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受寵若驚

翰州自然保護區離翰州市區約四十公裏,縣全省最大的自然保護區。保護區內有大量的原始次森林,植物品種繁多,達兩千五百多種,野生動物達兩百三十多種。

山中空氣清新,負離子含量十分豐富。走進保護區,就會使人感到心情特別舒暢。這些年,翰州大打旅遊品牌,聲稱這是全省最大的大自然氧吧。還說自然保護區的負離子有鎮靜、催眠、鎮痛、鎮咳、止癢、利尿、增食欲、降血壓的功效。

最為讓人流連忘返的是保護區內有三條河流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匯到一起,形成了大大小小九個瀑布,成為保護區的一大景觀。

一路上,李浦和不斷地向駱瑾瑜介紹保護區的景點,駱瑾瑜興致勃勃,不斷點頭稱好。

“駱書記,要是清晨開車上山的話,看到的景象也非常美。早晨的太陽慢慢升起,陽光從空中灑向山頂再灑到山坡。在車內,透過玻璃窗我們可以看到,晨曦初現,朝霞滿天。我們腳下的盤山公路像是一條九曲蚊龍在萬頃碧波中翻騰,蜿蜒直上雲霄。向遠處望去,遠處的山脈,在晨暉下起伏,若群蟒奔騰,飛向遠方。”

“嗬嗬,浦和,你都快成詩人了。”駱瑾瑜笑笑,“好,下次我們就找個時間,早上開車上山。”

到了度假村,房子早安排好了。

駱瑾瑜下了車,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不錯,浦和,真的不錯啊!這空氣,省城嘉華的是沒法比了。”

周業興幫他把行李拿下車來,送到房間裏。

這時度假村的老板過來找到李浦和,“哪位是李老板?”

李浦和一愣:“李老板?”

“是啊,剛才新湖縣的王書記交代了,讓我有事找一位姓李的老板。”

李浦和明白了,心說這個王洲祥果然機靈,沒有把自己的職務告訴這個人。便說道:“我就是,有什麽事你跟我說吧。”

老板嗬嗬笑了兩聲:“李老板,剛才新湖縣的王書記交代了,要什麽東西你們隻管說,他們會全權負責。穿山甲也弄好了一條,為了找這東西,可費了點功夫呢。”

李浦和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你們辛苦了,我們到這裏隻想圖個清靜,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您放心吧。王書記也交代我了,讓我不要打聽,不要亂說。隻管按照要求辦事就是,其他的一概不要多管,不要多問。”

李浦和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駱瑾瑜叫了聲:“浦和。”

李浦和趕緊應了一聲,跑上樓去:“駱書記,我正在樓下跟這裏負責的交代點事情。”

“沒事,你忙去吧,我看這裏的房間也不錯,中午大家休息一下。三點鍾我們一起到山裏走走,大家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明天我們再去看瀑布吧。”

駱瑾瑜一個房間,周業興與司機一個房間,李浦和一個房間,韓詠梅跟傅燁晶一個房間。六個房間用了四個,李浦和交代老板:“另外兩個就讓他空著,也算是我們的,到時按六個房間結賬就是了。”

老板得了這個便宜自然高興得要命,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不會再安排別人了。隻是這吃飯怎麽辦呢?要是往常,我們吃飯的客人會比較多一些。”

李浦和明白老板的意思,心裏有點兒生氣:“這兩天你這裏我們都包下了,前來吃飯的其他客人也不要再接待了。專心負責好我們這幾個人就是,我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來打擾。隻要你做得好,到時絕不會讓你吃虧。”

老板樂顛樂顛地去了。

兩點半的時候,大家都起來了,坐在樓下大廳裏等著駱瑾瑜。駱瑾瑜三點鍾準時走下扶梯,看到大家在等他。親切地問了句:“浦和,小韓,你們沒有休息呀?”

