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饑餓
連續翻越了幾座山峰，前方城市高聳入雲的建築群逐漸清晰起來。
王強站在山巔上右手擋住陽光遙望前方雲霧中黑色的建築輪廓。
“再翻過一座山，就到城區了。”王強擦拭額頭的汗珠，放下背包取出水袋遞給璟雯。
“你喝吧！我不渴。”璟雯將水袋推回來。
“你喝了我就喝！”王強愣是將水袋硬塞在璟雯手中。璟雯會心的嫣然一笑，從他手中接過水袋，打開喝了一口又遞給他。他似頑童般的朝她天真無邪的笑著，接過水袋抿了一小口。
“嘿嘿！”兩人儼然一對少年般的笑著，互相攙扶著向山下走去。
兩人攀登上最後一個山峰，眼前黑壓壓的建築群逼入眼簾，如同密不透風的黑暗森林。帶著一股陰森的壓迫感令人感到窒息。
望著這些密密麻麻的由鋼筋水泥澆鑄而成的黑色森林，王強頓時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迷茫。他轉身牽住璟雯的手，璟雯也正用信賴而且堅韌的眼神凝視著他。他從她眼神中的柔波中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力量，這股力量曾一次次鼓舞著他去克服困難，一次次的從危難中掙脫出來。想起曾經一起走過的時光，他望著她的眼睛，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彼此堅定了信念，便背著背包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時，他們看見山坡上一個衣裳破爛的婦女背著一個同樣破爛不堪的竹簍正低著頭在草叢中尋找著什麽。不遠處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穿著大人才穿的尼龍布料做的外套，很顯然那是手工改小了的衣服。
“媽媽，快來看，這兒有一根野菜！”小女孩發出稚嫩的聲音轉身呼叫著媽媽。
她看到媽媽正在看山上走下來兩個人，於是呼叫著朝她媽媽跑去。躲在媽媽身後，抱著媽媽的大腿，露出兩隻黑亮的大眼睛，斜著腦袋看著王強和璟雯。
“小朋友，你和媽媽在幹嘛呢？”璟雯俯下身子笑盈盈的向母女走過去。那小女孩躲在了母親的身後，璟雯站起來，看到那婦女黝黑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木訥呆滯的眼神表露出對生活的無奈。
璟雯縷了縷臉頰邊的發絲微笑的對那婦女說：“你好！我叫璟雯，請問你們在這找什麽呢？”
那婦女打量了一番璟雯，幹枯的嘴唇欲言又止。璟雯伸手去縷她額頭上的一根草葉，大概是低頭時碰上去的。
那婦女動了動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找吃的。”
璟雯和王強聽後一愣，彼此麵麵相窺。王強走上前來看到婦女背著的竹簍裏裝著一些帶著根的植物。根據多次戶外攝影的經驗，他認出竹簍裏裝的是折耳根、蒲公英葉、薺菜、馬齒莧、野莧菜還有蕨菜之類常見的野菜。他看著這些沉默不語，他想象不到可以製造出飛碟這樣高度文明的世界竟然還會有如此貧困的人。
於是他放下背包，從中取出兩個麵包遞一個給小女孩，一個給那婦女，那婦女哏咽的看著麵包，眼角頓時閃爍著淚花，接過麵包說了聲：“謝謝！”
說完她轉身蹲下來，將麵包都給小女孩，捧著小女孩的臉說：“快，玉兒，說謝謝叔叔！”
小女孩兩隻黑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王強跟著媽媽說了聲：“謝謝叔叔！”
“噯，真乖！玉兒。”王強聽她媽媽說她叫玉兒，也就蹲下來叫小玉兒。他撫摸著小玉兒的臉蛋將她手中的麵包遞在她嘴邊說：“吃吧！”
