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柔情蜜意猶在耳
張新月幫秦川安排好早餐之後,就獨自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上網,瀏覽了一會新聞,內心怎麽也靜不下來。昨天晚上的事就像電影在她腦海裏放映。
夢中的感覺讓她和秦川是如此的接近,然而現實生活中的秦川卻又離她那麽遠。從早上他對自己的冷淡來看,她在他麵前仍然隻是一個普通的下屬,和別人沒有什麽區別。夢想與現實的殘酷讓她感到自己的靈魂落入了冰冷的深淵,心裏涼颼颼的。
遭遇失身之痛,她真想撲到秦川的懷裏痛哭一場,此時的她是多麽需要得到他的關愛啊。可是這隻能是自己的一個夢想罷了,現實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酷呢?為什麽一次次讓她如此痛不欲生?從今往後,她要如何去麵對秦川和林子衝?
在患得患失之中,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時間,等人們都走了,她才鎖好門回家。下午,因為明天要召開全縣的林業工作會議,由她安排布置會場,這些小事本來不用她親自出馬的,但想到去辦公室又會碰見林子衝,為了避免見麵的尷尬,她還是直接去了會場。
她正在會場裏忙著,錢進打她手機,讓她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她匆匆收起手機,安排了一下工作就趕去了。
她收起的這款手機,是一款漂亮的三星翻蓋手機,大紅色的,還鑲了水鑽和銀邊,小巧玲瓏,外表美觀大方,手感非常好。張新月才參加工作,每月的工資少得可憐,別說是手機,就是傳呼機也買不起。再說手機是剛剛興起的事物,這縣裏能用手機的不是領導就是老板,她哪裏敢想。就在她到政府辦上班的第三天,行政科科長王田峰把這款手機拿來給她,當時她也不敢要,這麽貴重的東西哪能隨便要呢。王田峰說,政府辦的工作特殊,你又分管後勤,沒有手機不方便領導和你聯係,這是錢主任讓我給你買的,是公家配的,不要不行。她隻好收下了,原來在政府辦還有這樣的好處,怪不得劉葉時時惦記副主任這個職位呢。有了手機,工作起來的確方便了領導,而她可就麻煩了,哪怕是深藏地下三尺,領導都能隨時把她挖出來。
來到錢進的辦公室,錢進一見她就笑著說,有一件好事在等著她。原來組織部和統戰部共同簽發的文件,要派非黨幹部到省委黨校學習,政府辦決定派她去。
張新月還真有點不敢相信,去黨校學習是每一個幹部成長的必經之路,組織上讓她去學習,說明很看重她這個人。她接過文件細細看了一下,這次學習得半年的時間。
錢進也不多說,隻讓她自己去組織部報名,說他已經和部長打過招呼了。
張新月道了謝,就出了門。剛出門就遇到林子衝來找錢進匯報工作,見到林子衝,她的臉又紅了,低著頭和他擦身而過。回到辦公室,把那份文件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要離開清雲縣半年,這對她來說還真是一件好事,暫時可以回避和林子衝相見的尷尬了。可是這半年,對她來說又覺得太長了一點,她還是舍不得離開秦川啊,思念的煎熬會令她痛苦和發瘋,上次自己養病在家,那種滋味早就嚐夠了。她想去探尋一下秦川的意見。一想到他早上對自己的冷淡,她又躊躇了。作為一名縣長,他根本不可能管自己這點小芝麻爛穀子的事。想了半天,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經曆了昨晚的事,她現在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麵對秦川,還是算了吧,到離開的時候再去和他告個別,提醒一下他,如果到省城去有什麽事要她辦的就打電話。
她獨自在辦公室呆了一會兒,就見林子衝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他一來就把門給關上了,張新月忽地站了起來,急急地問:“小林,你關門做什麽?”