李浦和回答:“我們都休息了,剛剛起來。”

駱瑾瑜點點頭:“好,那我們走吧。”

周業興拿著一架小型攝像機,緊走幾步。走到前麵幾米遠的地方,開始給大家攝像。

在一個山窩處,幾棵高大的楓樹呈現在眼前,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駱瑾瑜忽然問道:“你們有誰知道楓葉為什麽現在是綠色,到了秋天變成紅色的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找到合適的答案。

駱瑾瑜有點自得地說:“一片樹葉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實際上樹葉中的成分非常複雜,其中影響到它的色彩的主要是葉綠素。春夏時節,樹木生長茂盛,葉片上含有大量的葉綠素,所以葉子呈綠色。除了葉綠素之外,葉子中還包含有葉黃素、花青素、糖分等其他色素和營養成分。夏季過後,白天縮短,溫度下降,植物度過了每年的生長期,樹葉裏的葉綠素減少。隨著天氣漸漸變涼,葉綠素不斷被破壞。葉片失去葉綠素之後,其他色素的顏色彰顯出來,如花青素的紅色、胡蘿卜素的黃色、葉黃素的黃色等。這時候葉子就變成了紅色或者黃色。像銀杏、白楊、桂樹等葉子缺少了葉綠素,隻剩下葉黃素時,葉子顏色就變成黃色。黃櫨、柿樹、火炬樹、爬山虎的葉子花青素比較多,就變成紅色。當然,楓葉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糖分比較豐富,糖分還會分解轉變成花青素,使葉片的顏色更加豔紅。其實,隻要大家注意觀察,楓葉在生長初期,葉綠素還沒有遮蓋其他顏色時,嫩葉是暗紅的,道理也一樣。”

駱瑾瑜的話音剛落,李浦和馬上說道:“駱書記,今天我們跟著您又長見識了。要不是您今天給我們講了這一課,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葉子變紅的道理。”

傅燁磊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駱書記真是見多識廣。您這一說,讓我們學到了很多。”

韓詠梅在一旁聽了傅燁磊的話,皺了皺眉頭,拿眼睛乜了他一眼。隻是傅燁磊沒有注意到,他的精力集中在駱瑾瑜身上,在觀察他的表情。

駱瑾瑜有些得意:“哪裏?談不上什麽見多識廣,隻是那年到北京香山,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紅葉時,禁不住要刨根問底。導遊給我講了之後,我就記住了。”

李浦和馬上又接了一句:“駱書記真是富有學習精神,看了紅葉就要問為什麽是紅的,而且博聞強記,導遊講一次就記住了。我們這些人也到過香山,可我們問了嗎?或者導遊也曾給我們講過,可我們記住了嗎?駱書記的話,讓我們受到啟發,也讓我們感到慚愧啊!駱書記其實在告訴我們,在工作中也要多問為什麽啊。要有鑽研精神,刨根問底的精神。這樣才能做好工作,增長學問。”

駱瑾瑜高興地笑道:“你們看看,這個浦和,他又給我戴高帽子了。”話雖這麽說,從表情上看,駱瑾瑜好像對李浦和給他的這頂高帽子很受用,臉上的笑容顯出他十分開心。

傅燁磊接著說:“駱書記,李書記他說的是實話,不是高帽子啊!我們想不到您位置這麽高,工作這麽忙,事情這麽多,還這麽謙虛好學,真的是虛懷若穀。您的學習精神,真的值得我們這些人學習,也確實給我們啟迪啊!”

瞧這馬屁拍的。韓詠梅聽了傅燁磊的話,覺得臉上微微發熱。差一點要說傅燁磊,你這不是又在給人家一頂高帽子嗎?她實在想不到傅燁磊今天會有這樣一番出色的表現。

駱瑾瑜從路旁的一棵小樹上摘下一片楓葉,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你們聞,一股清香,沁入心扉。這是大自然的芳香啊!”

於是,大家紛紛接過這片葉子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連聲稱讚:“好香。”駱瑾瑜的興致很高,他停下了腳步:“關於楓葉,有很多詩詞,不知你們大家可記得一些?”

大家也跟著停下了腳步,互相看了看。

李浦和說了句:“駱書記出題考我們了,我就帶個頭吧。”

他背了一首杜牧的《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駱瑾瑜點點頭:“對,對,這是很有名的一首。特別是後兩句,已經成為千古名句了。你們幾位呢?”

