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漢靈帝

時間到了東漢光和六年七月,即183年夏,京師洛陽籠罩在一片火熱之中,樹木萎蔫,樹葉被太陽炙烤得幾乎一點就著,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了,田地裏的禾苗大多都已枯死,在這旱災之年,糧食絕產,老百姓被迫流離失所、四處逃荒要飯,各地都呈現出一片淒殘的景象。而京師洛陽皇宮內的“泳館”內卻是涼氣習習、渠水之中的“夜舒荷“正花開 旺盛,香氣濃鬱,此時的漢靈帝正在與宮女們遊泳,一陣陣女子的笑聲不時地從漂香的荷花之中傳來。

這“泳館”是漢靈帝為了避暑和享樂在一年前花費上億兩白銀在皇宮內修建的,有上千間之多,相互貫通,漢靈帝讓人采了綠色的苔蘚覆蓋在“泳館”內所有的台階上,引來渠水環流整個“泳館”,西域進貢了菌墀香,漢靈帝令人煮了湯水讓宮女們沐浴,把沐浴完漂著脂粉的水倒在渠水裏,流芳四溢。

宦官們又從民間搜集來上千個貌美的妙齡少女來做宮女,每天都有幾十人來陪漢靈帝玩遊泳,隻要被漢靈帝捉住便要臨幸,累了便在涼亭內飲酒,往往一喝就喝的大醉,一醉就是一夜,經常耽誤了早朝。

後來漢靈帝便想了個辦法,在泳館北側修建了一個“雞嗚堂”,漢靈帝連夜縱飲,在醒不過來時便讓內監們學雞鳴,來喚醒漢靈帝。

漢靈帝在漂香的“泳館”內正與宮女們嬉鬧著,“泳館”外的長廊內,大司農崔烈正心急如焚地在長廊內走來走去。

他此次來的目的是要向皇上進諫開洛陽之倉救濟一下從各地擁來的難民。他本應該在皇上早朝時進諫的,可是皇上已經四五天不早朝了,難民在京城內越聚越多,甚至有的餓死在大街上,洛陽不是其他的大郡城,每天都會有來自各國的使者,這些衣不遮體的難民會直接影響朝庭的形象及威望,進一步而言,如果此時有人參崔烈一本,說崔烈玩乎職守不開倉賑災,那麽崔烈將會被罷官,甚至會腦袋都有可能。

大司農是九卿之一(九卿即奉常、郎中令、太傅、衛尉、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內史、少府共九種官爵),秦時所置,稱治粟內史,是掌管天下財物的官員,到了漢武帝時改稱大司農,到了東漢末年,財政收入劃歸太倉尚書,大司農不再管理財政,而成掌管國家糧倉的官員。

崔烈一生清正廉潔,從幽州太守一步步走入京師,成為九卿,任過廷尉,又由廷尉轉為大司農,崔烈這一步步升遷靠的全是他清正廉潔的名望,如今災荒之年,難民流離,他主管天下糧倉的官員見死不救將會直接影響他的形象。幾天不見皇上早期,萬般無奈之下,崔烈直接跑到了“泳館”的門口,卻被太監中常侍張讓給攔住了。

“我有萬分緊急之事要見皇上!”崔烈幾乎是喊著說,張讓直接把手堵在了他的嘴上,“皇上正在沐浴,說不定此時正在臨幸哪個宮女,你此時進諫打擾了皇上的好事,你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崔烈拿開他的手,“可我急事要進諫皇上,如今天下大旱,難民成災,在京城內大街上就有難民被餓死的情況,如不開倉賑災,恐引天下大亂啊!”“你不要危言聳聽,這難民都到了餓得快死的這步了,怎麽還有力氣造反?”“可我說的句句是實啊!”崔烈鐵青著臉道。

他們倆的爭吵剛巧被漢靈帝的傅母程夫人看見,程夫人又端來西域進貢的菌墀香準備進“泳館”往渠水裏撒,見崔烈與張讓爭執,便駐足細聽,她聽明白了,便將菌墀香交給一個宮女,過來把崔烈拉到一邊,低聲道,“大司農此時怎可見到皇上呢?”“可我有急事要稟奏皇上,容程夫人進內稟報一下可好?”

