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歐陽長天

故事在身邊,莫道江湖遠。恩怨情仇彈指間,步步藏凶險。往日慣貪歡,白首窮經卷;一劍西來說少年,且把閑情遣。

——調寄“卜算子”。

晨曦卷著清涼的秋意爬上床頭,一片雜亂的碾藥聲,驚醒了陳天鵬。

但是,他突然感到很不對勁。

記得先前,自己是躺在自家臥室的,守護著他的,除了媽媽和姐姐,另外還有幾個曾經的同學。

現在他看到自己赫然躺在一間草堂中的簡易榻**,額間緊紮著繃帶,兩手和右腳也都纏上了白色的紗布。

紗布上還隱隱有血液浸出。

天啊!我咋會弄得這般狼狽?

他努力地回憶著。

但無論他怎麽用力去想,也找不出導致自己受重傷的記憶畫麵。

自己究竟什麽時侯受的傷?

他試著從榻**起身,詎料,甫一使勁便覺頭痛欲裂,關節處毫不著力。

因此,不由自主地栽下床來。

“終於醒了?喂!天兒,你幹什麽呀?剛給你把肘骨接上,哪能這麽快就恢複啊?別亂動!”一個七十來歲的老人走了進來,一邊說一邊又把他扶上了榻床。

奇怪,這老頭是唱戲的嗎?隻見他白髯垂胸,穿著一身古色古香的道袍~~這形象陳天鵬見過,不過那是在古裝影視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還傷得這樣子慘?這老頭又是誰呀?

……

一連串的疑惑困擾著陳天鵬。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怎麽全變了?自己怎麽也穿上古服飾了?

床榻靠壁處,放著一把未出鞘的寶劍。

劍墜上吊著的兩顆碧玉珠,晶瑩透亮,非常顯眼,不過好像比電影中看到的那些寶劍要窄一些,也短得多。從整個劍鞘來衡量,這柄劍的劍身頂多也不會超過兩尺。

哇~~原來這老人還珍藏著這玩意兒。

嗬!說不定是拿來演戲用的。

他這樣想著著,又情不自禁地向老人望了過去。

隻見那老人鶴發童顏,慈眉善目,花白的胡須足有半尺來長。

“老爺爺,我這是在哪裏?你是戲劇團的嗎?我怎麽象這個樣子啊?”陳天鵬急不可待地問道。

“臭小子,胡說什麽呀?腦袋摔壞了是不是?”老人驚疑地說完,又喃喃自語道,“身體之傷我能治好,可腦子摔壞了,我可就沒轍嘍!”

“老爺爺,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呀,你能不能告訴我?”陳天鵬又重複問道。

“小子!”老人神情嚴肅地說道,“你是真不記得呢,還是故意糊弄老夫?”

“……”見陳天鵬一臉惶恐之色,老人歎了口氣,接著道:“天兒啊,看來你是真摔壞了腦子,什麽也都不記得了呀?!”

“我哪有啊?老爺爺,我是真的不認識你嘛。其實老爺爺,你救我也沒用,‘仁愛醫院’都說我是晚期癌症,已經徹底沒救啦!哦哦我想起來了,昨晚,我還在**看星星哩……守護在床前的,有媽媽和姐姐,還有同班同學李蘭德、劉海洋和趙健。咦!她(他)們人呢?”

老人聽得莫名其妙。

什麽“仁愛醫院”、“同班同學”等等詞兒,他似乎陌生得很。

書中暗表:這老人名叫皇甫餘生,乃是近年來遠近聞名的岐黃高手;兩年前他已脫離江湖,隱居在這大山之間,結草成廬,撰寫其幾十年來的懸壺心得《餘生要略》。

昨日采藥,從斷魂崖下經過,意外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傷重垂危的少年,細看之下,此人竟是故人之子歐陽長天。

歐陽長天是“鎮東鏢局”大當家歐陽鎮東的兒子。歐陽鎮東素來急公好義,與皇甫餘生頗有交情。

皇甫餘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待給歐陽長天敷好了藥、包紮完畢後,就獨自前往鎮東鏢局察看究竟。

來到“鎮東鏢局”,隻見房屋焚毀,處處狼籍。斷垣殘牆處,屍骸隱現。敢情,整個鏢局已遭慘禍。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都是誰幹的?

他找不到頭緒,細想唯有待歐陽長天醒來之後,再仔細問個明白。

詎料想這小子醒來,卻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當他聽到歐陽長天說道“媽媽”、“姐姐”時,心中尚獲得些許安慰。

總算這小子還記得媽媽和姐姐,可見尚有挽救。可是,他媽媽和姐姐,是不是也都遇難?這孩子剛剛蘇醒,猶在恢複期間,和他說這些事兒,他能承受嗎?