傅燁磊見狀,不甘落後,趕緊背了一首張繼的《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駱瑾瑜誇讚道:“不錯,不錯,小傅背的這首詩的意境真好!我很喜歡。”然後,看了看韓詠梅,“小韓,你記不記得還有哪首?”

韓詠梅想起了曹鄴的《早秋宿田舍》:“澗草疏疏螢火光,山月朗朗楓樹長。南村犢子夜聲急,應是欄邊新有霜。”

駱瑾瑜帶頭鼓起了掌:“好,很好!小韓背的這首詩,恐怕一般人是忘了的,背不下來。可見小韓的知識麵很廣,讀書時是花過功夫的。大家都背了,我也背一首吧。這是南唐李後主的一首詞,‘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梘葉丹。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楓葉有時也用來表達愛情,魚玄機就寫過‘楓葉千枝複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駱瑾瑜背詩詞的時候,一邊背,一邊用目光在大家的臉上掃過。經過韓詠梅的臉上時,稍稍停留了一下。

韓詠梅的心裏霎時緊張起來。

本來,駱瑾瑜背的這兩首,韓詠梅都很喜歡,在腦子裏也滾瓜爛熟了。但是她有意回避了,沒有背。不知為什麽,今天她心裏很不喜歡這兩首詩詞。

大家一路走著,一路說笑。隨著駱瑾瑜的步子,時而快,時而慢。時而駐足觀賞,時而哈哈大笑。

駱瑾瑜似乎對花草樹木頗有研究,看到紅豆杉,他就想到紅豆果,想到王維的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背過詩之後,又說:“不過,這裏的紅豆不是那種紅豆。”然後又是一番解釋。

韓詠梅在後麵離得有點遠,駱瑾瑜回過頭去,笑問了一聲:“小韓,是不是累了,跟不上了。”

“沒有,我正聽著呢。”韓詠梅快走幾步,跟了上來。

路上的遊人,三三兩兩,都顯得很悠閑。也有戀愛中的青年男女,一副很親昵的樣子。在路邊的林子裏,緊緊偎依在一起。在樹木的掩映中,若隱若現。

有兩起遊客,大概是來自市區的幹部。見了李浦和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滿臉堆笑,趕緊要過來打招呼。

李浦和見了,使了使眼色,連連擺手示意對方不要過來。也有認識韓詠梅夫妻兩個的,見到這陣式,知道李浦和不願意被打擾,對韓詠梅他們笑了笑,就過去了。韓詠梅也沒說話,衝他們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小傅,工作忙不忙?”駱瑾瑜側過臉,熱情地問傅燁磊。

傅燁磊說:“還好,創建全國文明城那一陣子有點兒忙。不過現在好了,我們基層的文明辦相對於其他部門來說,事情要少一些。”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其實,精神文明建設工作是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但是,這些年,我們一些地方,忽略了這一方麵或者說對這一方麵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把這一項實實在在的工作,虛化了,弱化了。以為就是每年評幾個文明單位,搞幾個文明樓院就完事了。這些年,社會上出現一些人道德滑坡現象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們一些地方、一些部門沒有好好重視精神文明建設。”

“是啊,駱書記,您的分析確實切中了當前精神文明建設工作的要害。但是,光靠我們這些部門又沒有辦法來改變這一局麵啊!”

駱瑾瑜擺了擺手:“僅靠你們完全改變這種現狀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作為職能部門,你們也要積極作為,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做紮實,做出特色,做出成效來。這樣才能引起當地有關領導必要的重視。真正要改變這種現狀,關鍵還在於領導,領導重視了,事情就好辦了。”

“小傅,你是學什麽專業的?”