程夫人白了他一眼,道,“皇上此時說不定正在臨幸誰,你打擾了皇上的興趣,你不是找死嗎?”

程夫人見崔烈不語了,想了想,道,“依我之見,你這個大司農不幹也好,免得惹禍上身。”崔烈不解地望著她,“程夫人的意思是……”程夫人壓低聲音道,“現在司徒空缺,大司農何不捐些修宮錢求個司徒來做?這樣既可擺脫這難民之禍,又可官位高升。”崔烈想了想也是,現在難民成災就象一把烈火隨時都可以燒到自己,不如放棄大司農這個官職置身度外以求自保,可想想要想晉升司徒談何容易,漢靈帝早已標出價格了,三公(司空、司徒、太尉)為一千萬,要想做三公,你必須要拿出一千萬的修宮錢進獻給皇上才可以,可崔烈一生清廉,上哪兒弄一千萬去啊?好歹崔烈是幽州名門世家,家中也頗有些錢財,但也不足以拿出這一千萬錢啊。崔烈想了想,便道,“程夫人所言也是,可我崔烈一生清廉,拿不出這一千萬錢啊。”程夫人想了想,道,“要麽我給你向皇上通融一下,八百萬可以麽?”崔烈搖搖頭。“七百萬?”崔烈又搖搖頭。“六百萬?”崔烈還是搖搖頭。“那你想多少錢?”崔烈把手掌一伸,“我當盡家財最多也就出五百萬。”程夫人想了想,歎了口氣,道,“唉,誰讓你是個清官了,也挺難為人的,讓我去試試吧,不過……”崔烈馬上明白過來,悄聲道,“事成之後我有重禮。”程夫人喜道,“好,好,我這就去通稟皇上。”

崔烈這話一出,頓時感到了一種莫明的難受,他一生一向以清正廉潔自詡,卻不想老了老了竟也學會了用賄賂的辦法來求官做,這在他看來實在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啊!

程夫人進到“泳館”,見漢靈帝隻穿著一個絲綢短褲仰躺在水池邊,兩個肌白玉膚的美女正在給他全身按摩,大概是剛剛臨幸完,麵容上還浮著濃濃的舒暢神色。

程夫人俯身輕聲道,“皇上……”

漢靈帝微微睜開雙眼,“哦,是傅母啊,你有何事?”

程夫人道,“稟皇上,有一個人想求司徒之職。”

漢靈帝忽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那兩個美女由於按摩太過入神被嚇了一跳。漢靈帝驚喜道,“有人願出修宮錢求司徒之職了,誰?”

“大司農崔烈。”“哈哈哈哈,”漢靈帝笑了起來,“想不到一向以清正廉潔自詡的大名士崔烈也駕不住這高官的**啊,哈哈哈哈。”“可他沒那麽多錢。”程夫人道。漢靈帝嘎然止住笑聲,扭頭望著程夫人,“他想出多少錢?”“三百萬。”漢靈帝差點吐血,“三百萬,三百萬連個太守都得不到,他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還是懷疑朕的腦袋進水了?”“都不是,”程夫人道,“崔烈一生清廉,他確實沒錢啊。”漢靈帝想想也是,但司徒是一千萬錢的價格,如果崔烈三百萬就求走了那豈不是擾亂了市場價格?這樣更讓那些花標價求官的人寒了心,絕對不行!

