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沈方鶴醉酒

納小七關心地道:“您沒事吧侯伯?”

侯滄海邊咳嗽邊道:“沒…事,沒事。”

“天氣寒冷,少在外麵走動,這樣對身體不好。”

納小七話裏似是關心,侯滄海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說道:“我也不想到處走動呀,沒辦法呀!近來侯家集多了幾個惹事的畜生,我做為侯家集的長者不能不操心。”

侯滄海說完也不再管納小七,提起了沈方鶴給包好的藥草出門而去。

“侯伯這是怎麽了?”納小七雖明白侯滄海的意思,卻在裝作聽不懂。

沈方鶴幹咳一聲,說道:“沒事,他就是老糊塗了。”

納小七也打了個哈哈,眼中恨色一閃而過,轉眼笑容又堆上了嘴角:“天氣寒冷,待小生去酒坊打上幾斤酒,晚上再與先生小酌幾杯。”

沈方鶴笑道:“公子此次南行別的方麵不知道有沒有收獲,倒是學會了喝酒。”

納小七哈哈笑道:“先生不知,北方燒酒辛辣灼喉,哪裏有醇香綿柔的南方酒有滋味!”

“既然如此,老夫做為主人怎能讓客人買酒。公子稍等,我這就去打酒。”

沈方鶴出了房門,喊了一聲:“蘭舟,陪納公子坐坐,我出去一趟。”

酒坊。

門前掛著厚厚的門簾,從外麵看不到屋裏。沈方鶴在門外喊了一聲:“有人嗎?”

“來了。”

聲音很粗,帶點金屬撞擊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刺耳。門簾撩開,先去伸出來一張薑黃色的臉,看到沈方鶴後那張臉上擠出來一抹笑意,說道:“沈郎中來了,快裏麵請。”

屋子不打,堆滿了盆盆罐罐、酒壇酒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香。

“沈郎中要點啥?”黃臉漢子雙手攏在袖子裏,似乎受不了這冬天的冷。

“給我一壇酒。”

“好咧。”

黃臉漢子捧起一壇酒遞給沈方鶴,沈方鶴單手托著壇子底接了過來,另一隻手伸入懷裏去摸銀子,銀子還沒摸出來,捧酒的手突然一抖,壇子歪了,向地上掉去。

黃臉漢子本來眼睛盯著沈方鶴掏銀子的手,壇子突然墜地,那漢子未及細想一彎腰一伸手接住了壇子。

“沈郎中當心點別灑了酒!”黃臉漢子弓著腰臉上帶著笑。

“掌櫃的好身手。”

沈方鶴衝黃臉漢子豎起了拇指。

黃臉漢子一愣,隨即笑道:“哪裏有什麽好身手呀!隻不過我比沈郎中年輕,出手快點而已。”

“是嗎?”沈方鶴眼裏帶著別樣的笑意,給了錢,抱著酒壇撩開了門簾,突然身後那漢子說了一句:“施主慢走。”

施主慢走!

沈方鶴猛然回頭,隻見那黃臉漢子對他詭異一笑,轉頭去了裏屋。

這人是誰?

為何稱自己做施主?

沈方鶴帶著疑問回到了醫館。花滿月與秋無心已經做好了飯菜,擺上了桌子。

“先生怎麽去了那麽久?”納小七眼睛盯著沈方鶴,恨不得從沈方鶴身上挖出點什麽。

“哦,酒坊掌櫃的釀了一種新酒讓我嚐嚐。”

“好喝嗎?”

沈方鶴搖搖頭:“不好喝,勁兒大了,燒心,還是喝這個好。”

“對,還是這個好。”

“幹!”

兩個人像朋友一樣坐在一起喝酒,心裏卻有著不同的念頭。沒人說話,屋裏的空氣都凝結了。丁苗看看沈方鶴又看看納小七,兩人隻顧著喝酒,什麽也不說。

“師叔,聽說賀三兒被埋在了後山的亂葬崗,連副棺材都沒有。”

沈方鶴醉眼朦朧地從丁苗到燕秋離再到沈蘭舟、納小七,這樣轉了一圈,苦笑著搖搖頭:“賤民而已,要副棺材又有何用!人死如燈滅,賀三兒生前賭錢打架,酗酒鬧事,死了還不是一堆黃土。”

丁苗、沈蘭舟聽了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裏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沈方鶴變了,尤其這段時間變得多愁善感了,再不像以前那樣對任何事情都成竹在胸、從容應對的姿態。

納小七也像是喝多了,說話也是歎息聲連連:“唉!到了侯家集後結識了幾位朋友,賭錢有賀三兒,喝酒有你沈先生。可惜呀,賀三兒早走了一步。”

沈方鶴接著道:“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不,”納小七站了起來,情緒有點激動:“有我在誰敢動你我跟他拚命。”

“哦,”沈方鶴眯著眼睛看著納小七說道:“如果是當今皇上要動我呢?納公子當如何?”

“我……”納小七頓了一下,笑嘻嘻地道:“先生說笑了,你我都是鄉野平民,皇上怎麽會為難你。”

燕秋離看兩人話鋒不對,忙舉杯敬酒:“酒話,酒話,納公子見諒。”

納小七笑著舉起了酒杯,口中道:“先生就愛開玩笑,嚇小生一跳。”

“說什麽呢這麽高興?”花滿月推門進來,後麵跟著端著一大碗湯的裘莫愁。

“師兄又喝多了吧,我做了個醒酒湯,放這邊無心。”

裘莫愁放下湯碗,一抬頭看到納小七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不由臉一紅轉身要走。

“秋姑娘稍等,”納小七叫住了裘莫愁,像變戲法一樣探手從袖中摸出一根卷成棍狀的紙卷兒,說道:“昨夜閑著無聊,給姑娘畫了幅畫兒,小生畫藝不精,還望姑娘莫氣!”

裘莫愁愣在當場,不知是接還是不接。花滿月一伸手替她接了過來,口中道:“我看看畫的什麽?哎喲……”

打開後花滿月一聲讚歎,幾人湊過去借著燭光一看,隻見紙上畫了一個女子肖像,身材勻稱、亭亭玉立,眉如春山、眼似秋水,那鼻那眼那含羞帶笑的神情,不是裘莫愁又是哪個。

裘莫愁隻看了一眼,扭過身去臉紅得像塊紅布,聽著身後幾人的讚歎聲心裏如同蜜甜。

“納公子畫得真好!為何不給我畫上一幅呀?是不是我長得醜呀?”丁苗話裏帶點酸味。

納小七酒後癲狂,大笑道:“好、好、好!明日就為你畫一幅。”

沈方鶴一拍桌子道:“納公子也給老朽畫一個,以後可以掛在我的靈堂上!”

沈方鶴說完一頭撲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月亮出來了,夜涼如水。長夜漫漫漂泊的人心裏想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