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夜突襲

鄒潤急忙上前扶起,彎下腰去,細心拍去陳宣下襟上的泥土,麵帶責怪的關切道: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此前山寨根基不穩,俺叔叔為了山寨眾人計,隻是忍氣吞聲,其實私底下早就與我計較多時,言說兄弟們苦大仇深,早晚要替兄弟們伸張則個。”

說完急忙給一旁的鄒淵使眼色,鄒淵早就聽得多時,雖然詫異自家何時和大侄子說過這話,但是到底反應不慢,當下咳嗽一聲,連連點頭,幫腔道:

“是哩是哩,俺叔侄作如此想多時了,況且你平日裏做事細心,人又本分,晚間俺自替你出了這口鳥氣便是……”

陳宣見說,複又跪倒在地,朝著鄒淵拜謝。他心中仇恨深切,今晚窺見了報仇的希望,生怕錯失了,當下隻是跪在地上,稱恩頌德不已。

鄒潤眼見不是辦法,隻能奮起巨力,一把將地上的陳宣提起。

“兄弟切莫如此失態,我叔侄自是為山寨兄弟除恨,非隻為你一人,我鄒潤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是今晚就是今晚,絕不更改!”

強硬的朝眾人表完態度,鄒潤又柔聲對陳宣說道:

“你且放寬心吃些酒肉饅頭,身上積蓄些力氣,先替兄弟們記下怨恨,待到全夥都吃飽喝足了,晚間卻好廝殺!”

那王四等人見狀,也都上來勸說陳宣,將他扶到桌上坐定後,連連勸他喝酒吃肉,此情此景直讓陳宣感動的淚流滿麵,涕不成聲,那王四見狀笑道:

“直甚麽,如今寨主替俺們做主,隻顧吃飽喝足隨他老人家廝殺便是,報仇雪恨就在今夜,切不可學那婆娘做派。”

一個頭綁紅巾的嘍囉嘴裏啃著一個雞腿,手裏抓著一壇酒擠了進來,滿不在乎的拍著陳宣。

“就是,啼啼哭哭好不煩人,稍後俺們全夥下山,替你剁了那狗大戶便是!”

“來來來,俺倆幹上幾碗,俺喝的越多,使起刀來越快,哈哈……”

看著席中的嘍囉個個精神煥發,神采奕奕,舉手投足間仿佛突然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生氣”,鄒淵不由得感歎道:

“還是大侄子你好手段,往日裏俺也辦過這般大宴席,但孩兒們無非是吃吃喝喝罷了,更有那不成器的兀自借著酒勁撒潑鬧事,甚是惱人。怎地你隻三言兩語,便好似讓孩兒們多了……多了一股子生氣一般?”

鄒潤聞言不由得一笑,自家這個叔叔看來也是個精細的人,居然能感受到山寨嘍囉精神麵貌上的變化。

“叔叔不知,人活著有時候不止是隻為了填飽肚子,吃好喝好最多可以讓一個人麵色紅潤,身體健壯,但是卻不能讓他激發鬥誌,充滿生氣。”

“俺們寨中的孩兒都是苦出身,身上背負的仇怨久了會把人壓得喘不過來氣的,哪怕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但是心中那股子戾氣若排瀉不出去,整個人便會漸漸麻木不仁或者是陰鷙森森。如今咱們給了他們盼頭,他們自然多了生氣,人也就精神了許多。”

鄒潤一番話淺顯易懂,說的鄒淵連連點頭,口裏不住的道:

“還得是大侄子你,你小時候讀書便聰明,懂得道理也多,隻是後來長了那瘤子……咳,不說以前的舊事了,來,俺叔侄也自喝上幾碗,權當慶賀你病去災沒。”

“謝過叔叔,小侄恭敬感激之情都記在心裏,今晚尚有大事要做,暫且先跟叔叔吃上三碗,待到得勝回山,再痛飲不遲。”

“好,那便依你,來,連幹了這三碗,再用些飯食俺們就下山去也!”

眼見自家二位頭領也隻喝了三碗,桌上的幾個頭目也極有眼色,都去招呼各自部眾不得貪酒,隻撿大塊的雞鴨魚肉和拳頭大小的炊餅饅頭盡管吃飽。不到小半個時辰,鄒潤見一眾的嘍囉吃飽喝足,便教眾人回屋去取兵器,一刻鍾後到聚義廳前集合。

一刻鍾的時間很快過去,鄒潤鄒淵披掛整頓結束,早早來到聚義廳前站定,但見這二位登雲山的頂尖戰力怎生打扮?

叔叔尋常個頭,卻是身敦腰闊,眼圓麵方,臂膀粗實,雙腿有力,內穿麻絹長袖衫,外罩一領牛皮鎧甲,頭帶一頂紅纓範陽笠,腰插蒲葉尖刀,手中持的是賴以成名的折腰飛虎齊眉渾鐵棒。

侄兒威武,身材長大,雖是農家出身卻天生一等異相,麵目之間盡顯貴氣,一領身皂色戰袍緊貼身,上身穿戴著半身精鐵甲,腰中挎著精鋼打造的單手腰刀,手裏拿著一杆丈二紅穗長槍。

二人身後列著十來個心腹嘍囉,個個頭紮紅巾,腰懸利刃,手持長槍,個別通曉弓箭的漢子還將長弓斜背,箭囊後負,眉目之間都含殺氣。

鄒潤吩咐身邊的心腹嘍囉吹起牛角號,滿山嘍囉聞聲都往聚義廳前趕來,不多時,空地上就站滿了三十來號手持各式各樣兵刃的漢子。

借著周邊火把的光亮,鄒潤放眼看去,隻見眾人眼神銳利,精氣神充足,無一人表現出臨陣膽怯,畏畏縮縮的模樣,隻是可惜他們手中的兵器大多是簡陋的長矛,隻有個別健壯悍勇的嘍囉才佩戴有長刀、斧頭,以及弓箭之類的副武器和盾牌等防具。

“偌大一個山寨,弓箭隻有七八副,盔甲隻有自己和叔叔有,馬匹也隻有五匹,還多是馱馬,能充當戰馬的一匹都沒有,看來若是想做出一番事業,真的是任重道遠啊……”

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但是鄒潤臉上卻不顯露分毫,他將“人手不多,武備不足,錢糧稀少”這三條當下最大的問題暗暗記在心中。

眼下廝殺在即,士氣乃是重中之重,而且這股子士氣隻能鼓,不能泄。

鄒潤亮開嗓門,中氣十足的朝著眾人喊道,“弟兄們!今晚吃飽喝足了沒有?”

“肉和饅頭是十分夠了,隻是寨主賞賜的酒還沒嚐出甚麽味道。”有那膽大好事的直接將手中兵器舉過頭頂,熱烈的回應著。

鄒潤順著聲音看去,乃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在人群中呼應,略一思索,記起此人的名字來,不由得大笑一聲。

“我道是誰,原來卻是你齊大牛,我自知你酒量高人一籌,卻不知你為山寨的兄弟報仇的本事如何?”

齊大牛聞言哪肯勢弱,直接越眾而出,在鄒潤麵前用一隻拳頭將胸脯擂的山響。

“寨主恁老人家看好吧,此番下山俺不剁翻幾個大戶家的狗腿子,如何當得起寨主賞賜的這頓酒飯?”

見自家麾下有如此積極賣力的好漢,鄒潤大喜,將手一揮,許下諾言。

“哈哈!好!些許酒飯直個甚麽,今晚下山表現的好時,金銀賞賜且不說,俺身邊還卻幾個心腹使喚!你等好生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