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陣前相見說保重
1937年3月12日淩晨，紅西路軍餘部6000餘人從三道柳溝突圍後向祁連山轉移，紅西路軍將士冒著嚴寒，忍者饑餓，憑著頑強的毅力，用兩條腿和敵人的騎兵爭時間，搶占梨園口，控製了進入祁連山的要隘。梨園口有大、小兩個山口,是通往祁連山的必經之地，地勢險要，曆來兵家必爭。紅西路軍要想進入祁連山，必須控製梨園堡的大小兩個山口子，敵人的騎兵很快就會追過來的。這時紅軍將士們都很清楚麵臨的危機，兩個月下來，每天都在打戰，部隊減員嚴重，僅剩6000餘人。三十軍的情況相對好一些，還要承擔主攻和突圍，掩護總部轉移的重任。實在是無兵可用了，西路軍總部決定由紅九軍餘部和抗日婦女團各1000餘人駐守梨園堡，控製梨園口大、小兩個山口,利用有利地形，承擔阻擊敵人，掩護三十軍和總部前進的任務。
麵對危機和困境，紅九軍和婦女團都沒有推脫，很快進入陣地，占據梨園口大小兩個山口，挖戰壕，修築工事，承擔阻敵重任。麵對敵人的重兵攻擊，紅九軍將士們臨危不懼，咬緊牙關，以一當十，他們依托山口兩側的有利地形和敵人展開節節抵抗，婦女抗日先鋒團團長王泉媛十分清楚部隊的艱難處境，否則，總部是不會讓婦女承擔重任的，她直接向總部堅決要求：“讓我們婦女獨立團打掩護吧！我們是女的，萬一打散了，化妝起來也容易混過去。”西路軍總部同意了她的請求，為了迷惑敵人，王泉媛命令全團官兵剪掉長發，一律男裝，並改用三十軍二八六團番號。在每人得到5發子彈、兩顆手榴彈的補充後，她率領著這支千人的隊伍，抖擻精神，進入了梨園口陣地。
梨園口戰場遺址
再說我們故事的主人公趙寶堂營長，他作為紅九軍的一員，在這一時刻，他沒有二話，堅決服從西路軍總部的命令。他的隊伍隻有七八十人，整個九軍都是空架子，隻能團當連用，營當連用，連當排用。他在九軍政委陳海鬆等首長的安排下，帶領戰士們很快進入指定的阻擊陣地，開始挖戰壕，做掩體，挖不動的地方就找來石塊壘石頭牆、或者用麻袋裝土築牆。
這時西路軍總部直屬部隊，後勤部隊，醫院同誌和三十軍的同誌正在快速經過梨園口，賀家兄弟倆也在軍中，在急匆匆的行軍，他倆經過大山口時，賀誌勇看到了正在指揮戰士們壘築石頭牆的趙寶堂，唉，這個人我好像認識，這不是三個多月前在我們家住過的那位趙連長嗎？我就是受了他的影響才參加紅軍的。
“趙連長，趙連長，”賀誌勇看到了日夜思念的趙連長，親切的喊，一麵快速衝過去，賀誌堅也跟了過去。
趙寶堂上下打量的看了看衝過來的這個紅軍小夥子，唉，這個小夥子在哪兒見過的，一會兒他眉色舒張，緊緊握住賀誌勇的手說：“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甘州安陽鄉那個賀家的老二對嗎？我們還在你們家住過呢。”
“對！對！”賀誌勇微笑著點點頭，一遍給趙連長介紹說：“這是我堂哥，叫賀誌堅，我們是一塊兒參加紅軍的。”
“奧！好，好。”趙連長又愉快地握住了賀誌堅的手。趙連長旁邊的戰士給賀誌勇他們糾正說：“這是我們趙營長。”
“奧，趙營長，我們參加紅軍就是為了追隨你，和你這樣可敬佩的人一起幹革命的。”賀誌勇知道趙連長升了一級，忙改了口，第一次見到自己敬佩的人，急切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紅軍都是可敬佩的人，我和大家一樣，我不算優秀，參加紅軍後你會聽到許多感人的事跡呢。”趙營長說。
“你們屬哪個軍？”趙營長問。
“我們是三十軍八十八師的。”賀誌勇說。
“哦，我是九軍的。”趙營長說。
“你爹媽，你們家裏都好吧？”趙營長問。