“我在大學裏學的是經濟管理,兼修的是財務會計專業。”

“嗬嗬”,駱瑾瑜大聲笑了起來,“我記得小韓是學文藝的,你們這一對,可是典型的經濟搭台,文化唱戲啊。”

笑過之後,駱瑾瑜的語調深沉了下去:“小傅啊!你是學經濟管理和財務會計,怎麽會把你放到文明辦去任職嘛。這不明擺著是浪費人才嗎?我們通常說學以致用,用到哪兒去了?我看呀,這個用人機製也存在著一些問題,當然,這個不僅是你們翰州,在其他地方也存在這種情況。學了的用不上,要用的沒學過。一方麵是人才資源緊缺,另一方麵是大量人才浪費。研究生殺豬賣肉,碩士生上街掃廁所。我不是說他們不能幹這活兒,但是,讓這樣的人才去幹這種活,浪費了資源。”

李浦和在一旁點點頭:“駱書記看問題總是人木三分。”

駱瑾瑜忽然走到傅燁磊身旁,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傅,有沒有想過到能發揮自己專業特長的單位或者部門任職?”

一股暖流從肩膀向傅燁磊全身各處發散開來,他感到身上暖洋洋的:“想過,我還向組織部提過好幾次要求希望能調到一個發揮我專長的部門去。可是,一直沒有調成。”

駱瑾瑜十分親切:“看來,小傅也是個實在人。不會像有些幹部那樣,到領導那裏吵調動,要位子。”

韓詠梅聽了他們的對話,本想上前插一句話:“你呀,還是就在原來的單位待著吧。”想了想,傅燁磊一直想調,如果自己這麽說,回到家裏不生氣才怪。

正好來到一個山岡上,駱瑾瑜在路邊空地上停了下來。站在那裏,向遠處看了看。遠處山巒起伏,層層疊疊,宛如一道道綠色屏障。一陣微風吹來,給人帶來一陣清爽的感覺。

駱瑾瑜深有感觸:“還是這山的胸懷博大啊!這參天大樹、青青翠竹、鮮豔花朵、潺潺小溪、飛禽走獸都藏在她的胸中。不拒絕大,不嫌隙小,對萬事萬物都不偏不倚,千年古樹與一現之花都同等對待,一視同仁。可是,我們呢,我們常說要重視老實人,實在人的使用。但現實中還是很難做到這一點啊!我們實實在在要向這大山學習,學習它的沉穩,學習它的胸懷。浦和,你現在是一方領導了,你一定要注意這個方麵的問題。下次我到翰州,如果發現這種問題還存在的話,可就要批評你了。”

“駱書記,您批評得對。今後,我們一定注意改正這個問題。”

駱瑾瑜看看李浦和,又看看傅燁磊,接著說道:“大山有氣度。但是,陽光、雨露、流水、氣溫這些在同一片山體裏麵各有不同,這不是山所能決定的,這是自然規律。”他向山上一指,“你們看山頂的那棵鬆樹與我們麵前的這棵鬆樹相比,區別大吧?山頂的那棵,又矮又小,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眼前這一棵呢,最少也有幾十米高吧,是一棵棟梁之材。幾十年前,它們可能是同一棵樹上的種子,現在卻是兩種結果。人和樹一樣,位置不同,成長也不同。所以,要特別重視人盡其才。”

傅婢晶佩服得五體投地:“駱書記,您說得真是太好了。”

駱瑾瑜伸出右手又拍了拍傅燁磊:“我說的隻是實話罷了。其實,大家也都看到了。”

再走了一段,大家開始往回走。

傅燁磊的膽子似乎比剛才大了些:“駱書記,我沒有想到您這麽隨和。”

“嗬嗬,小傅,你一定是把我想象成一個板著臉孔的老古董了。你以為我們都天天就是一副訓人的樣子啊?領導也是人嘛,領導也一樣有七情六欲,離開了這個崗位,也是一個普通人。同樣有憂有喜,同樣需要笑聲,需要快樂。”

越聊越熟悉,越聊越開心,森林裏不時傳來他們歡快的笑聲。那笑聲似乎感染了林子裏的鳥兒,它們也不時回應幾聲清脆婉轉的鳴叫,悅耳動聽。

韓詠梅始終走得不遠不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駱瑾瑜的兩邊始終是兩個人,左邊是李浦和,右邊是傅燁磊。周業興拿著相機在前麵永遠是快那麽幾步,不時停下來拍張照片。

