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報賬

陳景山話音未落,在場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陳羽白是三房長子,工於心計,比起其父親陳景山要更有城府。

與王家洽談合作的事情最近的確是由陳羽白在一直跟進,不過這話從陳景山的嘴裏說出來,可就有些不太對味了!

陳遠橋以手扶額,恨不得拍死這個三弟。

李秋遠如果沒他橫插一杠,那他說不定還能從大房手裏奪得一定的權力。

可如今他橫插一杠,李秋遠恐怕是要借此發難了!

果不其然,陳遠橋這個想法才剛浮現,李秋遠便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一般,直接朝前跨出了一步:“三叔,既然這件事情一直再由羽白負責,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今天的事情是他與王建勳沆瀣一氣,想要坑害我娘子啊?”

李秋遠怒目圓睜,聲音冰冷,態度十分強硬。

陳景山被他的氣勢所壓倒,下意識的向後傾了傾身子:“李秋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我想三叔心裏清楚,我娘子若不是受了他人蠱惑,又豈會獨自去見那王建勳?”

陳景山口才本就不好,如今被李秋遠這一逼問,頓時變得結結巴巴:“我,我怎麽知道,說不定是晴墨貪功,私下裏與王建勳有所接觸,或……”

陳景山話未說完,陳遠橋便猛地一拍桌子:“行了,都別說了!”

“李秋遠,當上我陳家贅婿之後,你的骨頭變硬了!”

“多謝二叔誇獎,我的骨頭一直都不軟!”

“哼,黃口小兒!”

陳遠橋不再與李秋遠爭辯,而是起身對陳老太爺鞠了一躬:“父親,此事我和三弟定會查明,如果那王家小子真有什麽僭越之舉,我們絕不會放過他!”

陳遠橋說完,拉起陳景山便匆匆離開了大堂。

陳老太爺臉色鐵青,握著茶杯的指關節也已經被他捏的泛白。

走出大堂,陳景山猛的甩脫了陳遠橋的束縛:“二哥,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就這麽放過那小子了?”

“廢話,你險些誤了我的大事!”

“我怎麽誤事了,我還沒和那小子把話說清楚呢!”

“說清楚什麽?是說陳羽白設計坑害陳晴墨,還是要說陳晴墨不守婦道,私下勾引王建勳?咱們要是再被那小子抓到把柄,那就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好好的一個機會,就這樣葬送在了陳景山的手裏。

一想到此事,陳遠橋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被訓斥一番的陳景山此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那小子一直在給我下套?”

“你說呢……”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陳老太爺恨得牙根癢癢。

若不是年事已高,他真想親手打死這兩個混蛋!

李秋遠來到陳老太爺身邊,並為其倒了一杯茶:“老太爺不必動怒,和他們動怒實在是不值當!”

“家門不幸啊,讓你看笑話了!”

陳老太爺顫顫巍巍的端起茶杯:“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陳家就真要名譽掃地了!”

聞聽此言,李秋遠頓覺有些悲哀。

對於這些世家而言,家族名譽遠比自身清白要更加重要!

可能是察覺出了李秋遠的不滿,陳老太爺又對他問道:“我讓晴墨把大房的賬目都給你送去,你看的怎麽樣了?”

“都已經看完了!”

“嗯,都已經……”

陳老太爺口中念叨一句,隨後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大房這八個月所經手的賬目,你一夜之間就都看完了?”

“不過是些流水賬罷了,雖然有作偽的痕跡,不過卻也算不得是什麽問題!”

見李秋遠如此自負,陳老太爺當即問道:“那我考考你,陳家年後收鹽多少,販鹽多少,收支多少,鹽從何來?”

“陳家今年收鹽六十萬石,售賣四十三萬石,今年的鹽價是三兩六錢一石,毛入一百五十四萬八千兩白銀!”

“除去成本五十萬八千兩,賦稅三十萬兩,陳家淨賺六十萬兩!”

“陳家的鹽分別來自渤遼兩海和蜀地,其中渤遼兩海為海鹽,蜀地為井鹽,分類不同,售價不同!”

李秋遠如數家珍,將昨天在賬目上看到的一切全都完整複述了出來。

陳老太爺撫須微笑,對這個孫女婿已經有了幾分認可!

僅一夜之間就能將所有賬目全部看完,並細數出收支稅務,這已經是殊為不易。

“嗯,那你再說說,那賬目中的假賬又是怎麽回事?”

“二房三房今年共從櫃上支取例錢十二萬兩,而他們兩家的例錢數額不過每月五千兩。”

“扣除他們今年的月錢四萬兩,再算上歸還給櫃上的一萬兩千兩,這其中還有六萬八千兩的空缺!”

“根據賬目記載,大房二房支取銀兩主要是用於接待京城鹽運屬官,可是自今年一月到現在,鹽運副使僅到臨江來過一次,談的還是要提升鹽務賦稅的事情。”

“因為有朝廷公務在身,鹽運副使僅在臨江停留數日,他們究竟是采用了怎樣的招待規格,才能花出這麽多的銀子?”

如果說陳老太爺之前對李秋遠隻是欣賞,那在聽完了他的這番敘述之後,心中所剩的便就隻有欽佩了。

二房和三房鋪奢成性,此事陳老太爺早就知道。

隻不過因為擔心陳晴墨獨木難支,所以才一直縱容著二房和三房,並未揭穿他們的行徑。

那些偽造的賬目,都是在陳老太爺的授意之下進行的。

原本是想給李秋遠製造一些困難,看看他是否足夠細心。

卻沒想到這偽造的假賬非但沒有難到李秋遠,甚至還讓他查出了這一連串的端倪!

陳老太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之前晴墨還擔心你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不想將你調去賬房,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場賭局似乎是她輸了!”

“晴墨不想讓我去賬房,自然也有她的考慮,可既然老太爺願意相信我,那我自然也要為陳家的生意盡一份心力,不能讓晴墨獨自操勞!”

通過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李秋遠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陳晴墨雖然有商業頭腦,可是她卻太容易輕信於人。

陳家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屹立不倒,根本還是在於陳老太爺這個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