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處踽踽黑，仰望炙烈紅16

怎麽會是她？

竟然是洋裏！

白毛衣，白紗裙的是洋裏！

深吾的黑眸裏閃過一絲狂烈的驚喜，但隨之，巨大的好奇和疑慮也遊過去。

她怎麽在這？她，她們……這是在錄影？她怎麽會錄影？

他緊接著看下去。他看到洋裏坐在一個象白色的小亭子裏，身前放了兩盞巨大的補光燈。

她正低著頭看著手裏捏著的一小疊白紙，唇角輕嚅。

有一個戴口罩的女人擋在她麵前，時而替她撲粉、時而替她描眉。

她的身邊陸陸續續地圍著一堆人，有的拍照，有的交談，有人在她身後替她梳理頭發，有人為她在旁邊準備插了吸管的水杯。

她是誰？

深吾詫異不已，腳步也一時滯在了廊上，

做新媒體的小姑娘在人群中適時扶了一下額上的眼鏡。

“如果我沒猜錯，她好像是那個……那個…….等等，容我翻一下微博確認。”

一位男同事滿嘴塞滿零食地在人群裏大喊：“投屏、投屏！”

於是大家馬上捧著蛋糕餅幹薯片、咖啡紅茶熱水一起聚到會議室裏看熱鬧。

新媒體的小姑娘以專業老練的辦事效率在自己的mac上一頓暴烈猛擊，繼而75英寸的智能會議平板上快速浮現一個89萬粉絲的微博頁麵。

“Ocean Art，粉絲89.7萬，關注15，熱門人文藝術博主，舞蹈視頻自媒體，微博原創視頻博主，現代舞超話主持人，國外 經典創意/舞蹈影像/先鋒融合 藝術，天蠍座，杭州，OCEAN藝術中心……”

世界忽然寂靜，深吾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下去，一顆心漸漸下沉。

一個他從未想象過的、真實洋裏的世界被緩緩公開在他眼前。

熱門人文藝術博主…..

深吾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緊緊勒住他的胸口，他看到一個一個原創視頻：南非舞者kitty phetla，歌劇時辰之舞雙人舞部分，皮娜鮑什舞蹈劇場作品…..

除此之外，還有西方藝術家的水墨作品、小眾愛好者的雕塑作品、高山大海雨夜太空的攝影作品……

各式各樣的圖片：文學摘錄，電影台詞，服裝秀場，海報設計，甚至還有十分冷門的vogue各期內頁照片集錦等等。

深吾突然意識到，他原來從來都不曾認識過洋裏。

或者說，她一直在用一種親切溫柔的表象隱藏著內在的廣闊的什麽。

她的心裏有一個世界，一個大世界，而她卻隻是拿出部分、極小極淺的一部分、甚至都不算是真實的一部分來展現給他。

他覺得他也許從來不曾真正走入過她的生活，是不被允許走入她的生活！

即使他一個月以來日日排盡時間去見她，日日用盡心思去揣摩她的喜好，她卻不曾真正給過他機會。

她隱瞞著他，隱瞞著自己的一切。

深吾的一雙眸子逐漸冰冷。緊接而來的，是透徹心底、狂轟濫炸的悲哀。

後來熒屏上又出現其他幾個網紅的主頁，團隊成員們也還在旁邊持續張牙舞爪地八卦著什麽，然而深吾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莫名地被分裂成一個旁觀者的角色，在高處悲憫地看著在一腔黑暗中越來越渺小的自己、精疲力竭的自己。

他仿佛做了一場長久的夢，夢醒來後他依舊是十幾歲時候那個因為身型矮小而受盡他人霸淩、毫無縛雞之力的酸楚男孩。

他從來都沒有變過，從來沒有人真正正視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