駱瑾瑜看到韓詠梅很少說話,問道:“小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今天你好像不大說話。”

“沒有,沒有。”韓詠梅連忙否認,“你們在說話,我一直認真聽呢,駱書記的話,發人深省啊。”

吃過晚飯,老板說:“各位,左邊過去不遠是一片鬆林,你們可以去那邊聽鬆濤。這會兒,應該有很多人在那邊了。”

於是幾個人又慢慢往鬆林裏走去。

鬆林不遠,二十多分鍾就到了。果然有很多人在那裏,月光下,林中的椅子上都坐了人。駱瑾瑜他們一直往裏走,走了幾分鍾,終於找到了兩張椅子。於是坐下來,靜靜地聽濤。

山風從林子上麵吹過,在林中呼嘯。滾滾鬆濤由遠而近,一波一波,一浪一浪,有時像雄獅吼叫,有時像海水咆哮,有時像萬馬奔騰,有時像山澗流水,有時像萬籟齊發,有時像梵音奏響。月光下,波濤在人們的頭頂洶湧,起伏,直到漸漸遠去。這一波剛剛向遠處奔去,另一波又衝了過來。鬆濤聲中,高大的鬆樹翩翩起舞,搖曳多姿。藏身樹上的夜鳥,不時傳來“咕”的一聲,穿過林子,在夜色中向遠處飛去。枯枝、鬆球間或從樹上落下,掉到地上,發出畢剝的聲音,恰如鬆濤中的伴奏。

“實在是太美了。我還是小時候聽過如此動聽的鬆濤。”回去的時候,駱瑾瑜說。

“我是第一次聽鬆濤啊,很美。”李浦和也說了句。

大家一路議論著鬆濤,回到了度假村。

看看時間還早,駱瑾瑜提議大家玩玩撲克牌。於是,韓詠梅與傅燁磊一隊,路瑾瑜與李浦和一隊,玩起升級的遊戲。規定誰先過A,誰就贏了一局。

第一局,駱瑾瑜他們先過了A,第二局韓詠梅他們先過,兩隊打成平手。

第三局玩到10的時候,周業興走過來說:“駱書記,您要休息了。”

駱瑾瑜正玩在興頭上:“不要緊,難得陪他們玩一次牌,再玩一會兒,你們先睡吧。”

韓詠梅本來就不想玩,聽了這話,趕緊說:“駱書記,周主任說得對,您工作忙,操勞的事情多,一定要休息好。要不我們這一把過了就休息吧?”

“行,聽小韓的,這一把過了A就休息。那這是決戰之局,你們可得小心了。誰要輸了,明天請早餐。”

韓詠梅一聽,心裏很高興。於是,不動聲色地老把牌出錯,傅燁磊一看就明白韓詠梅是故意出錯,也沒吱聲。

駱瑾瑜他們先是過了10,再過了J,一路順暢,一會兒就過了A。

“哈哈,小韓,小傅,你們輸了,明天的早餐歸你們請了。”

韓詠梅開心地說:“駱書記的牌技太好了,我們怎麽打得過你。明天的早餐想讓領導請都不行啊。”

傅燁磊很興奮,老想著與韓詠梅來點事。但是韓詠梅卻意外地很不領情,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傅燁磊也不生氣,抱著韓詠梅說:“我想不到駱書記這個人這麽好接近。”

“燁磊,我覺得我們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今天你的表現我不喜歡。”

“我又沒怎麽,這麽大的幹部,我們平時想接近也接近不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我說幾句好話,多接近一下他,有什麽不好?再說,我早就想離開文明辦這個地方了,這不正好嗎?”

“我不想求他。”

“這有什麽,對於他來說又不為難,一句話就是了。”

“傅燁磊,你讓我怎麽說你好呢?”韓詠梅有些生氣。

傅燁磊聽了,也不高興;“你這是怎麽了?難道你自己提拔了就不希望我到一個好的崗位去?希望我一輩子永遠待在那個地方。人家會怎麽看我呀?你天天在外麵忙忙碌碌,我呢,下班就閑在家裏,我算個什麽男子漢?你是不是成心想讓我成為一個窩囊廢?”

