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詭計落空

血性常遭算計,詭詐安同兒戲?走過險途時,始悟人情故事。

精細,精細,莫失風英俠氣。

——調寄“如夢令”。

話說嚴大勇見霍天東氣衝鬥牛,於是幹笑數聲,假惺惺地說道:“刀劍向來無眼,敝兄弟四人學藝未精,有時候就算想收手,也不見得力所能及。何況咱兄弟出手,一向都是全力以赴。所以這一點,還得請霍爺多加擔待。”

本來,見到“幽靈四魔”,霍天東就意識到有內奸。在周家,他隱姓埋名、深居簡出,幽靈四魔何以會知道自己棲身之所?

但現在嚴大勇說話咄咄逼人,霍天勇急怒攻心,哪還顧及得了這些問題?當下哈哈一笑反唇相譏道:“咱們又不是頭一回打交道,幾斤幾兩莫非還不清楚?說這些豈非在為自己壯膽?”

老三嚴大剛掣出護手鉤,嘿嘿幹笑道:“敝兄弟當年輸得甚是冤枉,因此遠赴關外,學得幾手怪招,就迫不及待地回湘中找霍爺再賜教益,可惜我們找了一年多也是徒勞無功。原來霍爺竟然縮頭在周大善人家當起了烏龜教頭!”

霍天東隱姓埋名棲身周家,的確是有難言之隱,卻絕不是因為怕了他“幽靈四魔”這幾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當下聞得此語,勃然大怒,咬牙切齒地說:“誰是烏龜等下自有分曉,廢話少說,一起來吧。大爺打發了爾等,還有要事要辦。”

“我看你應該已經沒什麽要事了,就算有,也隻能拿到陰朝地府去辦!”四魔嚴大強一聲冷笑,舞起樸刀躥了過來。

霍天東熟桐棍連圈帶打,點擊他右手腕脈;嚴大強一縮身,樸刀劃了個半圓,一阻棍式,緊接著蹬地騰空,旋轉翻身,順勢一刀斜斬過來。

真是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二人對拆了十幾招,兀自不分勝負。霍天東抖擻精神,運起混元勁,如排山倒海、威不可當。嚴大強漸漸氣力不濟,被迫得頻頻後退。

二魔嚴大猛一躍趨前,展開烽火鴛鴦輪的絕招,分進合擊。霍天東連消帶打,將他也一並圈入棍影之中,但卻感到壓力越來越重。

三個人纏鬥了五十多招,均汗如泉湧,卻是有攻有守,誰也占不了半點上風。霍天東大駭,心中附道:此刻“幽靈四魔”中的任何一人,幾乎已不在當年鄭正義之下。

此時再加進一人,自己必然難以抵擋;如不施殺手,等四魔全部加入,自己這小命今天可就鐵定要撂在這兒了。

心念轉動間,他立刻展開六合棍中的絕招“天地驚魂”,隻見棍影縱橫,或點或戳、或卷或掃,虛虛實實,難以捉摸。嚴大剛二人摸不著路數,唯有步步後退。霍天東趁機大喝一聲:“著!”突然化虛為實,運起平身力氣,“嗚”的一棍向嚴大強當頭砸下。

這一突變,嚴大強首當其衝,唯有力推刀杆猛往上架(他明知對方這全力一棍,自己絕對當不住,這一橫架,勢必杆斷人亡;但瞬息之間,他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霍天東已是勝算在握,正自一喜,不料一棍下去,如擊巨石。自己反倒被震了個膀子發麻、氣血翻騰,禁不住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哇地一口鮮血噴出,險些兒摔倒。

他大吃一驚,定神一看,原來接下自己這一棍的,不僅是嚴大強的樸刀杆,更有三魔嚴大剛的護手鉤和大魔嚴大勇的月牙鏟。原來觀戰的嚴大勇、嚴大剛見情形不對,急忙下場,各展平生功力,迎向霍天東這拚死一棍。

三人這合力一架,反彈力竟震傷了霍天東的內腑。

幽靈四魔一字排開,緊握著四般兵器,一步步緩緩地霍天東逼來。

大魔嚴大勇冷冷地說道:“你還能再戰嗎?”

霍天東努力撐起身形,不讓自己倒下去。但心中卻是痛苦已極!敢情,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受挫。

而且是嚴重受挫!

他心裏很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勝算的機會。不過他有信心,在生死俄傾間,至少可以拚掉對方一人。所以他凝聚起殘存的功力,隻待對方靠近便拚死一擊。

“幽靈四魔”卻也不敢小覷對方,因此,全神貫注,非常謹慎地徐徐挪近。嚴大勇說道:“其實我們也不在乎留你一條小命的,隻要你自廢武功向我們磕頭認輸,並保證把今日的事在江湖上到處宣揚。”

霍天東明白嚴大勇的用意,他不過是想把自己激怒,暴怒中露出破綻,他們才有機可趁。

因為他們心裏明白:霍天東雖受重挫,但是亡命一擊的話,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得下來。

狗急跳牆的道理誰都懂。

所以他們必須謹慎,必須要抓住最佳時機予對方致命一擊,然後方能全身而退。

霍天東冷笑道:“反正我已經死定了,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告訴你也無妨,就是他給我們的消息。”嚴大勇說完,往霍天東背後一指。霍天東不自覺地轉了轉眼神,發現背後什麽也沒有,就連一路跟來的牛三,也都已沒了蹤影。心知上當,趕緊回眸。

這時機幽靈四魔安肯放過?隻可惜他們正待動手,突然感到脖子間如被針刺,麻癢難耐,都禁不住反手去撓。

嚴大強的脾氣最是暴烈,怒聲喝道:“是誰!給老子滾出來。”

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了過來:“妙極妙極,沒臉沒皮;以四對一,天下無敵!”