林子衝沒有回答她,隻顧大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抱住了她,喃喃地說:“新月,求求你別離開我。”
原來他去向錢進匯報工作,得知張新月要外出學習半年的消息,心裏一下子就著急了。
張新月突然被他抱住,呆了呆,就用力推他,可是怎麽也推不開,隻得小聲說:“小林,你別這樣,這是辦公室,待會讓人看見不好。”林子衝不管她說什麽,自顧自傷感的說:“新月,你為什麽總是跑得這麽快,我總是趕不上你的腳步。你知道嗎,你離開期水鄉的時候我真是度日如年,現在我來到政府辦,你又要離開我了。”聽了他的話,張新月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林子衝對她的真情,她知道,可是她真的不愛他啊,她隻得對他說:“小林,你冷靜一下,先放開我好嗎?”
她這麽一說,林子衝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他親吻著她的黑發,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清香,伏在她耳邊小聲懇求道:“新月,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就接受我吧,好嗎?”她哽咽地對林子衝說:“小林,現在先別說這個事,好嗎?”
“不,你先答應我,好嗎?新月,我真的很愛你!”林子衝固執地說,把她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裏,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飛掉。身在林子衝溫暖的懷抱裏,她深切的感受到了林子衝對她的愛,有那麽一瞬間她感動了,可是僅僅隻是一瞬間,這一瞬間過後她的大腦又變得異常的冷靜和清醒。她抬起一雙淚眼看著林子衝,說:“小林,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
“新月,你現在可以不用回答我,我可以等,直到你願意的那天為止。”
林子衝不想聽到她的拒絕,打斷了她的話。
“小林,不要對我這麽好,好不好?”張新月忍不住再次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愛你,新月,我真的愛你。”林子衝滿懷深情地看著她那雙含淚的眼睛說。
“可是小林,我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說,你給我的,也許我一生都給不了你。”張新月傷心的搖了搖頭,她心裏此時還想著秦川,讓她在這種心情下接受林子衝的愛,怎麽可能呢,她的淚劃過臉頰,落在了林子衝的手上,他就像被燙到了一樣抖了一下。
“新月,你別這麽說,我隻要你給我一點點希望,不要讓我這麽絕望,好嗎?沒有你,我的生活真的失去了方向!”昨晚的柔情蜜意猶在心田,他怎肯就此罷手呢。
張新月努力擠出一絲苦笑,說:“小林,你這是何苦?如果你真的要等,那麽五年之後,如果你我仍然單身,到那時我們再說吧。”
“好,我等著你,新月,別說等五年,就是等十年八年,等一輩子,我也願意。”林子衝斬釘截鐵地說。
林子衝的諾言讓新月心頭一震,她如何能不為所動呢?如果秦川沒有出現過,那麽她此刻真的會撲到他的懷裏接受他的愛。可是秦川出現了,她的心再也無法允許另外一個人入駐,秦川在她心裏就像一個坐標,鎖定了她愛情的方向,要讓她的情與肉分離,實在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和林子衝在一起,自己真的無法直麵秦川。此時,她隻能先平靜一下林子衝的情緒,歎了一口氣淡淡答道:“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們同在政府辦工作,這樣影響不好。以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相處,隻要有緣,我們自然會在一起。”
林子衝依依不舍的放開她,用手溫柔的幫她拭著臉上的淚,說:“新月,我一定會努力的,我希望三年就能趕上你,等著我好嗎,到時候我們比翼雙飛。”
麵對林子衝的執著,她心裏真是很矛盾,她愛的人是秦川,怕自己會辜負了林子衝的愛,她不願傷害他,隻希望時間能夠衝散他對她的感情,直到他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
