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閨閣謀殺案(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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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辭和王順德怕吵到產婦,輕聲輕氣的走進屋子,隻見張月華虛弱得斜靠在**,懷中孩子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她抱著孩子逗弄,臉上**漾起幸福的微笑。

禁婆咳嗽了一聲,張月華抬頭,看見崔辭和王順德正站在門口,便拍著孩子道:“寶兒,這兩位就是咱們娘倆的救命恩人,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崔大人和王大人。”

崔辭略顯尷尬,道:“雖然李氏姑侄被捉拿歸案了,可是李至美當晚一直待在賭場,沒有離開過。”

張月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問道:“怎麽?不是他?”

崔辭道:“據我看,他應該不是殺害許相公的凶手。”

王順德道:“李至美說他對你沒有那個意思,他也從來沒嫉妒過許天賜。你是當事人,你心裏該有數。”

張月華微有尷尬,道:“他住在我家那麽久,每日都鑽賭場,的確很少正眼看我。

王順德道:“這就是了。無論是作案時機還是作案動機,他都沒有。”

王順德說完,屋裏突然安靜下來,禁婆識相的走了出去。張月華緊緊摟著孩子,呆呆望著前方,目光黯淡無光。

崔辭不忍見她這樣,問道:“李至美說街坊四鄰覬覦你的人很多,你想想看,還有什麽人對你和許天賜私會的事情懷恨在心?”

崔辭的這句話似乎提醒了張月華,她沉思片刻,突然抬頭,喃喃自語道:“難道是他?”

崔辭問:“誰?”

張月華道:“是門口打更的劉重,他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後來,他在我家裏不老實,我爹將他趕走了。他就整日在我家門口晃**,我爹看不過去,又托人給他介紹了打更的活兒,他就以此為生。”

崔辭道:“你爹之前為什麽要將他趕走?”

張月華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道:“是這樣的,劉重從小無父無母,長到六歲還不會開口說話,我爹看他可憐,帶回家中養過他一陣。他從前在我家,我一直拿他當弟弟看待。可是有一次,我發現他躲在窗戶口偷看我洗澡。而且種種跡象上看,他那麽做已經不止一回了。我爹氣得將他毒打一頓,再不讓他進我家的門。”

崔辭道:“那你與許天賜每夜私會的事,他都知道?”

張月華緩緩點了點頭,邊回憶邊講述道:“當晚,我先是發現常戴的耳環丟了,就在梳妝台上四處翻找,可一直沒找到。我看時辰不早了,怕許相公等急了,索性將另一隻也取了下來,急匆匆就準備出門。可我一推開門,就瞅見劉重拎著更鼓站在門口,阻攔我的去路。崔大人,我對他是厭煩得很,他這人,你隻要給他好臉子,他就能做出那種不三不四的事情來。”

崔辭點頭表示明白,他此時很亢奮,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張月華繼續道:“他見我出門,就阻在我前頭,還問我要去哪?我說要你管?走開!他問我說,是不是去見許相公?我說那關你什麽事?他居然就伸手去拉我的袖子,開始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混話,說什麽想死我了,夜夜都夢見我。”說到這裏,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羞,張月華的臉微微發紅,“說我既然能對許相公好,也對他好一點。我實在聽的惡心,就拔下簪子狠狠紮他的手,趁著他吃疼鬆開手,我趕緊跑回屋裏,把門鎖上了。我在家裏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走了,我才出門。後來我到院牆下的時候,許相公已經倒在地上了。”

張月華眼眶紅了,道:“當時的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如今我還常常在噩夢裏見到——我提著燈籠走到樹下的時候,遠遠看看一個人倒在地上。我奔過去,用燈籠湊近了一照,才看清是許天賜,他後腦著地,遍地都是血。我當時嚇傻了,等到意識過來,就抱住許相公嚎啕大哭,許家老母和街坊鄰居聽見了哭聲,後來才陸續到場。”

張月華拭去眼淚,崔辭等她稍稍平息,問道:“依你感覺,劉重有沒有可能進到你屋裏偷走耳環,讓你約會遲到?”

張月華道:“他從小在我家裏長大,趁著沒人溜進門偷東西有什麽難處。大人,過去我與許相公夜裏相會,經常能遇見劉重打更路過,他騷擾我的話,我就把他啐走,他從小就怕我,把他趕走並不難。有時候,我跟許相公白天也會偷著出去,他也會跟著我們,無論我們去哪裏,他就像一個影子,躲在暗處偷看。對了,有一次,許相公還設計抓到過他,找人打了他一頓。”

張月華說到這裏,跪下來道:“二位大人,我九死一生生下這個孩子,才發現之前一心求死有多荒唐可笑。你們既然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就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孩子不能沒有娘啊!

崔辭道:“你放心。本官必定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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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府司西域出來,崔辭親自帶人去劉重家搜查。

劉重家距離張月華家倒真不遠,是一處勉強能稱作房子的破落棚子。到了他家門口,衙役先“咚咚咚”敲了門,家中沒人應答。崔辭使了個眼色,衙役一腳將門踹開,眾人一擁而入,屋裏雜亂不堪,臭氣熏天。

崔辭捏著鼻子,指派眾人四處查找,他自己被門板邊的更鼓吸引了。那是劉重每晚出去都帶在身上的物件,崔辭拿起敲鑼的竹梆子,細看了一番,那竹梆子已經用舊,上頭有凹陷的痕跡,崔辭看過便遞給身邊衙役,道:“證物,帶回去。”

衙役道:“是,大人!”

這時,搜床的衙役指著**肮髒的被褥,喊道:“大人,您過來看!”

崔辭走到那名衙役身邊,見劉重的**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有沒吃完的燒餅,有破布頭,還有平日不洗不換的衣物。崔辭掀開劉重的被褥,下頭全是五顏六色的寶貝——女人的抹肚,約莫有十幾條。

崔辭皺眉撿起一條,抹肚邊角繡了一個小小的“月”字,忍不住罵道:“是張月華的東西,這死變態!”

身側衙役拱手道:“大人,咱們立即抓捕他。”

崔辭道:“不忙,把更鼓梆子帶去仵作那裏,我還要核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