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生
“雲汐,盡快趕到酒吧地下室,自己來,過後我會向你解釋。”夙唯箬掛了電話,顫抖著起身,劇烈地喘息著,剛才真是跑地太急了,她從衣袋裏摸出那個精致的小盒子,倒出了四粒藥一口吞了進去。
正文 重生
他茫然地走在街上,陽光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走在街上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絕望,悲傷的情緒已然麻木成一種空茫,不知身在何方,不明去向何處。
他走著,眼前出現了熟悉的景色,他抬起頭,空洞的瞳孔看向門牌,忽而出現了神采,死氣沉沉的麵容忽而有些鬆動,他忽地笑了,帶著釋然,仿若解脫,他一直微笑著,推開了事務所的門。
打開了玄關處的燈,有些昏黃的燈光,卻是他倆都喜歡的暖色調,緩慢地關上了門,像是怕驚擾了安睡中的人,他的目光看向屋內熟悉的陳設,每一處物品的擺放,每一張相片裏的笑顏,每一盞燈,每一個設計的拐角,他仔細地看著,想著,從自己被從火中救起的那一刻,到幾經輾轉改變身份進入學校,再到終於回到了汶江,樁樁件件,那個熟悉的人始終陪在他的身旁,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桌上擺放的相框,這是事務所剛開門的那一年,門口的那棵櫻桃樹才剛剛結了果子,他永遠記得那酸酸澀澀的味道,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悅銘…我回來了。”忽然感覺到了口中鹹鹹的味道,不知何時,他的臉頰早已布滿溫熱的淚水。
他從口袋中拿出了那把瑞士軍刀,這還是十八歲那年生日,悅銘送給自己的成人禮,還記得他微笑著說,刀存在的意義,是為了保護,是最特別的護身符…他仔細地看著那拔出的精致刀刃,微笑著,他忽地舉起手,朝腹部刺去…
“你好,我叫宋悅銘,我見那房子著著火,你暈在門口,便把你送到了醫院,你好些了嗎?”
“我也沒有親人,沒有家,願意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住那邊的舊房子,我會去找吃的的。”
“你不是累贅!我沒有家人,有了你,像是有了個弟弟,我很開心,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
腦中不斷回想著過去,他的話語,他的笑…
忽然一個突兀的女聲打斷了回憶,她急促地喘息著,“還好趕上了…”
他呆愣地看著她,“夙…唯箬?”
“你小子…還不給我鬆開!”她用手死死地抓住距離他腹部僅有不到五厘米距離的刀刃,鮮血從指縫流出,染紅了衣袖,他看著緩緩流淌的鮮紅,卻始終全無反應。
“淩沐風!你這成什麽樣子!你這樣子對得起當年把你從火海中救出來的宋悅銘嗎,對得起他臨死前還在為你著想的良苦用心嗎!你不是還要好好照顧安梔憶嗎!你就這麽死了,你還能做什麽?你的計劃已經開始了不是嗎,那就不要半途而廢!
還有啊!我的血都流成這樣了,你就不知道幫我包紮一下嘛!!!”
她故意提高聲調,怒吼著,他恍惚地鬆開了緊握著的手,卻好像還是反應不過來,猶自呆愣著。
“淩!沐!風!!!你是真的打算看著我血流成河,死在這裏嗎!”她的話成功刺激到了他,他的視線終是停留在了她鮮血淋漓的手掌上,鮮紅的顏色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神智終於慢慢恢複。
“過來…給你包紮…”他拉過她的手,拿出醫藥箱裏的紗布和止血藥,細致地包紮著,可他的瞳孔卻始終空洞著,毫無色彩。
“你是心理學專家對吧。”她出聲問道,“我現在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何讓一個絕望的人活下去?”
正在包紮的手忽然一顫。
她看著他繼續道,“要不,且先聽聽我的觀點。仔細聽啊,這可是我想了許久得出的結論。”她麵容忽而變得嚴肅淒然,“這世上哪怕,隻有一人,會因為你的離開而擔心難過,你就不能不顧那個人的感受,你的存在就還是有必要的。”
他的手忽然狠地一用力,本已經有些結痂的傷口又溢出了血跡。
“你就是這樣給別人包紮的啊…”她無奈地看著他把紗布一圈圈地打開又重新包上,沉默許久的人忽然發出沙啞的聲音,“別隨隨便便地救一個想要去死的人,未必有人感激你。”他將紗布咬開,係了個死結。
她看著他,沉聲道,“我們都無法徹底地追究因果,就好像我用一把最普通的水果刀殺了你,我問你你是因為什麽而死的?”
“…”
“當然是我殺的,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刀從哪裏來,我又是學習了什麽才能勝過並將你殺害,甚至於,是什麽原因讓我活到現在,而有了在此地殺了你的機會。
那麽,如果你並沒有死,來找我複仇,你是不是也會找那個賣給我刀的人,或者教授我的人,甚至那個養育我的人來追究罪過,你會覺得,他們該死嗎?
人,總是在生活中的細小部分積累孽障,重疊因果,這一個個因果串聯成線,誰也脫不了幹係,這,便是人生。”
他未再說話,默然地將紗布和藥水收好,撿起掉在地上的瑞士軍刀,用先前的紗布擦幹了刀刃上的血跡,“陪我喝兩杯?”
“好啊。”她微笑道,“不過我餓了,先吃些東西。”
“想吃什麽?”
“都可以。”
“那,麻辣燙吧。”
“哦…好啊,快走快走,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