“我爹媽，我們家裏都好著哩。”賀誌勇答道。賀誌堅在旁邊也勉強的點了點頭。
“趙營長，你走後的這幾個月，我爹還經常提到你，很想念你，說你是好心人。”賀誌勇又說。
“你爹也是好心人，我也想念他。”趙營長接著又說：“我記得你來參軍以前是在煤窯上幹活的。”
“是的，參軍前我和我誌堅哥都是在山內的煤窯上幹活的。誌堅哥是因為沒過門的媳婦要被馬匪的營長強迫為妾，所以才參軍和馬匪營長爭鬥的。”
“奧，”正說著，修築戰壕的戰士喊趙營長要說軍情軍務，趙營長知道這會兒時間緊。就對賀家兄弟倆說：“兩位小兄弟，馬匪快要追上來了，我這會兒要忙著修戰壕，以後我們再聊吧，你們也趕快歸隊吧。”
“嗯，嗯，是。”賀家兄弟倆也清楚現在軍情緊急，惡戰馬上要開始了。
“保重，兩位小兄弟，好好打敵人，一定要活著。”趙營長在離別時鄭重的說。
“嗯！嗯！”賀家兄弟倆又點頭，他們從趙營長的說話中聽到衷心的祝願和期望。再不能多說了，不能耽誤趙營長，他們也不能掉隊，要跟隨三十軍到康隆寺去。就這樣說了約莫三分鍾的話，他們就趕快和趙營長分手了。
分開的路上，賀誌勇惋惜見麵說話時間太短，他兩次回頭看了看他崇拜的趙營長，一邊急著追趕部隊去了。
紅軍的戰壕還沒有修築好，敵人的三個騎兵旅、兩個步兵團近兩萬人就很快追趕到紅軍陣地前。他們一看梨園口兩邊的山已被紅軍占領，馬隊衝過去傷亡很大，就下了馬，架炮架機槍一陣轟炸掃射，然後步兵向山頭進攻。
擔任阻擊任務的紅九軍戰士們的子彈很快打光了，槍聲越來越稀，大量的敵人湧向紅軍陣地。趙營長他們等敵人爬到山上的陡坡處了，突然把陣地上的大石頭推下去，山坡很陡，石頭越滾越快，也砸死了十多個敵人，大石頭沒有了，紅軍就拿小石頭繼續砸向敵人，小石頭也沒有了，紅軍就拿大刀、長矛與敵人展開了殊死搏鬥，敵人人數多，紅軍寡不敵眾，戰鬥極為慘烈，經幾番血戰，紅軍戰士們一批批倒了在血泊之中。年僅23歲的紅九軍政委陳海鬆在最危急的時刻，向戰友交待：“要是我犧牲了，你就代替我指揮；要是打到最後我負傷了，你就先打死我再自殺，決不能讓敵人抓活的！”陳政委的這些話讓趙營長聽了很感動。
婦女團的戰士們也以堅韌不拔的頑強鬥誌，與蜂擁而至的馬家軍展開了拚死廝殺，馬匪發現擔任阻擊任務的紅軍中有大量的女兵，便從馬上跳下來，想活捉女兵。眼看著敵人一步步逼近，王團長命令戰士迅速往山上撤退，自己則帶著一小部分人作最後的阻擊。一個小時過去了，子彈打光了，手榴彈所剩無幾，連石頭也扔得差不多了，這時，通過漸漸稀疏的槍聲，基本能判斷出總指揮部和主力部隊已經突圍出去，婦女團的任務完成了！但全團僅剩下不足500人，部隊被打散了……”
梨園口戰役七八十年後，當地一位作者寫了一首《緬懷西路軍—梨園口戰役》的詩，讚曰：
梨園鬆海拂忠骨，紅軍血淚浸山麓，
數萬將士浴烽火，一曲悲歌鑄英圖。
這場阻擊戰，包括九軍政委陳海鬆在內的近兩千將士壯烈犧牲，他們為掩護總部和兄弟部隊安全轉移，頑強阻擊數十倍於己之敵達六七小時之久。趙寶堂營長他們完成阻擊任務後，不敢戀戰，帶領餘部趕快向山內撤退，跟過來的戰士隻有二三十人，還有些戰士是打散了，跑到別處去了，沒有跟過來。這一戰下來，自己帶的七十幾個人的隊伍打得不足三十人，唉，又是一場殘酷的戰鬥，馬匪看他們人少，山上不容易追趕，就放棄了他們，去追殺紅軍大部去了。聽到後麵找過來的同誌說九軍陳海鬆政委犧牲的消息，大家很悲痛和惋惜。陳政委才23歲，太可惜了。趙寶堂和衝出來的二十幾位戰士一起跪下來，朝著陳政委犧牲的方向，足足跪了三分鍾,趙營長一手緊握著插在地上的大刀。冷靜地說：“陳政委，您放心的去吧，您是為了民族解放，為了人民幸福而犧牲的，你視死如歸的革命鬥誌激勵著我們，我們一定會完成你的未竟事業的。”
