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蝶戀花

“哦,是嗎?不見得吧。”舞陽公主說道。

公主這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讓李甸怒火中燒,但卻又不得不顧及她的身份。

“公主這話什麽意思?”

隻見舞陽公主笑著,讓隨行的丫鬟秋香解下了身上的狐皮大麾,露出裏麵玲瓏有致的身材。

不知道是汴城的水土養人還是心情愉悅。

最近舞陽公主隨著年紀的增長,身材愈發纖弱的亭亭玉立起來。

隻見舞陽公主目光流轉,雙手將圍在白皙脖子上的明黃色圍巾拿了下來。

她將這條圍巾慢慢地放在了桌上,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那你們看看這塊布染得怎麽樣?”

眾人一陣嘩然。

坐在上首的趙鄂心裏頗有些不以為然,心想這舞陽公主果然不負刁蠻之名,出了名的胡攪蠻纏。

李甸心裏也是這種想法。

正要上前的時候,突然咦的一聲停住了腳步,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

旁邊的商戶也是被這條圍巾晃花了眼。

隻見上麵的明黃色色彩豔麗,流光溢彩!

比起天底下任何的黃色都來得鮮豔明亮,閃閃發亮,仿佛就要奪目而出一樣。

旁邊一個年老的掌櫃,忍不住上前對公主說道。

“公主,老朽染了一輩子布,似乎從未見過這種顏色!”

“這個圍巾可否開恩,讓老朽上手一摸。”

舞陽公主心裏很是得意,仰著頭有點小驕傲地說道。“可以,各位盡管觀賞評價。”

那老掌櫃得到首肯很是激動,上去哆哆嗦嗦小心翼翼捧起公主的圍巾。

他湊到眼前看了又看,然後輕輕用手撫摸著麵上的材質。

許久,這才是轉過來是眾人說道,“老朽染了一輩子布,從未見過如此的工藝和定色,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這黃色大氣雍容,高貴無比,作為貢布再合適不過了!我大周真是國運昌盛,才能有此祥瑞。”

說罷捧著那個圍巾,在眾人麵前一一展示。

舞陽公主心裏暗想,這小老頭還是蠻識趣的,竟然做了一個最忠實的托!

隨著圍巾在眾人麵前展示,大部分汴城布行的掌櫃們,紛紛上手撫摸感歎,無一例外地讚不絕口!

此時趙鄂的臉色非常難看。

李甸的臉色更是一片灰白,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等了這麽久的貢布評選,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

他還是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公主殿下,請問這圍巾是宮裏給您的嗎?咱們這次說的可是民間染布。”

不得不說,在這緊要關頭,李甸還是有一定的理智的!

他抓住規則不放,如果公主穿的是宮裏的物品,那就沒有挑選貢布這麽一說了!

此時,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的秦婉兒發話了。

“這是舞陽公主殿下親自染的。也是我們瑞福祥本次參選的作品。”

這話就像一陣驚雷一般震驚了現場所有的人。

不愧是瑞福祥,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招。

“沒錯,正是本公主親自采集原料親自染製而成,有什麽問題嗎?”

舞陽公主笑盈盈笑著說道,眾人再無疑慮。

但李甸仍不死心,依舊追問著說道,“舞陽公主跟瑞福祥有什麽關係?”

秦婉兒和舞陽公主對視一笑。

兩人早已沒有了最初相見的劍拔弩張,而是笑意裏充滿了彼此的欣賞和尊重。

“正好在這裏有一件事情,要向汴城染坊的各位同仁們宣布,”秦婉兒不疾不徐的說道。

“經過我們的考慮,決定聘請舞陽公主為我們瑞福祥掛名的藝術總監。”

藝術總監這個新穎的名字一出,在場的眾人紛紛疑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甸也是硬著頭皮撓著頭問道,“什麽是藝術總監?”

秦婉兒接著說道,“就是為我們用戶設計服裝款式,指導從染布到成品的各個工藝流程。”

李甸懷疑的目光又看向了舞陽公主,

隻見舞陽公主嬌笑著說道,“沒錯,本公主已經答應了。這條圍巾就是本公主設計的第一個作品。”

她指著圍巾上一朵明亮的花說道,“這款圍巾名叫蝶戀花。”

說話的時候,舞陽公主想起了李逢春那個呆子在設計的時候,給她和秦婉兒念的那首韻律奇怪的詞。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這個時候大周朝還是以古言律詩為主。

常見的不過是五律和七律絕句,詞牌還處在坊間文人探討的階段,沒有形成風潮。

李逢春這首抄襲歐陽大才子的蝶戀花,寫盡了閨中少婦的怨念和無奈,當真不愧師奶殺手。

他的本意是設計一個個係列的圍巾,手帕,就像後世的阿瑪尼什麽一樣,定期來個發布會。

這第一炮,肯定的目標客戶是那些待字閨中的少女,和那些常年獨守空房的少婦們。

沒曾注意的是他漏算了一點,自己身邊這兩個女子代入感如此強。

舞陽公主不必說了,從小長在深宮之中,難得出來一趟,妥妥的宅女代言人。

秦婉兒雖說作為瑞福祥的掌櫃拋頭露臉,但李逢春不是忙著剿匪就是忙著練兵!

空下來還要跑去跟呂頌和代王李陽一起溫習經書,基本上也等於荒蕪了田地。

她的怨念不比舞陽公主來得淡,反而在眼前看得著吃不到,心裏更是幽怨。

李逢春沒想到自己靈機一動的設計思路,又為自己平添了兩份情債。

此時李甸的臉上已如死灰。

他遠遠看去就知道,這圍巾的染色和布料足以傲視大周!

沒有比這更適合皇家氣度的布了。

心裏發慌之下,不由得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商會會長趙鄂。

他李記布行能否翻身,就看這一回了。

看著李甸哀求的目光,趙鄂心裏卻是另外一種想法。

如果隻是瑞福祥參賽,他當然要不遺餘力打壓!

在汴城他不允許有人能夠威脅到自己這個商業帝國的存在,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但是,如果是舞陽公主參與進來就不一樣了。

李記布行入圍,可以借機跟魏公公等宮裏主事的人搭上線。

瑞福祥上位的話,那就等於跟舞陽公主能扯上關係了!

這不也是一個意外的收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