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書院案（二十三）
王順德又朝他的心窩子紮了一把冰刀，道：“大人，我隻是更加相信我自己。我覺得孫嘉上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崔辭冷冷哼了一聲，道：“那麽，依你看凶手是誰？”
王順德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上回我跟孫嘉上聊得不錯，要不是大人你把孫潔夫妻帶過來打斷了我們，也許此時案情就已經水落石出了。”王順德之前對孫嘉上施過幻術，孫嘉上吐露他知道凶手是“他”，可這個“他”是誰，王順德還沒問到，就被闖進小黑屋的孫潔夫妻打斷了。他自信再問一次孫嘉上，哪怕他再吐露一些蛛絲馬跡，自己也能查清楚凶手。
“這麽說是我阻撓你王大人破案了？！”崔辭最見不得他這副成竹在胸，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怒火中燒道：“你在徐大人麵前也敢這麽放肆？還是專欺負我崔辭？！我告訴你王順德，你別忘了你的身份，我才是負責此案的主官。從現在起，你隻需要聽命於我，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王順德見他發這麽大火，這才意識到自己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經了，崔辭這人敏感的很，極度渴望別人的肯定，而且不知為什麽，他特別在意王順德的態度。想到這裏，王順德隻得低聲半哄著回道：“是是，大人！下官覺得大人剛才推斷的也並不是全然沒有道理，隻是還需要一些作證。下官現在知錯了。”
崔辭“哼”了一聲，道：“知道錯了，就得改！”
王順德道：“是，下官一定改！”
守在屋外的李曖吐了吐舌頭，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屋裏冰封般的氣氛。不過，聽到屋裏王順德低三下四的聲音，她倒是渾身上下頓覺無比舒適，堵在心口的石頭也減輕了一半。
就在這時候，從門外頭吵吵嚷嚷的闖進來一幫人。這幫人來頭不小，點名要找崔辭，也不等人去通報給崔辭，大搖大擺往亦思馬因屋裏衝過來。來的這些大人物正是孫潔昨兒連夜通知的書院學生的家長，這些人裏頭，有禮部侍郎，兵部員外郎，三司的副使。。。。。。六品以上的就占了一大半。
“崔大人，你要將書院封到什麽時候？”
“於老夫子究竟怎麽死的，查出來個子醜寅卯了嗎？”
“唉，他是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他能查出來就見鬼了！”
“既查不出，那還把學生們封在書院算怎麽回事？”
“今日要是破不了案，我們就集體去官家那裏告狀！”
吵鬧叫嚷聲在書院裏此起彼伏，這些官員倒也不是沒經過風浪的，原本開封府查案，自家寶貝兒子留在書院裏協助查案，倒也無可厚非。壞就壞在孫潔的那封信，按照他與孫夫人商量好的說辭，孫潔在信裏暗示道，崔辭是個靠封蔭上任的紈絝衙內，哪裏會查案子，萬一他查得不明不白，亂七八糟，為了交差，保不齊就會胡來，隨意指了誰就栽贓一番，說是凶手。按照以崔辭為首的衙內幫在開封府的一貫做派，這絕對是大概率發生事件。於是，諸位大人在深思熟慮之下，決定抱團來鬧事。反正大家都知道官家好說話，再一個，法不責眾，這麽多人一齊來鬧，那還怕什麽。
崔辭和王順德在屋裏聽見這些老氣橫秋的聲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崔辭也不跟王順德置氣了，急急道：“我就說今兒孫潔要鬧幺蛾子，果不其然，這個老混賬王八蛋！王大人，我剛剛說的話，你聽明白吧？”
王順德道：“你什麽意思？”
崔辭道：“我是你的頂頭上司。剛才說了，你隻需要聽命於我，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出去幫我把外麵擺平了。”
王順德道：“你不是說真的吧大人，他們是衝你來的啊！”
崔辭道：“王順德，你剛剛怎麽說來著的？剛說完就當屁似得放了？”
王順德隻想一頭撞死，問道“那我出去，你呢？”
崔辭指著床下的暗道，嘿嘿一笑，道：“我去勾欄院核實一下孫嘉上的說法，隻要找到他的漏洞，咱們就能結案了。”
說完，崔辭也不等王順德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機關，跳床而逃。
這時候，外頭吵鬧聲此起彼伏，諸位大人都嚷嚷著要找崔辭討說法。
禮部侍郎陸大人指著李曖，問道：“你們大人在裏麵？”
李曖道：“在裏頭！”
陸大人又問道：“怎麽躲著不出來？”
李曖道：“崔大人和王大人在商量案情，諸位還是稍安勿躁！”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照不宣。他崔辭一個衙內，能有什麽本事查到凶手？到時候還不是隨便找個倒黴催的栽贓結案。想到這裏，一幹人嚷嚷的更凶；“怎麽商量案情的？帶諸位大人參與一個，咱們也能幫上忙。”
李曖一邊敷衍道：“哎喲，各位大人，諸位要一起破案，可開封府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她邊說著邊用腳“咚咚”踢門，催促崔辭和王順德趕緊出來。
王順德眼看著崔辭跳進暗道逃之夭夭，隻好自認倒黴。他大大的深呼吸一番，然後打開了房門，外頭的人比他想的還要多。諸位官員原本吵得正凶，突見王順德把門打開，倒是意外，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了。隻見王順德朝諸位深深揖了一禮，接著便拂袖而去。
一直到王順德消失在長廊盡頭，所有人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陸大人帶頭衝進房裏，哪有崔辭的影子？
眾人麵麵相覷，隻得追著李曖要人：“崔大人呢？剛才真在這屋裏？”
李曖對於這二人的騷操作簡直目瞪口呆，她是知道暗道的——開門不見崔辭，他一定是從暗道跑路了，而王順德則當眾溜了，剩下麵對爛攤子的隻有她了。李曖欲哭無淚，對崔辭和王順德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深感鄙視。
“這是搞什麽名堂？崔辭人呢？憑空消失了不成？”
“孫大人說得不錯，崔辭果然是不著調啊！太不著調了！”
“咱們把書院翻個底朝天，也得把崔衙內找出來問個明白！”
“害！還問什麽呀！這主官都跑了，咱們還留在這幹嘛呀？帶著各家孩子回去唄！”
一幹人氣勢洶洶，越發覺得孫潔說的不錯，拉拉扯扯的就要各自接了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