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冥的笛子
清晨的露水滴落在樹下的野草上，也滴落在行冥的手指尖。
悲鳴嶼行冥，年輕時曾是寺廟的僧侶，收留了一些孤苦無依的小孩並將他們當作自己的家人。
但事情都在那一晚被改變。
一個孩子夜不歸宿，遇到鬼後，為了保命，將鬼帶回寺廟、
不僅如此，將鬼帶回後，孩子還熄滅了點燃在寺廟中的紫藤花香。
結果可想而知，鬼衝進了隻有一個盲人僧侶與孩子的寺廟，開始大肆屠殺。
行冥回想那晚的記憶，他記得讓孩子們不要亂跑，免得自己保護不了他們，但他們還是終究還是孩子。
或許是嚇壞了，或許是不信任身為盲人的行冥，孩子們選擇往寺廟外邊跑。
孩子們還是死去了，行冥拚盡全力，將那隻鬼斬殺，令其在天亮後化為灰塵，終於保護了最小的孩子沙代。
但鬼的消失，讓其他人認為行冥就是那個殺害孩子們的凶手。
唯一活下來的沙代，或許是因為驚嚇過度，所以將行冥誤認為殺人凶手，讓行冥因此背上冤罪，麵臨處刑。
因為這段經曆，他也變得不再信任小孩，也因此對人心徹底失望。
後來，產屋敷耀哉在獄中救下了因冤罪而險些被處刑的悲鳴嶼行冥，並表示自己深信行冥沒有害人。
行冥在那時就已經決定，自己要加入鬼殺隊，為主公實現願望——消滅鬼舞辻無慘。
不過，並不信任小孩的行冥，還是有一個例外的。
“行冥大哥，你在想什麽啊？”霏瀧坐在行冥的身邊，悠哉遊哉地問道，“我看你經都不念了，一直在那裏發呆。”
就是這個孩子，產屋敷霏瀧，主公的兒子。
行冥經曆了他的成長過程，他也一直陪在行冥身邊。
“霏瀧少主，今天不出去嗎？”行冥雙手合十，佛珠在他手裏嘩嘩作響。
霏瀧搖搖頭，但行冥看不見，“不出去了，今天媽媽有事走不開身，我要負責照顧彼方和杭奈，而且雛衣與日香也一直要跟著我，我還沒想好要去哪。”
“嗬嗬，少主要操的心還真多呢。”行冥笑道。
霏瀧無奈地說道：“就是呀，這個家沒有我就要散了。”
在行冥眼裏，霏瀧是個很活潑的孩子，這種活潑，他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身上，有著完全不輸大人的精力，已經旺盛的好奇心。
霏瀧知道他是盲人，於是經常向他描繪外麵的景色。
夕陽在樹林盡頭染紅了天，恍然間像一場大火；瀑布從懸崖傾瀉而下，仿佛如同一匹柔軟的銀練。
霏瀧的描述很生動，令行冥感受到了這世界的美妙，這美妙不摻雜任何雜質，隻有人類最美好的想象力。
“行冥大哥，你知道嗎？我已經治好了瑠火小姐的病了。”霏瀧得意地向行冥說道。
“阿彌陀佛，這真是好事啊！”
霏瀧靠到行冥的身上，說道：“行冥大哥，你不相信對吧？”
“嗯，出家人不打誑語，少主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行冥仍然對小孩子懷有戒心，就算麵對的是霏瀧，他仍然認為這不過是小孩子美好的幻想。
“那等我把你的眼睛治好，你是不是就會相信我了？”
霏瀧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點，但他又仔細想了想，行冥的眼睛是天生殘缺，不是後天所致，說不定真的可以治好。
“哈！”行冥笑著搖了搖頭，已經霏瀧隻是在異想天開。
“好了，決定了，下一個目標就是治好行冥大哥的眼睛。”
霏瀧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然後從背後掏出一根笛子，“行冥大哥，這是送給你的笛子，不要一直吹哦，要不然婆婆生氣會來打修理你的。”
行冥喜歡吹笛子，經常一吹就停不下來，霏瀧注意到他的笛子已經很破舊了，於是換了一根新的給他。
“謝謝少主，我會好好保管的。”行冥試著將霏瀧送給他的笛子吹奏了一下，然後放進口袋，繼續摩挲著手上的舊笛子。
這根舊笛子，是他還在寺廟的時候，那些孩子們一起送給他的禮物。
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了，但當時的那份心意一定是真的，如果沒有鬼的話，他們也不會喪命，也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情。
行冥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是恨鬼吃人，還是恨鬼破壞了自己的生活。
自己隻是一個盲人，已經快20歲了。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他或許會在那座寺廟裏將孩子們養大，然後看著他們一個個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最後可能會在這些孩子的簇擁下去見佛祖。
行冥不止一次地勸說過自己，那晚孩子們的表現，可能是因為他們嚇壞了。
但想是一回事，說服自己又是一回事。
孩子們已經不在人世，他再也了解不到真相了。
“嗚，我看看，這個笛子上好像寫了字。”
霏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行冥懷裏，正聚精會神地低著頭看著他手裏的那根笛子。
“行冥先生，生日快樂，以前是你保護我們，以後就換我們保護你吧！”霏瀧一字一句地念道，“最後的署名裏，有一個叫做沙代的人，行冥大哥，你還記得這個叫做沙代的女孩嗎？”
聽到霏瀧的話，行冥的身子微微顫抖，這根笛子的確是自己生日的時候，孩子們送給自己的禮物，但他不知道，竟然會有這麽一行字刻在上麵。
“行冥大哥，你怎麽又哭了，是不是風太大，眼睛裏進沙子了。”霏瀧小心翼翼地問道，從行冥的懷裏探出頭，然後用自己的手帕輕輕擦拭，“這條手帕好像是雛衣的，待會她不會找媽媽告狀吧？”
“哈，少主，我沒事。”
行冥誦讀經文的時候，經常會流淚，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
“哇，笨蛋哥哥，又亂拿我的手帕，快還給我！”雛衣氣呼呼地跑到行冥身邊，一下子也鑽進了他的懷裏。
“不小心拿錯了而已，還有，不準叫我笨蛋。”霏瀧捏了捏雛衣的小臉，嚴厲地說道。
“哼，你不帶我出去玩，我就一直這樣叫。”雛衣又仰起頭，看著行冥說道，“行冥大人，哥哥欺負我，快幫我教訓他。”
行冥一個頭兩個大，主公的幾個孩子分開來都好對付，但隻有他們聚在一起，特別是聚在霏瀧的身邊，那就相當麻煩，這時候也就之後天音能處理了。
“霏瀧，雛衣，快點過來，不要再麻煩行冥大人了。”
天音一臉嚴肅地盯著霏瀧與雛衣，仿佛他們再不出來，下一秒就要過去揍他們的屁股。
雛衣剛一起身，就被霏瀧拽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就坐在這裏，等媽媽來打你額度屁股吧，嘿嘿。”說完，霏瀧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雛衣坐在地上撒嬌道：“唔嗯，哥哥大壞蛋。”
行冥伸出手，將雛衣輕輕抱起來，說道：“雛衣小姐，快去吧。”
“嗯，謝謝你，行冥大人。”
雛衣的道謝，讓行冥又回想起了以往的時光，那時候也是這樣，一群孩子圍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那段時光，再也回不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