陳海鬆是位才華橫溢、驍勇善戰的紅軍高級指揮員，朱德總司令為紅軍失去一位出色的高級指揮員而深感痛惜，在抗日戰爭期間，他曾多次說，陳海鬆是四方麵軍最年輕有為的軍級幹部，可惜犧牲得太早了，如果他現在活著，一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陳海鬆，１９１４年生於河南羅山宣化店李陳窪村（今屬湖北大悟）。１９３０年春參加童子團，任大隊長。同年７月參加中國工農紅軍，不久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１９３１年春轉入中國共產黨。曾任紅４軍第１２師３６團連政治指導員、營政治委員、團政治委員，紅９軍第２５師政治委員，參加了鄂豫皖蘇區反“圍剿”和川陝蘇區反“圍攻”。
在萬源保衛戰中，陳海鬆以強有力的政治工作，率所部堅守大麵山１３５天，為粉碎國民黨軍隊的“六路圍攻”起了重要作用。１９３４年１１月他任紅９軍政治委員。１９３５年參加長征，南下川康邊，率部參加懋功、綏崇丹懋等戰役，期間，他經常和軍長各帶一兩個師單獨作戰。
在攻打宣漢戰鬥中，陳海鬆一直在前沿指揮，被敵人手榴彈炸傷右腿，仍堅持不下火線，直到攻克宣漢城。他要求全軍政治幹部都能指揮打仗，他說：“政治幹部一定要學會打仗，不會打仗的政治幹部是無法做好政治工作的。”
……
抗日婦女先鋒團是紅軍在長征中，在千山萬水的跋涉中的一支特殊的力量，盡管她們的數量在長征紅軍的總數中很少，盡管她們的故事在多年後才被撫去曆史塵埃，緩慢地呈現在大眾麵前，但其魅力卻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她們的故事，就像沙中淘金那樣，洗去鉛華之後，惟留奪目光彩。這支英姿颯爽、戰功卓著的娘子軍，在槍林彈雨中與其他紅軍指戰員一起浴血奮戰，英勇殺敵，譜寫了可歌可泣的曆史壯歌。打仗時，她們不僅要像男人一樣作戰殺敵，還要承擔紅軍長征途中的後勤工作，比如打掃戰場、收繳武器、抬擔架、修工事、運糧食彈藥、照顧傷員、做飯，甚至幫戰士們打毛衣和編草鞋。無論是在時間還是精力上，婦女們往往比男性付出得更多。
紅西路軍婦女抗日先鋒團的政委吳富蓮和團長王泉媛，都是走過二萬五千裏長征、從中央紅軍委派到紅四方麵軍來的。她們為建設紅軍這支最大的婦女武裝隊伍付出了大量心血。
紅西路軍婦女抗日先鋒團的前身，是誕生於川陝革命根據地的婦女獨立團。在創建川陝革命根據地的鬥爭中，有大批貧苦婦女參加了紅軍，成立了一些婦女武裝。1933年3月，中共川陝省委和紅四方麵軍總部決定組建一支正規婦女武裝，成立了由陶萬榮任營長、曾廣瀾任教導員、秦基偉任軍事教官，共400餘人的婦女獨立營。當年秋天，紅四方麵軍供給部以女工廠的女工為基礎，組建了林月琴任營長、王澤男任政委、劉百興任副營長，共200餘人的婦女工兵營。1934年3月，中共川陝省委以婦女獨立營為基礎，成立了由曾廣瀾任團長、張琴秋任政委，共1000餘人的婦女獨立團。隨著革命力量的發展壯大，1935年2月，在婦女獨立團的基礎上，成立了直屬紅四方麵軍總部領導的婦女獨立師，張琴秋任師政治委員。下轄兩個團，第一團由張琴秋任團長兼政治委員，第二團由劉伯新任團長、曾廣瀾任政委，全師共2000餘人。紅四方麵軍開始長征後，1936年4月，紅四方麵軍進行整編，將婦女獨立師縮編為婦女獨立團，由王泉媛任團長、吳富蓮任政治委員、彭玉茹任參謀長、華全雙任政治部主任。10月，紅四方麵軍北上，在甘肅會寧與紅一方麵軍勝利會師。婦女獨立團也隨軍北上，到達甘肅會寧，根據方麵軍命令進行了整編，組成了婦女抗日先鋒團，由王泉媛任團長、吳富蓮任政治委員、曾廣瀾任特派員兼副團長、彭玉茹任參謀長、華全雙任政治部主任，全團共1300餘人。
