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傳到大野口煤窯的紅軍消息

大野口峽穀內,煤窯多,窯工多,拉煤的車輛多,進進出出的人也多,遠在七八十裏外紅軍同國民黨馬家隊打戰的事,繼續是大家關注的熱點,西路軍轉移到三道柳溝的事,兩三天後又在這兒傳開了,隻是三道柳溝這地方,個別人去過,多數人沒去過,再過十天後,又聽說打到梨園口了,再過三天,又聽說紅軍進了祁連山山區,到裕固族、藏族、蒙古族等少數民族的居住地康隆寺一帶去了。

晚上,池老板窯上的窯工們又在交流他們聽到的有關紅軍的事。國民黨馬家隊要全殲紅軍,對紅軍緊追不舍,紅軍撤到哪兒,馬家隊的騎兵很快就追到哪兒。紅軍處於劣勢,傷亡很慘重,戰鬥減員很多。但紅軍的革命意誌很堅強,個個是硬骨頭,他們為革命、為信仰而戰,正在拋灑熱血和國民黨馬家隊做著拚死抗爭。

紅軍將士堅守陣地,寸土不讓,子彈打完了,手榴彈投光了,就用大刀砍,槍托砸敵人,槍托砸斷了,大刀砍得卷刃了,就赤手空拳與敵人搏鬥,撕敵人的頭發,咬敵人的耳朵,踢敵人的襠部,戳敵人的眼窩,卡敵人的脖子……危急中,全體後勤人員也參加了戰鬥,流傳著一位女炊事員的故事,當一名敵兵向她撲來時,她順手用炒菜的鏟子鏟起一鏟沙土揚向敵人臉上,敵人睜不開眼睛,稍有停頓或愣神,她又一鏟鏟在敵人脖子上,敵人頓時血流如注,癱在地上不動了,她一連鏟倒幾個敵人,越戰越勇,敵人不敢近身,對她連開數槍後才倒地犧牲。敵人衝進醫務室時,醫務人員拿手術刀、剪子和敵人拚,擔架隊員折斷擔架,手持木棍衝向敵人陣地……

窯上的窯工們還聽到西路軍女紅軍和國民黨馬家隊抗爭的故事,在梨園口阻擊戰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紅軍婦女團接替主力團,擔負防守陣地,掩護西路軍總部向康隆寺撤退的任務,敵人先用炮火轟炸,用機槍掃射婦女團陣地時,女戰士們低頭俯下身子躲過敵人子彈,帶敵人靠近陣地時,女戰士們突然扔出一排排手榴彈和石頭,打得敵人暈頭轉向,倉皇退卻,他們從紅軍的說話聲,個別人露出的長頭發判斷紅軍是一群女人在防守陣地時,就像一群餓狼一樣又向婦女團陣地撲過來,婦女團打退了敵人兩三次進攻,犧牲和受傷人員在增多,彈藥越來越少,火力越來越弱,最後隻能衝出陣地和敵人拚大刀,搏鬥。馬匪頭子喊道:尕娃們,對麵的紅軍是一群女人啊!哈哈!女人都派上戰場了,給我衝上去抓住這些娘們,誰抓住的女人就賞給誰。馬匪們一陣狂笑,頓時來了精神。她們身材剽悍,力氣大,女紅軍們身體弱,力氣小,這樣搏鬥的經曆很少,單獨搏鬥女紅軍們不是馬匪的對手,多數人被抓,成了馬匪的俘虜,堅持拚殺者,在筋疲力盡時還是被馬匪殺死,還有被打散逃向四處的。哎,場景很慘啊!女紅軍們隻能屈服了。

西路軍婦女團失敗後,好多婦女團戰士被馬匪們抓了去,當了馬匪的小妾或傭人,有些打散後流落到民間,她們為躲避馬匪們的搜鋪,不得不隱姓埋名,嫁與當地農牧民為妻,躲辟不及的,被馬家軍抓住,受盡人間煉獄。遭遇侮辱,強奸,做苦工,不從者立即處死,處境很是悲慘。留在她們心中的傷痛,是永遠也抹不去的,這是後話。

大家說著說著,有人禁不住流眼淚,有人甚至吟咽著哭出聲來。

“紅軍說的、做的都對,可目前的情況看,他們的願望實現不了啊!”

