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飛來橫禍(二)

見對方依舊固執,段雲州徹底失了耐性,冷著臉道:“謝侯爺,您若再不交人,本官便去稟明聖上,將您以同罪論處……”

“哦?”謝淵聞言卻笑了,滿眼是挑釁意味,“那段大人可以試試,本侯爺倒真想看看,大理寺監牢裏的地板長得什麽模樣。”

“你!”段雲州眼中升起怒氣,卻又不敢爆發,轉臉對著身後官兵厲聲下令道:“所有人聽著,馬上進府搜查凶犯!”

“等等!”清冽的聲音自府內傳出,幹淨清脆,卻魄力十足。

謝淵臉色微微一變,回身看去,出來的人長發微攏,一襲茶白素衣,眉目清秀,不是無月是誰?

虧他在外麵堵了這麽久的人,就是讓她找機會溜出去,憑她的身手也不是不可能。可她這次非但不跑,還乖乖的出來自投羅網了?

“誰讓你出來的?”他低聲問她,此時他的內心是複雜的,她從來不是一個蠢人,明知道這件事情背後不簡單,她還跑出來往坑裏跳。

“我若真走,那便是坐實了罪證,隻怕到時候讓侯爺您也難脫幹係,那還不如讓我跟這小白臉走一趟呢,瞧他長得一表人才,應該不是那種會隨便冤枉好人糊塗官吧……”她說著話趁機看向身著官服的段雲州,調笑道:“您說是吧,段大人?”

段雲州陰測測的笑了下,看她的神情有種說不清的奇怪,“都大難臨頭了,你說話倒還是這般難聽……”

“呦,您還記著上回酒樓的仇呐?”她故意上前幾步,離他又近了些。

迎上她的目光,段雲州眼中的恨意又重了些,“本官倒是真沒看出你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宋大人平日待你不薄,你卻一夜之間血洗整個宋家……”

無月最直接的感知到段雲州此刻的恨意,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不過了,曾經有太多的人這樣看過她,她也曾用過這樣的眼神看過別人。

“我知道宋少卿一向與你交好,他的死連我也接受不了。”她說:“但人不是我殺的。”

“是不是你殺的,審過便知道了。”強烈的恨意令他雙唇微微顫抖,他抬手對官兵下令道:“把人帶回去!”

“無月!”謝淵見勢,頗有想阻攔的意思,卻被她一個眼神製止了。

“清者自清,我跟他走便是。”她沉聲對謝淵說道,“侯爺切莫輕易插手此事,以給人免落下什麽把柄,反倒得不償失。”

她說完話便被那一隊官兵帶走了。既然已經抓到了凶手,段雲州也就沒有了繼續跟謝淵為難的由頭,挺身上馬,打道回府。

留下謝淵在府外沉默許久,直到小石頭失落的走出來,紅著一雙眼問他:“這下怎麽辦啊,無月她該不會死吧……”

謝淵回過神來,目光陰沉的緊,“她不會死。”

他低聲說完四個字後便讓護衛都撤了,隻餘下元傑一人。

“侯爺,先前在邊關時,這宋少卿便陸續遭遇刺殺,而今又剛好在無月醫官去宋府的當天被滅門,屬下認為,這凶手的目標多半不是醫官,而是……侯爺您。”

“你分析的沒有錯。”

謝淵點了點頭,“這宋少卿當年能夠入主樞密院,靠的便沈千重這棵大樹,如今他的得意門生死於非命,他定會在聖上麵前替宋少卿討個公道,當眾參我一個縱容手下行凶殺人的罪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

“那眼下該怎麽辦?”元傑問。

“隻怕老頭子的諫言也不一定管用了。”他說著便走出府去,邊走邊說道:“我也進宮一趟,你即刻去宋府周圍查看一番,看是否能找到什麽遺留的蛛絲馬跡。”

“是。”元傑領命,兩人各自分頭走了。

小石頭一人無助的在門口觀望了一陣,毫無辦法,但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唐門見過到女人唐靈,看她與無月是舊識,如今無月突然遭了難,她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管吧?

想到這裏,他更加不敢耽擱,一抬腳便跑了出去。那唐門所在之地山高路遠,希望以他的腳力能夠趕在明天天亮之前到達。

謝淵急忙進宮麵聖,可人剛至禦書殿外,便見國公爺謝銘章從殿裏出來,他出來後宮人們便將大殿的門關了,示意不再麵見任何官員。

老國公一眼便瞧見了他,卻隻是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走近了便說道:“別去了,聖上現在不願見任何人。”

謝淵點了點頭,既然老頭子這麽說,他也就不必去碰釘子了。

“聖上怎麽說?”他自知求見無門,卻仍然懷有希望。

“也沒說過什麽重要的話。”老國公爺歎了一聲道:“不過這宋少卿好歹也是個四品大員,隸屬樞密院,又是沈太傅的得意門生,這次無端被人滅門已是大事。現在又和你手底下的人扯上關係,著實不好辦呐,太難了……”

“人不是她殺的,這明擺著就是栽贓嫁禍。”他說。

“現在人是誰殺的都不是最要緊的,關健點在於事件背後暗藏的陰謀。”老爺子看起來十分頭疼,卻又欲言又止,他道:“此案怕是要與你糾纏不清,倘若有人借機一口咬定是你指派屬下行凶,就麻煩了。”

謝淵點了點頭,“這也是早就料想到的結果……”

“老夫給你出個有點餿的主意,秦無月那小子本就出身江湖,草莽之輩而已,為以防萬一,幹脆直接讓他擔下所有罪行,並且跟你撇清關係,此事或許還有轉機……”

“這主意確實很餿。”

“進了那座大理寺,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反咬你一口。”老爺子提醒他道。

謝淵臉色微變,神情中有無奈,但馬上又恢複了堅定,“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反而怕我被問罪而主動被抓,難道您老人家覺得我應該落井下石?”

“人心難測,應不應該落井下石,老頭子我沒資格下結論。”國公爺一臉正經的說道:“但權衡利弊之下,棄車保帥也是常理,具體想怎麽做,還得由你自己來決定,不過與之相應的後果有多嚴重,誰也料想不到。”

“孫兒明白,這次讓您老費心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