紅軍中流傳著這樣幾個感人故事：1933年，川陝蘇區川軍一個團從小路包抄紅四方麵軍總醫院到達附近。婦女獨立師師長張琴秋身邊隻有地方武裝婦女赤衛營500人，她根據高山峽穀地形安排一個口袋陣，待敵軍進入突然兩頭卡住。乘敵混亂之際率領婦女赤衛營衝下，將全團繳械，活捉敵團長，令全川大為震動。
臘子口是甘南門戶，地勢險峻。女紅軍和500多名病傷員被敵人堵在峽穀之中，一個連的女紅軍身背大刀，手握步槍突圍中向敵人發起進攻。斷後的一個排女紅軍與100多個敵人展開肉搏，刺刀下寒光閃爍，鮮血直湧。血戰之後，紅軍傷員通過了臘子口，女戰士們卻犧牲了70多人。走出臘子口那天，雨下的很大，草地上到處是滲出的水，沒法睡覺。疲憊的張琴秋找了一塊石頭迷迷糊糊睡到天亮，醒來一看，她枕著的竟然是一個死人頭。
一位叫李開英的女紅軍，在紅四方麵軍到達家鄉時已經三十多歲的她報名加入了紅軍。由於苦大仇深，工作中特別積極，很快成為一名英勇的紅軍幹部。長征路上，在總供給部婦女工兵營二連任政治指導員。圍攻岷縣縣城的時候，在炊事班當班長的丈夫給二郎山陣地部隊送飯時身負重傷被敵人俘獲後活埋。兒子也在戰鬥中犧牲，雖同在長征路上，她卻幾年了不知道丈夫和兒子已經戰死的消息。
1936年10月下旬，婦女抗日先鋒團隨紅四方麵軍總部西渡黃河，編入紅西路軍，踏上了艱苦卓絕的西征曆程。婦女抗日先鋒團向河西走廊進軍後英勇戰鬥、屢立戰功。在渡河之後的吳家川、一條山等地的戰鬥中，婦女抗日先鋒團配合主力作戰，取得了勝利，並繳獲敵人的駱駝30餘峰。進駐永昌、山丹等地後，婦女抗日先鋒團與其他指戰員們並肩戰鬥，築工事、守城防，冒著炮火堅持戰鬥，打退了優勢敵人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進攻。許多女戰士在戰鬥中不幸犧牲，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在戰鬥間隙，婦女抗日先鋒團的指戰員們還深入到群眾中開展宣傳教育工作，動員婦女，為組建各級蘇維埃政府和抗日群眾武裝作了大量的工作。12月下旬，婦女抗日先鋒團撤離永昌、山丹後，部隊減員到不足千人，麵對日益嚴峻的形勢，根據總部指示，化整為零，分散到各軍隨主力部隊行動。一營由王泉媛、彭玉茹率領隨總部行動，二營由華全雙率領隨九軍行動，三營由吳富蓮、曾廣瀾率領隨三十軍和五軍行動。
12月30日，隨五軍行動的婦女抗日先鋒團三營到達高台，於元月1日占領該城。5日，敵人向高台發動進攻，三營的女戰士們與五軍戰友並肩作戰，打退了敵人無數次進攻。18日，敵人衝進城內後，女戰士們毫不畏懼，以瘦弱的身軀同身材高大而凶悍的敵兵展開白刃格鬥，有的拉響手榴彈與敵同歸於盡，有的扭住敵兵從城牆上墮城身亡，許多人壯烈犧牲。高台戰鬥中，三營女戰士除少數人突圍外，大部分犧牲或被俘。與此同時，進駐臨澤的婦女抗日先鋒團一營與進攻之敵進行了激戰。1月中旬，敵人向臨澤發動進攻，一營指戰員與其他守城部隊密切配合，曆經三天三夜的頑強戰鬥，在給敵人沉重打擊後成功突圍，轉移到倪家營。後來，根據總指揮部命令，婦女抗日先鋒團又重新集中行動，隨大部隊東進。
1月28日，婦女抗日先鋒團隨隊重回倪家營，在這裏她們與戰友們在地凍天寒、缺糧缺水、彈藥匱乏極為惡劣的條件下浴血奮戰，消滅敵人。戰鬥間隙，她們構築工事、運送彈藥、救護傷員、砸冰取水、尋找糧食，給兄弟部隊極大的支援。2月27日，婦女抗日先鋒團再次從倪家營突圍，在三道柳溝、梨園口、康隆寺繼續與馬家隊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