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屈打成招

楚昱曾經讀過關於麵部微表情變化的書,書中詳細介紹了各種麵部微表情的情況。

雖然剛才這個人的神情變化隻是刹那間的事情,但依舊還是讓他給捕捉到了,立刻意識到這個人有問題。

因此,這個人從他身邊過去之後,他轉過身繼續從後麵打量他。

而這個男子走到丁字號院門口快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慢慢轉過身低著頭從腋下偷瞧楚昱,看到楚昱還在瞧他,慌忙扭頭挑著貨郎擔走了。

楚昱對絮兒說道:“這個人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絮兒問道。

楚昱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直覺告訴我,他應該和凶殺案有關。”

“那我們趕快去找魏大人,讓他派人把這個人抓起來問一下。”絮兒說道。

楚昱說道:“沒用,我們如果拿不到確鑿的證據,魏大人是不會相信我的。”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楚昱想了一下,對絮兒說道:“你悄悄跟在他的後麵,看看他有什麽異常的表現沒有,然後回來告訴我。”

“好。”

絮兒剛要走,楚昱抓住她的手臂,說道:“小心一點,不要被他發現了,要注意保護自己。”

“公子放心,我會小心的。”

絮兒走了以後,楚昱馬上找到一個夥計,向他打聽剛才那個人的情況,夥計告訴他,剛才出去的那個人叫張二郎,也是一名貨郎,比王河東晚住進來兩天,本州崇桑縣人氏。

不過,夥計說他跟王河東之間沒有什麽交集,兩個人見麵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楚昱本來想讓夥計用鑰匙打開張二郎的房間進去看看的,但後來想到他並非官府中人,夥計肯定不會同意,萬一要是把他們當成了壞人,那就更加麻煩,所以放棄了這個打算。

跟著,楚昱向夥計打聽了一下衙門的地址,然後從後院出來,準備去衙門一趟,因為嫌疑人抓回去之後,是要立刻升堂審問的,所以他得到衙門那裏去了解一下審問的情況。

路過大堂的時候,他把自己要去衙門打聽情況的事告訴了掌櫃,如果絮兒先回來就告訴她一聲,讓她在房間裏等他。

從客棧出來,楚昱一路急急匆匆的往衙門趕,不過由於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在急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便累得不行,同時兩肋又酸又痛,隻得停下來稍微休息了片刻,然後才繼續往前走。

等到他氣喘籲籲趕到衙門,正好碰到剛才在客棧的那個班頭從衙門裏麵出來,急忙上前打聽許山根過堂沒有。

“你來晚了,魏大人已經審完了,那個馬車夫已經招了,就是他見財起意殺了王河東。”班頭說道。

“什麽,他招了!”

“對,已經招了,而且魏大人已經派人把犯人的供詞和判決書,送到刑審司複核審批去了,這個案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就不用再找魏大人了,還是趕快另外找車夫趕路吧。”

楚昱當時就有些愣住了,因為許山根客棧的時候還在拚命的喊冤,怎麽這才押到衙門不到一個時辰就招了?

楚昱想了一下,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決定去見見許山根,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山根現關在哪裏?”

“已經關到牢裏去了。”

“我想去見見他可以嗎?”

班頭說道:“他是殺人犯,怎麽能夠隨便讓人見呢。”

楚昱看了一下站在衙門口的兩個衙役,低聲對班頭說道:“班頭,能借一步說話嗎?”

班頭盯著他看了幾秒鍾,輕輕點了點頭。

楚昱跟他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從身上取出三兩碎銀子放在他的手裏,說道:“班頭,許山根畢竟是我雇來的馬車夫,我得對他的家人有個交代,哪怕給他家裏人帶句話也行,麻煩你帶我去牢裏見一見他。”

班頭顛了顛手中的銀子,把銀子收了起來,說道:“看得出公子也是一個講義氣的人,那我就帶你去牢裏見一見他。”

“多謝,多謝。”

班頭帶著楚昱來到大牢,跟牢頭說了一下,然後帶著楚昱到關押許山根的牢房。

楚昱隔著牢房欄杆看到,許山根是趴在地上的,他原來身上穿的衣服已經被扒掉,換上了囚服。

班頭說道:“楚公子,有什麽話快點說,時間別耽擱太長了,否則要是被上麵知道就麻煩了。”

“好好,班頭放心,不會耽擱了太久,一會兒就好了。”楚昱說道。

班頭朝牢頭擺了一下手,兩個人走了。

楚昱看到許山根完全沒有反應,像是昏過去了,隨即輕輕喊了他兩聲,許山根這才醒過來,慢慢轉過頭往牢門外麵看了一下,見是楚昱,急忙爬了過去。

“楚公子,救救我,我沒有殺人。”許山根眼含淚水說道。

楚昱問道:“既然你沒有殺人,那你為什麽要承認呢?”