“你怎麽會這樣想呢?我不是那個意思。”

“怎麽不這樣想,處在這種情況下,哪個男人不這樣想?自從你當了主任之後,我的壓力就大多了。”

“你這是大男子主義。”

“我不管他什麽主義,隻要心裏沒有這種壓力就行。”

“你這種想法會害了我們的。”韓詠梅顯得有些急躁起來。

“怎麽害?你說說怎麽害?難道到時我的位子跟你一樣或者比你高就不行?就是害我們?你是不是大女子主義在作怪?我還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傅燁磊,你簡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不是我,而是你。哪有你這樣對待老公的前途的?這麽多年,我還真沒看出你,權力欲望膨脹到如此地步了。”

夫妻倆結婚以來,第一次吵得這麽厲害。

韓詠梅沒有說話,她實在想不到傅燁磊竟然這樣不理解她此時的心思。委屈的淚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打濕了枕巾。

第二天吃過早點,大家一起去觀賞瀑布。

這裏的瀑布有的波瀾壯闊,氣勢如雷;有的如小家碧玉,婀娜多姿。很是迷人,韓詠梅第一次與家人到保護區觀看瀑布時寫下了這樣幾句話:“那一瀉而下的飛流,帶著歡笑,直跌深潭。風裹水汽,撲麵而來,寒噤連連,雞皮迭起;抽身遠看,雲遮處,白霧翻滾;雲開時,彩虹若隱若現,煞是迷人。”

駱瑾瑜看了瀑布,自然不斷叫絕。

“浦和,你們翰州要加大對這個保護區的宣傳力度。將來,這就是翰州的一塊招牌,隻要養著這座山,外麵的人就會把銀子不斷地往翰州送來。吃、住、行、看、購物,哪一樣不要在翰州花錢?這真是一座銀山啊。說白了,到時你們這裏空氣都在賣錢。”

在幾個瀑布前,駱瑾瑜主動邀請李浦和、傅燁磊拍了幾張照片。

“來,來,小傅,我們在這裏合個影吧。”

傅燁磊一聽,激動地跑過去,站在駱瑾瑜的身邊。他知道,雖說隻是一張簡單的照片,但這卻表示領導在主動示寵。

下午,駱瑾瑜要回省城嘉華。

臨走,反複地叮囑傅燁磊:“小傅,小韓,如果到了省城,記得與小周聯係。隻要我有空,一定來陪你們。”

傅燁磊十分高興:“駱書記,您放心!到了嘉華,我一定找周主任。隻是擔心打擾您的工作。”

“小傅,這話有點兒像是傻話了,什麽叫打擾呢?我來這裏這不也打擾你們了嗎?你們來了,陪陪你們也是我們的工作嘛。難道你就讓我們天天高高在上?小周,你把電話給他們留下,下次他們來了,記得通知我。”

周業興回答:“剛才我把名片給了他們。他們的號碼我也記下了。”

“好,那就好。這兩天你們辛苦了,因為我,耽誤了你們休息,我很是過意不去。”

回到家裏,母親帶著璿璿還在外麵,沒有回家。

傅燁磊卻依然十分激動,高興得在房間裏不停地轉,似乎想找個人說說心裏的喜悅一般。

韓詠梅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看著傅燁磊這種高興勁,心裏實在擔心。傅燁磊以為她還記得頭天晚上吵嘴的事,抱著她說:“好了,好了,昨天晚上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別生氣了。”

韓詠梅把他的手拿開:“我沒生你的氣,真的。我是生我自己的氣。”

“別說氣話了,真的別生氣了,要不然,一會兒我媽又要罵我了。”

“沒事,我靜一下就好。你去看看璿璿吧。”

傅燁磊靈機一動,心說,如果把女兒弄回來,可就什麽都好了。他偷偷地樂了一下,趕緊給母親打電話,讓她帶著璿璿快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