話音甫畢,人影閃動,刹那間場中就多了兩個人:一個白衣少年,另一個人則被樹藤子捆綁著、而且被亂草塞住了嘴巴——正是跟霍天東一道來的那個牛三。

那白衣少年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擰著牛三。

“你……你這小雜種。都給我們做了些什麽手腳?”嚴大強暴怒著叱罵道。

白衣少年嗤地一笑:“哪裏有什麽手腳?就幾條毛毛蟲而已,隻不過它們被我折磨得慘了,然後再扔到你們頸脖上。它們一碰到肥肉,自然就得‘報複’一下了。”

嚴大強氣極敗壞,一聲怒吼,雙手舞刀向少年劈了過去。嚴大猛,嚴大剛也隨後攻上。

誰知嚴大強才一出手,樸刀就已到了少年手中,然後那少年就著樸刀一撥一點一攪,隨後攻到的鴛鴦輪與護手鉤,全都掉落地上。

“住手!”嚴大勇早瞧出不對,急忙喝止,卻已經晚了。幸而那少年擊落對方兵刃後,並沒進一步痛下殺手。嚴大猛等三人怔怔地呆立在那兒,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嚴大勇恨恨地問道:“尊駕到底是誰?為什麽連連插手壞我們的好事?”

經他這麽一提問,二、三、四魔才注意到了少年手中的拐杖,頓時恍然大悟。

這不正是白霧峽穀遭遇那少年乞丐嗎?隻不過現在梳洗得幹幹淨淨,換了裝束而已。隻見他懶懶地踱步過來,突然就抓住霍天東的右手腕。霍天東大驚,卻感一股熱流至手上傳至內腑,沉悶的感覺頓時消失。

少年乘機與霍天東耳語了兩句,霍天東頓時精神大振:“你你…你就是……”

“是的,我就是!”

“你終於下山了!”霍天東激動異常,見少年的身手,竟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高明,他豈有不欣喜若狂之理?

“幽靈四魔”心知今日是輸定了,但仍不甘心:“請尊駕告知來曆,至少也該讓我等明白,是栽在誰的手上。”

“區區陳天鵬!”

“陳天鵬?”“幽靈四魔”一臉茫然。本來,他們就隻知道有歐陽長天,“陳天鵬”這鬼名,除了霍天東和歐陽長天自己,恐怕就沒人知道是啥東東啦!

“晚輩陳天鵬!”白衣少年就著拐杖抱拳一禮,接著說道:“你們臨走之前,可否聽我說個故事?”

“你還要放我們走?”

“不放你們走,我哪來錢糧養活你們啊?”陳天鵬(不,應該說是歐陽長天)啷聲調侃道。

“那,你要說什麽?”

“我隻說幾個蠢貨,為了一文不值的承諾,給人連番利用的故事!”歐陽長天冷笑道,“幾年前,那幾個蠢貨由於王道忠的一個假承諾:說事成後將給他們一個寶藏,他們就信以為真,因而不惜百裏潛形,到絕虎嶺去劫殺與他們毫無糾葛的少年歐陽長天。”

“你怎麽知道的?”嚴大剛驚問。

歐陽長天不理他的問話,繼續說道:“其實,也幸好他們沒有得逞,象王道忠這種假道學君子,許下的都是假承諾(因為這事一旦張揚出去,他那‘義薄雲天’的虛名就得大打折扣)。當時幸而真假‘玉劍尊者’出現,這不但嚇走了那幾個蠢貨,也等於救了那幾個蠢貨的爛命。”

“此話怎講?”嚴大勇沒發怒,卻是迷茫於那最後一句。

“王道忠隨後派來了兩個殺手,就是為了實行‘明著為歐陽長天報仇,實則是殺人滅口,趁機完成奪取秋水寶劍的任務。真假玉劍尊者的出現,這兩個殺手知道沒戲了,更忌憚於尊者的武功,所以急急遁去。”

“有什麽憑證?”嚴大勇不服地問道。

歐陽長天不理他,轉頭向霍天東說道:“還記得在富貴山莊碰到那兩個財主模樣的家夥嗎?”

“你是指姓周姓吳那兩個老財?”霍天東疑惑地問道。

“就是他們,哪是什麽老財?他們乃是昔年震驚湘江兩岸的黑心殺手,周文通和吳項風。”歐陽長天道。

“你是說‘九命殺手’周文通和‘一刀斷魂’吳項風?”沒等霍天東開口,嚴大勇已是霍然色變。

正是:本為圖謀無價寶,誰知狼子存陰心?

要知後事如何,請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