“不承認不行啊。”

許山根說道:“您是不知道,到了公堂之上,那個魏大人隻問了我一遍,見我不承認便對我動了大刑,先打了我五十板子,後麵又對我動了夾棍,我實在是受不了才承認的。”

“我就說怎麽你招的這麽快,原來是魏天鳴對你用刑了。”

許山根說道:“楚公子,我真的沒有殺人,求求您救救我,我家裏還有個老母親,需要我回去贍養,我要是死了,我的老母親也活不成,求求您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楚昱說道:“對了,凶器和銀子怎麽到你的房間裏去的?”

許山根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的話不就說出來了嗎。”

“那你昨天晚上可曾離開過房間?”楚昱又問道。

許山根說道:“就半夜的時候肚子痛上了一次茅廁,其餘一直在房間裏。”

楚昱又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起來上的茅廁,去了多長時間,上茅廁的時候可曾看到其他人?”

許山根想了一下,說道:“大概是半夜醜時過一點,去的時間很短,大概也就半刻鍾左右,去和回來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你去茅廁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那個地方有什麽異常?”楚昱又問道。

許山根說道:“當時我的肚子正痛得厲害,就隻顧著上茅廁了,其餘的都沒有注意到。”

楚昱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麽再問的,隨即說道:“你暫時先耐心的在這裏等一等,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謝謝楚公子,謝謝楚公子。”許山根連聲說道。

從大牢出來,楚昱又向班頭打聽了一下杵作驗屍的情況,得知王河東是死於醜時左右,心口處中刀而死,殺死他的凶器是一把三寸長的窄麵短刀,死的時候沒有穿外麵的衣服。

班頭見楚昱似還沒有放棄替許山根鳴冤的想法,勸道:“楚公子,你就別再折騰了,這個案子你是翻不了的,還是趕緊另雇馬車上路吧。”

楚昱說道:“可我總覺得這案子還另有隱情,凶手另有其人,許山根隻是替人背了黑鍋。”

班頭見楚昱還沒有放棄,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吧,不管這個案子是否真的有隱情,魏大人都不可能推翻現在的認定。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楚昱問道。

班頭說道:“大魏朝廷為官律章規定,任何官員不得在一個地方任期超過三年,魏大人在這裏已經滿了三年任期,這幾天就要離任回京述職,然後另行安排官職,而他這三年所斷的案子就是他的政績,是要呈送至吏部、刑部、司刑監、中樞閣審閱核查,如果出現了冤案、錯案,那是會影響到他後麵的官職安排的。

你想想,他怎麽會在這麽緊要的時候,讓你來破壞他的前程。

所以啊,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吧,不要再為了一個馬車夫較勁了,為了他而得罪魏大人不值得。”

大魏朝吸取了前朝地方官權力過大,最後形成尾大不掉的教訓,加強了對地方的管理,除了不準本地人在本地任職以外,任何官員在一個地方任職都不能夠超過三年,三年一到立刻換人,以此來鞏固朝廷權力。

楚昱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魏天鳴剛才在客棧聽到他說這個案子有疑點的時候那麽生氣,回來之後又迫不及待的用刑讓許山根承認是凶手,原來一切都是擔心會影響到他的政績考核。

“為了自己的政績,居然不顧百姓的死活,這個魏天鳴還真是夠狠的。”

楚昱想了一下,對班頭說道:“多謝班頭提醒,在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班頭並不知道楚昱所說的知道怎麽做,指的是一定會把案子查清楚還許山根清白,還以為他是被自己說通了,笑著說道:“楚公子能夠想明白,那是最好不過。那我就不耽擱楚公子的時間了,告辭。”

班頭離開之後,楚昱也回到了客棧,不過絮兒還沒有回來。

很快又過去了三個多時辰,天都快黑下來了,絮兒才回來。

“絮兒,發生了什麽事情?”

楚昱看到絮兒不僅身上的衣服換了,頭發蓬亂,滿身的汙泥,就連臉上沾滿灰塵,如同逃難的一樣,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公子別著急,我沒有出事。我是為了不讓那個人認出我,所以故意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反著穿,又在身上和臉上塗了這些泥。”

因為早上在後院的時候,張二郎也看到了絮兒,她擔心萬一被他看到認出就麻煩了,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副叫花的模樣。

聽到她沒有出事,楚昱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嚇死我了。”

絮兒調皮地笑了一下,然後用手背擦拭臉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