“是啊!他們的敵人還很強大,他們自己的生存都很危險。”

“好人磨難多啊!”

“紅軍這是西遊記裏的唐僧,要上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還沒有夠哩。”

“哎,紅軍為天下勞苦大眾幹一件好事咋就這麽難呢!”

“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孤軍奮戰啊!”

“靠中央政府的調停沒靠上,靠援西軍的救援也沒靠上。這支孤立無援的紅軍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處在這樣極端不利的環境中,他們還是不畏艱險,意誌堅定,為黨為革命不怕殺頭、堅持革命,英勇獻身,精神可嘉啊!”

大家都抹了一陣眼淚,有人提出要換一換氣氛,兩人對唱一曲《小放牛》的甘州小調。大家緩了緩思緒,靜下心聽起來。

《小放牛》

天上桫欏是什麽人栽,地下的黃河是什麽人開?

什麽人把守三關外,什麽人出家就沒有回來那個咿呀咳?

什麽人出家就沒有回來那個咿呀咳?天上桫欏是王母娘娘栽,

地下的黃河是老龍王開,楊六郎把守三關外,

韓湘子出家就沒有回來那個咿呀咳,韓湘子出家就沒有回來那個咿呀咳。

趙州橋(來)什麽人修,玉石(的)欄杆什麽人留?

什麽人騎驢橋上走,什麽人推車壓了一趟溝麻咿呀嘿?

什麽人推車壓了一趟溝麻咿呀嘿?趙州橋(來)魯班爺爺修,

玉石欄(的)杆聖人留,張果老騎驢橋上走,

柴王爺推車壓了一趟溝麻咿呀嘿,柴王爺推車壓了一趟溝麻咿呀嘿。

什麽鳥兒穿青又穿白?什麽鳥兒身披著豆綠衫?

什麽鳥催人把田種,什麽鳥雌雄就不分開那個咿呀咳?

什麽鳥雌雄就不分開那個咿呀咳,喜鵲穿青又穿白,

金鸚哥身披著綠豆衫,布穀鳥催人把田種,

鴛鴦鳥雌雄就不分開那個咿呀咳,鴛鴦鳥雌雄就不分開那個咿呀咳。

池窯戶沒到大夥住的窩棚裏去,他的心情和大家是一樣的。“紅軍是在敵我兵力懸殊的情況下浴血奮戰,視死如歸,漸漸陷入絕境的,唉,這是怎樣的一群人啊!他們英勇不屈,笑對死亡;這種精神驚天地,泣鬼神,氣壯山河啊!”

池窯戶突然想起自己的兒子池登雲,和窯工賀誌勇、賀誌堅兄弟倆來,報紙上說蘭州以南的戰事已停,國共兩黨協商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共同打擊日本侵略者,具體事宜正在協商中,兩家不打仗,兒子到陝西延安去投奔共產黨應該沒多大危險。可我們河西地區國共兩黨還打的這樣凶,可見馬步芳是極不讚成西安事變和平主張的。賀誌勇兄弟倆命運不好,離開煤窯有30多天了吧,本想投奔紅軍有個好前程,沒想到剛去紅軍就吃了敗仗,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唉,這兩個娃還不到20歲,才開始活人哩,千萬不要有啥意外啊!這兩件事,這幾個年輕人的去向都是秘密,是不能說出去的,池窯戶隻能把三個年輕人的事暗暗地藏在心裏。

第三天,進山到窯上買煤的人陸續傳來紅軍打仗的消息,“唉,紅軍想打擊敵人,沒有武器彈藥,槍沒有子彈,廢品,用起來還不如個扁擔。”

“紅軍人數少,國民黨馬家隊人數多,紅軍四川人居多,身材矮小,馬家隊身材高大彪悍,單打獨鬥紅軍鬥不過馬家隊,紅軍不敗才怪哩!”

“紅軍好些人都成了俘虜,也有些人四處逃散了。”

“還有些女紅軍,唉!被折磨的很厲害,結果很悲慘!”說話人邊說邊搖頭。

“西路軍這是對當地情況不熟悉,對敵人力量估計不足,麵對嚴酷的自然環境,窮凶極惡的草寇,敵眾我寡,兵力懸殊,又沒有後援,所以才導致失敗。”池窯戶也這麽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