方向盤,終於,吉普停在了路邊。

很快,民兵駕駛的吉普與皮卡包圍了老兵他們。

老兵和繃帶士兵都知道抵抗隻會遭到射殺,便放下槍,舉起雙手。

黑人民兵跳下皮卡與吉普,上前將老兵和繃帶士兵身上的武器全數卸除。接著更不斷剝去他們身上的衣服,直到老兵和繃帶士兵**著上身。

但好在他們沒有這般粗魯地對待法娜姿。

接著三人被押上皮卡,轉向,返回村落。

十幾分鍾後,一間土磚蓋的房屋裏。

戴著紅色貝雷帽、穿著深綠色迷彩的黑人軍官站在老兵他們麵前問道:“你們是政府軍?”

老兵雙手被鐵鏈吊起,回答道:“是的。”

“你們為什麽會來這個村落?你們的基地在哪兒?所屬的部隊呢?”

老兵回答道:“我們來自南邊一個政府軍的基地,我們受到襲擊,其他人都死了,隻有我們倆逃了出來。”

“那她是誰?”黑人軍官指著一旁癱坐在地上的法娜姿問道。

“請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她隻是碰巧跟我們在一起,她不是政府軍。”

軍官打量了一番法娜姿,衝老兵問道:“她是阿拉伯人,她是從附近那個阿拉伯難民營裏出來的?”

老兵看了一眼法娜姿,點了點頭:“是的,求你們不要傷害她,她隻是個孩子。”

“你知道曾經阿拉伯人在非洲東北部是怎麽對待我們的女性嗎?”

“我知道,但這不應是你們傷害一個可憐姑娘的理由。我看得出,你懂通用語,你受過良好的教育,你不是野蠻人。”

“是的,我不是野蠻人,這裏沒有野蠻人。隻有兩頭白種豬以及一名阿拉伯雜種。而阿拉伯雜種在這裏比起你們這兩頭豬更不受歡迎。”說著軍官示意自己手下將法娜姿帶離這個房間。

“你們要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老兵心急如焚,用力扯動綁住自己的鎖鏈。

“不!不要!”法娜姿向老兵投去求救的目光,更大叫著伸出手。

可老兵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法娜姿被拖走,無能為力地怒視著眼前的黑人軍官,低聲道:“你們這些畜生!”

“你的朋友比你安靜許多,他似乎更明白現在的處境。”軍官瞥了一眼老兵身旁、同樣被綁起來的繃帶士兵。

接著,屋外傳來法娜姿痛苦、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該死的,是我們害了她,是我們害了她!”老兵咬牙切齒。

尖叫聲中,軍官饒有興致地衝老兵和繃帶士兵問道:“你們從哪裏來?為什麽要來我們的國家打仗?”

“為了錢。”

老兵看向說話的繃帶士兵,此時比起臉上的繃帶,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後背上文的六翼天使,天使的頭上還長著兩根惡魔角。

聽到繃帶士兵的話,黑人軍官一時間愣住了,接著笑出來:“哼哼哼哼,我們為了國家、為了信念付出生命與鮮血,卻被你們這幫來自歐洲、來自美洲最底層,隻為了錢來的垃圾所玷汙、所殺害。你們身上有一道為了自己國家、為自己的人民所受的傷嗎?”說著軍官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槍傷。

老兵和繃帶士兵看著軍官有些激動的神情,沒說話。

軍官合上衣服繼續說:“我們雖然不是野蠻人,但對付兩頭豬,我想沒人會在意野蠻不野蠻。”

繃帶士兵回應說:“我們隻是普通的士兵,你從我們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是的,我們得不到情報,但折磨你們,並最終殺死你們,是我們唯一能為那些被你們殺死的愛國者做的。”

繃帶士兵似乎被黑人軍官的話語激怒了,冷冷地諷刺道:“一幫隨意**婦女的愛國者?他們愛國的方式就是強奸其他種族的婦女?我從沒見過如此下作的愛國者與如此下作的國家,如果我們是歐洲和美洲來的垃圾、亡命徒,那你們更是連我們這些垃圾都不如,起碼我們不會輕易將老二放進那些掙紮、痛苦的婦女體內。”

“你說什麽?”黑人軍官一把拿起桌上的匕首,頂在繃帶士兵的下頦。

“我說你們隻不過是一幫隨便擺放、擺弄自己老二的畜生!”

“你在侮辱我們,你在侮辱愛國者,現在,我要割斷你的喉嚨,讓你的喉舌再也無法射出毒液!”說著軍官左手一把掐住繃帶士兵的雙腮,匕首找準了他脖子上的動脈。

“不!”老兵大叫道。

繃帶士兵怒目圓睜,顯得毫不懼怕。

就在匕首要切斷動脈的一瞬間,一個沉穩、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軍官身後傳來:“西德尼,這不符合慣例。”

軍官鬆開繃帶士兵,回過頭說:“喔,神父先生,騷亂驚動了你的講課?”

“是,所以我來看看情況,並發現了一些可悲且野蠻的事情,我不在時,對於你們的暴行,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居然就在我宣講的營房外,你縱容幾名士兵那樣對待一名阿拉伯少女,你是想抹黑我的形象嗎?”

軍官低著頭,顯得有些害怕,回答道:“當然不是。”

軍官口中的神父看向克萊門特他們問道:“這兩個人又是誰?”

“他們不過是兩個政府雇來的傭兵,不值得你同情。”說著軍官側身。

而這時,當老兵看到神父的臉時,不禁滿臉的錯愕!!

“是你……你是曾經的亞伯拉罕神父!”

繃帶士兵也盯著眼前身著神服、戴著銀色十字架、手持一本《聖經》的高大神父。對方棱角分明,棕色的頭發裏偶見灰白,臉龐皺紋不少,但整張臉的皮膚依舊緊實,沒有下垂,所以看起來五十多歲,似乎沒比老兵老多少。

神父盯著老兵緩緩地說道:“你認識我?”

老兵激動地大聲道:“當然,你曾經在特默內斯貧民區的教會工作!”

神父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我曾在那裏工作。”

“我是那名來自市區的警察,你記得嗎?”

“喔,我想起來了,我好像認識你,你是那名來自市區、追查艾倫的警察,克萊門特·布魯斯,不知我記對了你的名字沒有?”

“是的,正是我,沒想到二十年後,我們還能再次相遇,更在異國他鄉。”老兵又驚又喜道。

“不,是十九年,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一年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說著神父看向那名黑人軍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解開他們胳膊上的鐵鏈,他們是我的老朋友,我不想他們一邊吊在那裏,一邊和我敘舊。”

名為西德尼的黑人軍官有些慌張地不確定道:“他們真是神父先生的朋友?”

神父盯著西德尼,眼神顯得有些冰冷,低沉著嗓音說:“當然。”

西德尼趕緊讓人解開鎖鏈,放下了老兵以及繃帶士兵。

神父輕拍西德尼的肩膀說:“我將懲罰那些犯下暴行的士兵,並給所有人一個警示。”黑人軍官不敢應聲,隻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