“他連想都甭想。”漢靈帝大為掃興,將手一擺。程夫人道,“崔烈可是個天下難得的好官啊,隻有象崔烈這樣的好官來輔佐皇上,皇上的江山才會穩固,皇上對崔烈應該網開一麵才是。”漢靈帝想了想,不情願地道,“那收他七百萬錢吧。”“四百萬。”“再給他降一百萬,六百萬。”“皇上,為了他的清廉,就收他四百萬吧。”漢靈帝狐疑地望著程夫人,狠了狠心,道,“五百萬,不能再少了。”“成交!”程夫人喜道,“我這就去轉告他。”說罷,腿腳麻利地走了。“唉唉……”漢靈帝馬上感到自己說低了價格,抬手想叫住程夫人,可程夫人已經出了殿門。漢靈帝好不後悔。

就這樣,崔烈隻出了五百萬錢的修宮錢就求來了個司徒之職,撿了個大便宜,還未及受封上任,這消息已在京城內傳得沸沸揚揚。曹嵩通過中常侍趙忠首先得到了這個消息,曹嵩不禁激動起來,他迅速地賄賂趙忠將崔烈即將卸任的大司農之職從漢靈帝手中買了下來。曹嵩當時任鴻臚卿之職,鴻臚卿之職雖是二千石的大官,但是一沒實權,二沒外收入,隻是掌管朝庭對外禮儀的這麽一個官職,還不如之前他任的司隸校尉有權有勢。

曹嵩是宦官曹騰的養子,繼承了曹騰的一切爵位,後司隸校尉陽球被曹節害死,曹嵩便捐錢做上司隸校尉這個官職,當時曹嵩的長子曹操也因被鄉人舉為孝廉而被朝庭召入京師做了郎官,曹嵩便通過關係讓曹操做了洛陽北部尉。

洛陽是東漢都城,是皇親貴族聚集之地,很難處理,曹操一到任,就申明紀律,嚴肅法治,造五色大棒十餘條,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宦官蹇礫的叔父蹇圖因違禁夜行被曹操棒殺之。蹇礫雖然懷恨在心,但畏於曹嵩是司隸校尉也是忍下了這口氣,隻將曹操調離了京師,曹嵩也因此事由司隸校尉轉為鴻臚卿。現崔烈捐官做了司徒,大司農空缺,曹嵩便不失時機地將大司農買了下來。

大司農可是掌管天下糧倉的這麽一個官職,那是十分有油水的,崔烈在做大司農時清正廉潔,可曹嵩就不同了,曹嵩在做了大司農後幾年的工夫便富甲一方,這給後來曹操舉兵起事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在崔烈與曹嵩授官的這一天,群臣聚會,皇上親臨金鑾殿,由黃門侍郎宣旨,封崔烈為司徒,曹嵩為大司農,崔烈、曹嵩叩拜謝恩,朝會後,群臣向崔烈、曹嵩祝賀,崔烈與曹嵩十分興奮,特別是崔烈,漢靈帝望著崔烈那容光煥發的樣子又心生悔意,禁不住對身邊的中常侍趙忠道,“這司徒之位本來是值一千萬的,隻是傅母替他求情隻賣了個半價,讓他沾大便宜了。”

朝會過後,漢靈帝來到母親董太後那兒去看望一下小兒子劉協,剛到門口,漢靈帝便聽到劉協跟母後學詩文那稚嫰的童音,漢靈帝不由心潮上湧,快步走了進去。

這幾天漢靈帝不知為什麽特別想念劉協,也特別懷念王美人,極度的性欲放縱及飲酒無度使他身體逐漸虧虛。漢靈帝咳嗽了兩聲,給母後行過禮後將劉協抱起,看著他,心中不免一陣酸澀,董太後輕輕歎了口氣,道,“這孩子真是苦命,他降生到這人間不久他的母親便被何氏給害死了,何氏歹毒心腸,如今她兄弟又都入朝為官,何進更進為河南尹,我真擔心以後何氏一族得勢劉協還會受到他們迫害。”漢靈帝不語,母親董太後望著他又道,“近聞你縱欲無度、通宵豪飲這樣不好,看看你氣色大不如從前,長此下去會傷了身體啊。”“母後教導的是,兒臣謹記。”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