什麽大樓洋房,全沒了。陳天鵬,不對,應該說歐陽長天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這裏倒是山青水秀,鳥語花香,尤其空氣清新,可比城市裏舒爽得多。

他深呼吸了幾口,好舒服。假如不是腿腳手臂重傷骨折,他真想幾個跟頭翻到門外院中去,耍兩趟八極拳鬆鬆筋骨。

之前他也讀過不少武俠小說,看過不少武俠影視。對什麽楚留香、陸小鳳、楊過、張丹楓等等名俠非常崇敬,因而也多少模仿著他們的膽魄和胸襟在做人。之所以他進武校、考公安,就是立誌要做一名出色的神探和俠警,與社會上的不法分子、貪官汙吏作針鋒相對的鬥爭。

隻可惜,當他如願以償地考上公安,走馬上任之際,竟然身患如此絕症。臨到最後咽氣時,也是非常的不甘心(肯定也是死不瞑目了)。

這老天真會和他開玩笑,明明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怎麽又讓他活過來了?

活著自然就有希望!

可是這都活到什麽地方來了?

陰曹地府嗎?絕不是!

在夢中?

也不像。

做夢是沒有實質感的。他能感覺到身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並且能清晰地看清身邊每一處細枝末節,能感知周圍的一切事物動態——這就絕不是在做夢!

他再細細地查看著周圍的環境,忽然靈光閃動:自己肯定不是複活,而是穿越了。穿越到哪朝哪代,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對不再是陳天鵬,而且這絕對是冷兵器時代。

沒有電燈,當然就更不會有電影、電視、手機這些東西。桌上隻有幾根蠟燭。桌椅板凳也非常樸素,什麽仿紅木雕花家具、高檔沙發,都不在這個時空裏麵。

既然來到這個時空,那麽也隻能順應天命。目前必須要搞清楚的是:自己是誰,老人是誰,跟自己又是什麽關係?

“老爺爺,請你告訴我,我是誰呀?”歐陽長天認真地問道。

“天兒啊,別叫我老爺爺,你從前都叫我皇甫伯伯的。你是‘鎮東鏢局’老當家歐陽鎮東的公子歐陽長天。”皇甫餘生歎了口氣,直視著歐陽長天,繼續說道:“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歐陽長天當然知道,也不知道。因為他所知道的卻與那“鎮東鏢局”完全無關,假如他一再認定自己的真實曆程,那皇甫餘生定然會把他當作神經病來診治。

所以,他現在唯有搖頭,除此之外也別無選擇。

“我怎麽來這兒的?”他仿佛想到了什麽,突然又問。

“老夫隱居於此,每天除了在外麵去采點草藥,就是撰寫這幾十年來懸壺濟世的經驗總結。”皇甫餘生說,“前天下午老夫去‘斷魂崖’采那百年靈芝,在崖下發現了你,當時你隻剩下半口氣了,虧得老夫剛巧采到了這株百年靈芝,否則也救不活你。看樣子,你是從‘斷魂崖’摔下來的,如不是下麵的荊棘藤條削減了下墜之力,你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你再仔細想想,為什麽會從上麵掉下來?”

“……”

歐陽長天當然想不起來。因為他隻不過是擁著歐陽長天的軀殼,而他的記憶、思維信息,卻仍然停留在陳天鵬的時代裏。

所以,他隻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苦笑著。

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甚麽結果,皇甫餘生隻得作罷。隻能先治好歐陽長天的傷,待其傷勢痊愈後再作打算了。

光陰荏苒,轉眼之間,歐陽長天已在山中過了一個多月。歐陽長天的傷,也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暗地裏思咐著:現在,該何去何從呢?

對了,回家。皇甫伯伯不是說了嘛,我是“鎮東鏢局”的少主。但人生地疏,鏢局又在哪兒呢?

這天,晌午後,皇甫餘生采藥才回來。一進屋便對歐陽長天說道:“天兒啊,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夫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掉下斷魂崖的。你現在出去,要喬裝改扮,暗查事因和真凶,可先去武陵,到富貴山莊投奔你父親的把兄‘義薄雲天’王道忠。”

然後遞過一個包袱:“裏麵放著五十兩碎銀,還有你的碧玉秋水劍,收藏好了。”

碧玉秋水劍?!

歐陽長天拉開包袱一看,這不正是斜靠在榻角那一柄兩尺左右的吊珠窄刃劍嗎?原來這是自己的隨身兵器啊,還道是皇甫伯伯用來拍戲的道具呢!

毋庸置疑,現在他已完全確認自己是穿越時空,進入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正是:莫道人生多遺憾,橫穿異世亦英雄。

不知此行何如,請讀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