小玉兒看了一眼媽媽，媽媽笑著說：“玉兒，這是麵包，媽媽以前吃過的，很好吃的。”說完她將麵包的一角掰下來放在小玉兒嘴裏，小玉兒看著媽媽，咀嚼起來，或許是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小玉兒吃了一口後開始大口吃起來。吃了幾口後，小玉兒將麵包遞給媽媽說：“媽媽，你也吃！”
年輕的媽媽抹著眼角的淚珠推開玉兒的小手說：“媽媽不餓，玉兒吃吧！”
身旁的璟雯看到這一幕眼角濕潤了。她走上前來，從包裏又取出兩個麵包遞給年輕的媽媽說：“你也吃吧！我們還有！”
婦女很難為情的接過麵包，拿出一個掰開一半，從口袋裏取出一塊白布將那一塊半麵包包裹起來，放在竹簍裏。拿著掰下的小半截麵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來，左手托在下巴下麵，仿佛麵包渣會掉落似的，小心翼翼的接著。
等那婦女吃完手中的麵包，璟雯將水袋遞給她。接過水袋她也是先讓小玉兒先喝，自己才在璟雯的鼓勵下喝了一口，將水袋遞給璟雯說聲：“謝謝！”
接過水袋後，璟雯好奇的問：“怎麽你們會在這尋找野菜呢？眼前那麽繁華的城市，為何不在城裏生活呢？”
那婦女緊湊著眉頭，又打量了一會璟雯和王強，沉默片刻說道：“你們不是城裏人嗎？”
璟雯和王強相窺一眼，搖頭說：“不是。”
“喔，原來如此。那城池是有錢人的！”
王強好奇的問：“這麽多高樓大廈，全部都住著有錢人嗎？那你們住哪兒呢？”
女人搖了搖頭轉身回望城池憂傷的說：“我之前也在那城市裏工作，是名小學教師，我和丈夫在同一個學校任教，一直以來生活都過的平淡但踏實。直到前年天霸集團推出了智能教學的產品，將所有課程用智能視頻教學，而且學生可以提問，會根據學生的問題自動解答。課程精細且豐富，因此政府下令用智能教學取代人工教學，學校隻是約束和製造學習氣氛的場所。我和丈夫紛紛失業，生活貧困潦倒。去年丈夫病逝了。”
璟雯不解的問道：“那你們為何不去找別的工作，或者是做點生意什麽的！”
“唉，哪裏還有什麽工作可找，連工廠、超市、酒店這些最低層的工作都被智能機器人取締了。隻有些少數服務業，和打理富人家庭生活的工作可做。但富人都非常苛刻，打罵是常有的事，即便如此，這樣的工作也很難找到。”
那婦女又指著那些高聳的建築說：“那些房子並不是都住人的，很多都是富人自己的王國，裏麵的所有東西都隻為滿足富人的需求。那些建築裏麵有些樓層是用智能種植作物，包括五穀雜糧，蔬菜和水果。別看它們外表都是黑乎乎的，但牆體都很有效的利用了太陽光，製造能源和給植物進行光合作用。
樓層底下幾層是養殖著畜牧業和淡水魚。中間層是各種娛樂場所，醫療館和住房等等。而隻有少數人才能有機會給這些富人打工。絕大部分人都失業了，像我這樣的窮人隻能到山上來尋找野菜充饑。”
“那你們晚上住在哪裏？”
“不確定，有時候住天橋底下，有時候住地鐵隧道和地下電纜隧道，有時候住在山洞中等等。”
“這麽多人流離失所，政府難道不管嗎？”王強略帶氣憤地問。
“政府就是有錢人的政府，前段時間，天霸集團的大財閥賈天霸被富人推薦為國家總統。他認為地球人口太多，製約了工業的進程，他還提出了驅趕貧民維持城市安寧的政策。獲得了支持者的大力支持。他的兒子賈利民更是凶殘的到處強占貧民住房，殘殺無辜百姓。”
聽到賈利民的消息，王強和璟雯欣喜若狂。他們相視片刻，覺得事不宜遲應該早點找到賈利民。
於是璟雯安撫那婦女說：“你們要小心，要注意安全。我們有事要去城裏看看，等回來了再來找你。”
說完，他們便背上背包繼續向山下走去。
那婦女站在山坡上目送著他們下山，久久才牽著小玉兒的手尋找草叢中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