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秀才難當
時間分秒流逝。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
從辰時入座，到巳時。
太陽已然到了當空。
先生們坐在前麵屋簷下扇著扇子，互相說著什麽。
考生們一動不動，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等待。
從巳時到午時，又是一個時辰。
先生們已經吃起了午餐。
桌上甚至還擺放著冰鎮的西瓜。
而考生們，依舊不敢動彈。
這期間，已經有七個考生因為各種原因，被衙役叉出。
胡小寶雙眉緊鎖。
心頭不禁感慨，怪不得範進中了舉人之後會瘋。
考個秀才都如此煎熬，這若是中了舉人，不瘋都不正常。
好在。
午時剛過，未時一刻，書院外，傳來一聲鍾響。
緊接著，便有人高聲喊道：“考題到場！”
王乾忙率領所有先生跪在地上。
所有考生也全都跪地等待。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頭裏走著一個身穿黃衣的男子，後麵跟著兩個身披鎧甲的士兵。
來到王乾麵前後，男子將王乾忙攙扶起來，繼而將考題親手交給王乾。
眾人起身。
王乾拿著考題，立在最前麵。
黃衣男子則被張勇請到了一側，吃著西瓜。
兩名士兵手握佩刀，在考場內巡視一圈。
直等在此來到王乾旁邊，書院其他先生方才入場，分開站立。
王乾將考題打開。
正要吟誦，卻不想半空中有喜鵲不斷啼鳴。
王乾剛抬頭朝半空看去，立在王乾一側的士兵，竟順手撿起一枚石子，順勢扔向半空。
啪！
鳥毛四散開來，從空中落下。
其中兩根，恰好落在了胡小寶桌上。
胡小寶看著眼前這兩根粗壯的羽毛，心頭大喜。
正愁沒有筆書寫，卻不想老天開眼，這種好事也能砸在他頭上。
雖說這喜鵲羽毛有些太細，不夠堅硬，但有總比沒有好。
“考生聽題，第一題，請各位學子以明月為題，作詩一首。”
“考生聽題，第二題，請各位學子簡述行軍之要領。”
“考生聽題，第三題，請各位學子簡述王朝與百姓之關聯。”
王乾說完。
在場的先生們將考題複述一次。
考生們將考題寫在紙上，便開始逐一作答。
時間分秒流逝。
王乾宣讀完畢考題之後，便留下張勇與書院先生共同監考。
至於他，便帶著黃衣男子入了後堂，品酒休憩。
張勇閑得無聊。
於是便在考生中間轉悠。
直等來到胡小寶跟前，張勇看著胡小寶手中羽毛，不由笑道：“真是稀罕，你爹也是有萬貫家財的人，摳門到了這份上，實屬罕見。”
胡小寶微微一笑，略帶幾分尷尬：“讓大人見笑了。”
張勇擺手，“不見笑，還別說，你這用毛寫的字，卻也漂亮。”
胡小寶輕聲謙虛的說：“大人過獎了。”
張勇點點頭，也不看胡小寶紙上內容，便去了朱明亮與宋安旁邊。
當日下午，考試完畢。
胡小寶歸家之後，家中也無瑣事發生。
自是美美的睡了一日。
直等到次日開榜。
白馬書院門口，更是熱鬧非凡。
所有考生以及城中百姓齊聚書院門口。
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按照以往慣例。
舉秀當日，由先生確定四五六七名考生，直接當眾宣讀其姓名。
而第一二三名。
則是先敲大鍾。
第三名，鍾響一聲。
先生出門親自宣讀考生姓名，然後將考生所答題目，由衙役張貼在書院東側牌匾上，供人觀看半日。
第二名，鍾響兩聲。
流程與上述一致，隻是供人觀看的時間，多了半日。
這第一名，鍾響三聲。
一般都是由書院院長，或者說知縣親自宣讀案首姓名，當眾將考生所答的題目進行吟誦。
胡大河手心裏攥著汗水，但臉上，卻表現的出奇平靜。
杏兒和柳湘君也都放下了各自手裏的活兒，一起來到書院門口，跟在胡大河身後。
“杏兒，少爺還在睡覺？”胡大河這已經是問第三次了。
杏兒連忙點頭，輕聲說：“回稟老爺，少爺可能是累了。”
柳湘君這時卻低聲說：“老爺，我倒覺得少爺是勝券在握。”
胡大河心裏終究是沒底的。
畢竟，他了解兒子。
雖說兒子聰明，但就那手字，誰人看了都會嫌棄。
“唉，希望如此吧，快看，先生出來了。”胡大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髒，唯恐心跳加速，一不留神，老心髒從嗓子眼蹦出來。
書院先生手拿著名單，大聲道：“本次舉秀，第七名，周山。”
“第六名，趙安。”
“第五名，田盛。”
“第四名，李廠岸。”
胡大河臉上已經逐漸顯現出失落的表情。
但那幾個中了的學子，其中第七名，周山，直接開心的大叫一聲。
考了足足三十五年，現年五十五歲，好不容易中了秀才。
結果這嗷的一嗓子，便背過氣去，沒了呼吸。
至於其他幾人，更是歡呼雀躍，喜極而泣。
不遠處，宋城和朱老爺倒是滿臉輕鬆，貌似勝券在握。
果不其然。
在萬眾矚目下，書院內，忽然傳來一聲鍾響。
緊接著，另外一位先生出門，手中拿著考題：“第三名，朱明亮！”
人群中。
朱明亮直接一蹦三尺高，大聲喊道：“我中了，爹，我中了啊！”
朱老爺很大聲的笑著說：“我兒果然是青年才俊，等明年春天，一定要給爹考個舉人回來啊!”
杏兒聽到，努著嘴，嘁了一聲。
在胡大河身後很小聲的說：“不就是個第三名嗎？有什麽好牛掰的。”
柳湘君也跟著說：“是啊，咱們少爺這次肯定是第二名。”
第一名。
杏兒和柳湘君也不敢想。
畢竟少爺的字，太醜了……
胡大河眼底閃過一抹羨慕，心裏則已經涼了半截。
不過他也並不因此覺得胡小寶無能。
反倒是心裏頭暗自欣慰，我兒最起碼沒有仗著手中有錢，跑去作弊。
咣！咣！
兩聲鍾響。
第二名也就此誕生。
“本次舉秀第二名，宋安！”
宋城老淚橫流，握著宋安的手，大聲笑道：“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我宋家，也出秀才啦！”
此時此刻。
杏兒與柳湘君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