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深夜，街邊的霓虹燈亮了起來，星羅棋布地映照出各種圖騰，編織出繁榮的城市假象。
人們拿著美食和精致的購物袋，有說有笑地在和平中玩樂。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個圖騰，明明隻是散發著微不可覺的光，卻能透過身上的大棉襖顯露出來。
微光與人群活躍在城市的每一處，隻有這個深巷無法滲透。
葉雲塵躲在巷子裏的矮牆處，還將腳邊的易拉罐踹了出去。
咕嚕嚕的聲音吸引來了一個怪物，葉雲塵麵不改色地架起了十字弩，警惕地看著它。
這把弩看著有些年頭了，它跟隨著主人立下了赫赫戰功。
額間的血在重力的影響下滑了下來，有礙視力。
於是葉雲塵低頭，用手臂上綁著的粗糙布衣擦掉礙事的血液。
傷口處的爛肉被線頭勾住，葉雲塵麵不改色的直接抬頭，線頭自然被扯掉。
泥濘的地上堆積著幾塊反光的粘稠**，葉雲塵就是從中看到了怪物那酷似人類的身形。
血腥與臭惡的垃圾交織，怪物明顯異於常人的黑色鼻子受不了這刺激的味道，但是它還是耐著性子尋找著目標。
它的頭上倒置著一根貫穿了整個腦袋的大角，他咧嘴笑著，口腔的一半被角占據，裏麵還能看到蠕動的詭異**：“看到你了。”
角在震動，然後模擬出了人類的聲音。
他頭頂的橫截麵上因震動分泌著黏稠的**。“出來吧。”
“汙穢會給你至高無上的、足以輕鬆殺死那些該死的偽神們的我們，加入力量。”
葉雲塵看著距離他越來越近的怪物，眯起了眼睛。
怪物的這番話他從小聽到大，也從小吐槽到大——請你們先學會說話再來啊。
得到汙穢力量大“巫”確實強大，但是葉雲塵也會變成那樣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的智力也會倒退，變得渾渾噩噩。而在神明統治的如今，“巫”會遭到全世界人的追殺。
再說，這些都隻是怪物的把戲罷了，加入它們？
活人染上汙穢的第一步，是先被汙穢殺死。
它們隻會要自己的屍首加入它們而已。
怪物離葉雲塵越來越近，一隻黑貓悄無聲息地跳到巷口的垃圾桶上，逆著巷外絢爛的霞光，異色的雙瞳將一切收入眼底。
“哐當——”易拉罐被怪物踢倒，回**在可以吞噬一切的深巷裏，黑貓受驚地跳下。
它還來不及尖叫，影子裏突然出現的一條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之勒死！
這一聲打破了現在的僵持，葉雲塵早就恭候多時，他在發出聲音的一瞬間，射出了弩箭。
“嗖——”弓弩射出的破空聲完全掩蓋在了易拉罐的滾動聲之中，很少有人能夠察覺隱匿的威脅，何況是智力低下的怪物。
弓弩狠狠地刺進怪物的眼眶中，“鏗鏘”的聲音是弓弩與大角硬碰硬的摩擦聲，最後還是弓弩了略勝一籌。
隻見怪物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碎開的角裏麵流出的血液在黑暗裏看不清顏色。
“啊啊啊啊啊！”怪物痛苦地跪在地上，無力振動大角，也因此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它把本該是撕心裂肺的呐喊聲變成了無病呻吟的細喘。
原本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染上了詼諧的小醜顏色。
如果普通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隻會對此發笑。
怪物們至死也想要偽裝成人類，葉雲塵一直無法理解，這些吃人的怪物為什麽會有這種執念。
黑暗中的那條尾巴又一次伺機而動，它迅速地將怪物拖走，絨毛把地上的所有**也帶走了。
對此一無所聞的葉雲塵，轉身靠在牆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的弩箭上抹著齊老頭特製的毒藥，隻要命中怪物的身體裏，怪物絕對一擊斃命。
他將弓弩放到身後，餘光卻隻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巷子，沒有一灘反光的黏液。
在無數次死亡的摸爬滾打中的葉雲塵，早就練就了一種對威脅對感知能力。
他如今所有的危險神經炸起，一股不安激起了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連忙轉身退去。
雖然怪物死後會被汙穢分解，不留屍首，但是排除體外的粘液是無法消失的......
毫無疑問，有一個他無法察覺到黃雀在他身後！
無數次死裏逃生的葉雲塵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有一股無力感從心裏蔓延到四肢，以至於他的動作都有些遲鈍。
“哐當！”背上的十字弩與箭掉到了地上。
他所貼著的牆上突然冒出了無數根毛茸茸的尾巴，把想要逃離的葉雲塵牢牢地捆在牆上。
尾巴上的毛茸茸遠比看起來的堅硬得多，好似無數根的倒刺抵在葉雲塵的全身，。
逐漸勒緊的尾巴讓葉雲塵有一種窒息的錯覺，他好像是困在鐵處女裏麵等待審訊的罪人。
在絕對實力麵前，所有的計謀都不堪一擊。
作為普通人的葉雲塵的眼裏滿是不甘。
牆上閃過了微光，顯現了一個圖騰。
圖騰上是九個狐頭和九條尾巴的怪狐，它還有一對虎爪。
一股狐臭從鼻尖，直衝葉雲塵的蓋天靈。
然後牆上泛起了水麵上的波瀾，一個似人非人的頭顱從中出現，頭上頂著一對狐耳，嘴巴酷似狐嘴。
“給你一後一次機會，信仰吾神，或者——死！”
葉雲塵缺氧的大腦有些發怵，恍惚間眼前隻能看到猶如墨染一般的猩紅。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一雙雙紅色的獸瞳組成的領域。天上地下，全是眼睛。
它們虎視眈眈地盯著葉雲塵，迫不及待地嗷叫著，一聲聲嬰兒的哭啼猶如在葉雲塵耳邊敲鍾。
全然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把葉雲塵看作了掌心之物。
然後紅色匯聚到一起，熾熱的火灼燒著他的神經。
葉雲塵一時分不清是肉體上的千瘡百孔更讓人疼痛，還是腦海裏灼燒著他的幻覺更加恐怖。
葉雲塵想起了童年那場奪走他一切的火災，他在即將步入死亡的間隙前還遊神天外。
那場大火吞噬了所有的一切，養父母、房子，甚至是神的圖騰。
大火之後的廢墟，隻留下了他一個人。
“你這樣——怎麽讓我說話啊。”葉雲塵突然笑了，眼裏有些瘋癲。
如果……再來一場大火就好了。
他一直知道的。
自己從小到大的無數次的死裏逃生、在“巫”與各種“神”之中的周旋，在真正的實力者麵前，不過是一場鬧劇。
巫也好，神也好，嘴上說著看中自己的天賦，想要讓他做自己的信徒......
實際上都把拚盡全力想要活下去的自己當成一個小醜，閑暇時還會看著他的掙紮當作樂子。
玩弄著他，然後等待他不堪負重地妥協，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居高臨下地救下他，要他的臣服至死。
有朝一日它們厭煩了，真的想要殺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念頭。
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沒想到心裏還是那麽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