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災之年

西部荒野,又稱西陲,暴風王國重要的糧倉。氣候幹燥,地勢平坦,麵積數倍於艾爾文森林,相當於美國的中央大平原。主要作物是燕麥和南瓜,在奧斯特腳下的,就是一片即將收獲的麥田。

看著麵前顆粒飽滿的麥穗,奧斯特想看看這個世界的作物跟地球有什麽異同,於是伸手去摘。但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麥穗的同時,後者立即碎成齏粉隨風飄散了。

這是怎麽回事?奧斯特又試了幾株麥穗,全是一碰即碎,不光如此,在逐漸加大的陣風中,周圍一整片田地裏的麥子紛紛被吹散。粉碎得是如此徹底,連莖稈和葉子也一並碎掉了,仿佛本身就是塵土捏成的一樣。

塵霧騰空而起,遮蔽四周和天空,如同一片夢境。奧斯特呆呆地看著,這是某種魔法世界的作物病嗎?怪不得一片豐碩景象,卻不見農夫收割。

在這如夢似幻的霧中,一副震撼的場景映入奧斯特的眼簾:

無數災民成群結隊,拖家帶口,艱難地沿著道路行進。他們每一個都麵黃肌瘦,衣不蔽體,被饑渴和跋涉折磨得筋疲力竭,形容枯槁。

災民人數之多,視野所及,漫無邊際。然而卻寂靜無聲,像一群移動的樹根般,沉默著埋頭趕路,破爛的草鞋踏過碎成齏粉的麥穗。

其中不乏老弱婦孺,很多缺水少糧的災民倒在路邊,再也沒能站起來。

在穿越後的這幾個月裏,奧斯特已經通過老家的報紙和書籍知曉,現在是烏瑞恩王朝瓦裏安三世23年,黑暗之門開啟後的第29年,正值艾星大災變的歲月。再過一年,那條著名的墮落巨龍死亡之翼就會降落在暴風城上,一口吐息毀掉半個城市;

然而,比起那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突襲,眼前的災難顯然更加嚴重和持久。

編年史中並未詳細說明,西部荒野饑荒的原因。奧斯特起初也想不通,在一個資源豐富,技術(魔法)發達,可以實現能量物質轉化和星際航行的世界,解決個自然災害不是舉手之勞?

如果是單純旱災或蟲災,有無數種方式可以擺平,再不濟讓法師下個暴風雪、德魯伊放個祛蟲術都行,怎麽會出現如此大範圍、長時間的災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經過四處詢問,奧斯特總算了解了,這是一場名為“枯竭病”的植物瘟疫,無藥可醫,西陲幾乎所有的主要口糧作物都沒能幸免於難。西邊和北邊很多村莊顆粒無收,連農場主都被迫逃難。

奧斯特一時沒有別的去處,遂跟著災民隊伍,向著東北方向前行。那是的西泉大橋的方向,災民們大概是想到富饒的艾爾文州去,尋求接濟和新生活。

但路途遙遠,奧斯特飛都飛了五六個小時才到這裏,災民虛脫無力的雙腳,少說也走上數天。不知道他們之前已經走了多久,幾周,還是幾個月?

奧斯特沒想到,自己出門冒險的第一站,居然是逃荒。在炎炎烈日之下,鋪麵而來的熱風之中,他跟著災民們一步步向前挪動著。

到處都在發生搶劫和打架,但奧斯特渾身上下並無外物,連衣衫鞋子都破破爛爛的,倒也吸引不了別人來搶,相安無事。

第二天,然後是第三天……感覺周圍的景致都幾乎沒有變化。蓬頭垢麵,渾身是土的奧斯特混在災民隊伍裏顯得如此自然。在烈日當頭之下走著,他口幹舌燥,饑腸轆轆。

摸了摸口袋,連個銅子或是一粒米都沒有,還真是什麽都沒帶就出門冒險了。即使有錢,這些難民也不像是會有餘糧的樣子。

呼出書籍界麵,翻來覆去隻有那幾個法術,並且次數全部是零,一個都放不出來;什麽鬼金手指,中看不中用啊。

想拉下臉聯絡索拉留斯求救,但又一想那恐懼魔王實在不正經,還是貞操要緊。況且通訊裝置還長在那玩意上麵,天知道怎麽啟動——難道需要當眾擼X嗎,還不一定有效果。

此時的奧斯特已兩天三夜滴米未進,餓得前心貼後背,又口渴難耐。炎炎烈日之下,幹燥的熱風在揮發著體內的最後一點水分,奧斯特向附近災民討水喝,連問幾人都未被理睬,渴得眼冒金星。