去省城學習,政府辦給張新月派了專車。她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以前去省城都是坐大巴車,要不就是臥鋪夜班車,一路聞著別人的腳丫子臭味,要多惡心就多惡心。坐車,那簡直是受罪。現在,坐在舒適的小車裏,窗外的美景不時從眼前掠過,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的憂傷,心情不禁快樂地飛到了雲天之外。
這還是她畢業之後第一次去省城,在出門之前,她就想好了,這次要去看看她的導師,還有那些留在省城的同學,分別兩年,都有點生疏了。錢進讓她帶了一車的禮盒,還讓專車跟隨她幾天,這幾天她得好好的走走看看。
想到就要見到曾經的導師和同學,她的心情難免有些激動,四年的相處,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憶啊。曾經的豪言壯語雖然現在看來幼稚可笑,可是畢竟那也是**飛揚的青春。
張新月掏出手機給她的導師陳靜打電話,約好之後心情很舒暢。省委黨校坐落在省城的北郊,離市中心有點遠。這是近兩年來才新建的校址,校門高大雄偉,進門是一座巨大的雕塑,像是紅色的火炬。雕塑前麵是一個噴泉,四周擺著鮮花,一條林蔭大道伸向校區,兩邊全是鬆柏,鬆柏之下是草地,早地上零星散落著一兩顆石頭,上麵題著字,有的是“天人合一”,有的是“人傑地靈”,有的是“胸懷天下”,而有的隻是一個字“聰”。
汪明全一路把車開到黨校教學樓前,隻見樓頂一排大紅字熠熠生輝。上書“作風在黨校轉變,思想在黨校解放,觀念在黨校更新,黨性在黨校錘煉”,立時讓人感受到黨校濃烈的政治氣氛。
張新月下了車,走到報到大廳,發現和他們一起開學的不僅僅是一個班,還有什麽廳級後備幹部培訓班,女領導幹部培訓班等等,來報到的人也很多。
她路程遠,來得晚了,他們班的女同學都安排完了,隻好安排她和女領導幹部培訓班的一個學員同住。張新月又給汪明全新開了一個標間,才回到車上。
省委黨校汪明全是來過的,因此輕車熟路的把車開進小道,往住宿區駛去。住宿區環境幽雅,溪水潺潺,鳥語花香,非常安靜,的確是讀書的好地方,隻是到這裏讀書的人,不知道有幾個真的能靜下心來讀書。
下車後,汪明全幫她提著行李,上了樓,來到宿舍,發現她的室友已經住進來了,隻是沒見到人影。她匆匆梳洗一下就和汪明全出去吃飯了。吃過飯,因跑了一天的長途,也累了,就沒去哪裏玩,回到宿舍休息。
這回張新月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室友,她看上去三十多歲,瓜子臉,皮膚保養得很好,臉蛋紅潤,高高的個子,身段也不錯,穿著時髦,一襲黑色連衣裙,肩上披著暗紅的披肩,草草地在胸前打了一個結,微微一笑,媚態橫生,豔麗無匹。張新月不免有點自慚形穢。
那個女子見到她,很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道:“周婭,雲懷縣委副書記。”
“幸會,我是清雲縣政府辦的副主任。”張新月也大方的握了握她的手說。
周婭驚異地問:“哦?副科級領導也派來省委黨校學習?”
張新月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屑,心裏有點不悅,說:“我是非黨幹部,這次培訓不分級別高低。”
初入官場短短兩個月,她還是道聽途說了一些,也知道現在的黨校學習,實際上就是讓領導交朋友,擴大交際圈,學習為官之道。這個黨校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社會主義行政學校,這樣就好了,不是黨員的也可以去學習了,非黨幹部也是要培養的嘛。所以能去黨校學習,特別是省委黨校,從另一個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政治待遇,是一項殊榮。對一個剛提拔不久的副科級幹部來說,到省委黨校學習的確屬於超規格的安排。所以周婭的訝異張新月也沒覺得不妥,隻是覺得她清高的表情有些過於誇張,令她心裏不太舒服,因此才不冷不熱的回了她一句。
“哦,怪不得。也是啊,對非黨幹部的培養是很重要的。”也許是聽出了張新月的不快,周婭連忙補充道。
“我也不太懂,人家讓來就來唄,也好開闊一下眼界。”張新月裝作無所謂地說。
“對對,你有這個想法就好了,到黨校學習,能學到的很多。”周婭到底是領導,應變的能力也快,忙附和道。
“周書記,那希望你以後多多關照。”
“那是自然。”周婭也說起了官話。
張新月太累了,想洗個臉就休息,正洗著臉,周婭自顧自出去了。
周婭走後,張新月也無心再做別的事,電視也不好看,隻好睡了。可能太累了,竟然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一看,不見周婭,好像是一夜未歸,令她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