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江書院案(十九)

崔辭尬笑兩聲:“那倒是沒有!不過,我還是覺得於老夫子的死一定跟乾坤圖繢有關,你別不信,你也別總咬著孫嘉上一家不放。你知道孫潔跟我爹的交情,明天再不放他,他一定會求我爹。咱們兄弟私下裏說,這樣的話,我會很難辦的!”

王順德道:“這有何難?秉公辦就是。”

崔辭不屑的“切”了一聲,二人說話間,已經推門走進亦思馬因的房間。

王順德接過崔辭的燈籠,先走進去,將桌上的蠟燭點亮,屋裏瞬間明亮起來。

隻見屋裏異常簡單,除了**疊著整整齊齊的被褥,幾乎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崔辭累了一天,看見了床,一個箭步跨過去,“嘩啦”一下拉開被褥,四仰八叉的躺了上去。

王順德皺起眉頭,道:“大人,你不是要找乾坤圖繢嗎?怎麽躺上去了?”

崔辭翹起二郎腿,道:“這麽點兒大的房間,王大人你一個人找就夠了。”

王順德無語,隻得關上門,然後就開始循著門往內,逐一排查櫃子、牆壁、地磚等地方,將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細細搜索。

崔辭晃著腳趾頭,問道:“哎?你怎麽知道孫嘉上和薛琦是那種關係?”

王順德道:“我在審問書院學生的時候,聽他們背後議論的。”

崔辭道:“我沒上過書院,怎麽書院裏都盛行男風?王大人,你是讀過書的,你從前也是這麽過來的?”

王順德道:“我不知道這些,我在書院裏隻知道每日讀書而已。”

崔辭突然興頭頭的翻過身,雙手托腮,兩眼直勾勾望著王順德,笑道:“光讀書有什麽意思?王大人,咱們兄弟私下裏說,你到底好不好這口子?”

王順德抬頭,隻見崔辭的臉藏在陰影中,頗有些捉摸不透的意思,便不耐煩道:“你少囉嗦,我沒這個興趣。”

崔辭重又翻過身去,哈哈大笑道:“你別緊張,我也是。開封府風月場子裏的姑娘,沒人不知道我風流才子崔衙內的名頭,我可直的不能再直了。所以今兒晚上你睡地上,我睡**,咱們別讓別人說嫌話。”他一樂嗬,雙腳蹬在床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這時,崔辭和王順德突然停住不動了,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察出這聲音不對。

崔辭突然觸電一樣爬起來,動手去敲床板。王順德一個箭步跨上床,二人縮在**頭並頭,細細敲著床板找機關。

崔辭道:“你也聽出來了?”

王順德道:“嗯,這床是空心的,下麵八成有暗道。”

崔辭將耳朵貼在床板上,用手敲床板;王順德則跪在床沿,緊貼在崔辭身上,用手去床裏側摸機關。這當口,隻聽外頭傳來李曖的聲音:“崔大人!王大人!我是李曖,你們在裏麵嘛?”李曖急著領功,也不及崔辭應聲,就興頭頭帶著薛琦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看見王順德和崔辭兩人都是弓著腰,頭貼臉,以一種不可言狀的姿勢共擠在一張**。

四人頓時都目瞪口呆,麵麵相覷,薛琦的小臉“唰”的一下紅了。

李曖暗暗叫苦,自己好不容易立下一功,卻撞破他二人這樣的事情,這功勞是白瞎了,她趕緊一手捂著臉,一手拽著薛琦的手,將她往外頭拖,吞吞吐吐道:“大人,是我魯莽了!你們忙!我們,我們先出去了。”

王順德忙跳下床,喊道:“等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就在王順德跳下床的刹那,腳上踩到床沿邊一塊活木,隻聽“咚”的一聲,**的崔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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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辭關於亦思馬因在書院裏有內應的推測沒有錯,可這內應並不是於老夫子,而是書院管事福延壽。亦思馬因乘坐黑轎去見“大人物”時,將“乾坤圖繢”交給福延壽保管。並叮囑他,自此此去要是三日還不回來,就叫他將“乾坤圖繢”以密封的油布裹好,藏在百泉湖水下,然後迅速離開書院。

昨晚正是亦思馬因離開書院的第三日,福延壽遵照他的命令,將“乾坤圖繢”藏在百泉湖水下,他藏書的時候隱約覺得湖邊有人,不過因為天色已黑,他不能確定。而且即便有人,他也很難查到那人的身份。

可是今天上午,福延壽跟薛琦在三省堂一同接受崔辭問話時,薛琦說如果有人能替福管事證明他昨夜出去買酒了,那她也有人證明。崔辭聽出她話裏有話,同樣,在場的福延壽也聽懂了。然後他迅速明白,昨晚他行動的時候,岸邊確實有人,那人就是薛琦。

從三省堂離開之後,福延壽一直跟著薛琦,從她去小成殿見孫嘉上,一路跟蹤到百泉湖。當薛琦跳下湖去摸“乾坤圖繢”的時候,福延壽就下了殺她滅口的決心。怎奈眼見就要成了,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把薛琦救了下來。好在“乾坤圖繢”搶到手,福延壽是半刻也不敢耽誤,帶著冊子就飛奔回書院自己的住處。

目前書院被開封府控製,隻進不出。孫嘉上一家挖空心思想走而不得,對福延壽來說,離開書院確是易如反掌,因為他的屋子跟亦思馬因的屋子一樣,有個互通的暗道,並且可以直通向百泉湖的後山。福延壽回到自己屋裏,將一早就準備好的包袱以及銀票背上,走到床邊,按下床沿的活木頭,隻聽“咣當”床板聲響,暗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不料,福延壽半條腿剛跨進暗道入口,隻聽切菜似的“呱唧”一聲,他的頭就滾落在地上!三秒之後,他頸部的血突然如噴泉般四濺開去,整個身子悶聲倒下。

一刀砍下福延壽人頭的人就是鄭萍,他進城之後,混進晉江書院,早在福延壽進門之前就溜進了屋,一直藏身在衣櫥裏。這人是個變態,原本一路上都想著怎麽虐殺福延壽,躲在屋裏的時候就亢奮不已,可沒料到福延壽竟然有個機關暗道,鄭萍雖然性情暴虐,但也謹慎小心,生怕走了福延壽回去不好交待,於是幹脆手起刀落,給了老頭兒一個痛快。鄭萍舔了舔刀上的血,腥臭難聞,可是他喜歡。他從福延壽沒頭的屍體懷裏掏出一本冊子,上麵赫然寫著“乾坤圖繢”四個大字。沒想到得來這麽容易,鄭萍意興闌珊,將冊子收進自己兜裏,跳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