明明知道艾星最大的水係之一,納菲瑞提河的支流就在東邊,西部荒野與暮色森林的邊境上。但在以這個世界的尺寸,估計少說也有兩三天路程。

隨著意識越來越模糊,奧斯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這個高清真實版中世紀世界裏,可不像遊戲角色沒有體力限製,腳男可以徒步翻山越嶺,跨越國家大洲,不需要吃飯喝水休息;

在環境惡劣的荒郊野外,盤纏比裝備重要。對於自己這樣沒什麽本事,連行李都沒帶的旅行者,隨便一種狀況都足以讓他死得透透的。

又走了四五個小時,已經嚴重脫水的奧斯特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路邊;

想掙紮著起身,卻腿腳發軟,頭暈目眩。不但沒站起來,反而撲倒在地。

吐掉嘴裏的幹土,奧斯特悲哀地想,這樣下去,一代穿越者,好像還是什麽守護者,就要簡簡單單地被渴死了。一個怪都沒打呢,這叫什麽事啊?

在他將要昏死過去之時,一麵小小的鬥笠遮住了烈日,接著,一隻牛皮水袋遞了過來。瀕死的奧斯特逢此甘霖,貪婪地大口吞咽起來;因喝得太急,被嗆得連連咳嗽。

連喝幾大口水之後,奧斯特氣力稍稍恢複,睜開了眼睛。麵前一個戴著頭巾,身上臉上髒兮兮的女子關切地問道;“好些了嗎?”

奧斯特喘著粗氣說,“多謝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對方抿嘴笑道,“報答什麽啊,都是逃難的,就該相互照應。”

雖然女子是農婦打扮,麵頰凹陷,皮膚粗糙,但在奧斯特眼中宛如女神下凡。

這時,一個頭上也戴著頭巾的瘦小少年捧著一個東西跑過來,興衝衝地對女子說,“媽媽,我找到了這個!”

聽到女子年紀輕輕已為人母,奧斯特稍稍有些遺憾。少年手裏的是半個還沒有感染枯竭病的南瓜,女子對奧斯特說,“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塊吃晚飯吧。”

奧斯特如實地回答了她,並說自己榮幸之至。稍稍恢複了一會兒,他在附近撿柴,和少年一起支起鍋子煮南瓜湯。

女子名叫溫莎,少年名叫湯米。問起湯米的父親在哪,溫莎卻不願多說。夜幕降臨,看著躺在草地上依偎而眠的母子,雖然肚子依然咕咕叫,卻是奧斯特出門以來睡得最舒坦的一晚。

次日,又走了半天,終於抵達一個不大的鎮子。眼看難民到來,鎮子上的居民連忙封門閉戶,無人接濟。

更加絕望的是,前方許多難民已經折返回來,改為向南行進。通過口耳相傳,西部荒野連接艾爾文州的唯一通道,西泉大橋已經被封鎖了。王國派出了一個軍團駐紮,禁止任何沒有通關文書的人過橋。

東邊,已經可以看到自北方山脈中奔湧而出的西泉河。這條遊戲裏的涓涓細流,此時成了數百米寬的大河,水流湍急,白濤擊岸,分隔開艾爾文和西部荒野,一路向南跟暮色河交匯,最終匯入荊棘穀的納菲瑞提河。

由於落差大,水流急,跨度寬,沒有船的災民想要渡河是不可能的,大部分人選擇南下到哨兵嶺去,不知又要走上多少日子。

奧斯特仍然想不通,不賑災也就算了,幹嘛還要禁止災民逃荒。理由別是什麽王畿之地,不能出現眾多乞丐有傷風化吧?

好在鎮子邊上有個小教堂,牧師擺出大鍋正在施粥,災民紛紛匯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