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赤裸男屍

我叫華子,2002年警校畢業,是一名衝在一線的刑警。我接手的案子,拿成百上千來形容並不為過,這一生也遇到了數不過來的人渣與敗類。

我現在要給你講的故事,關於地點和人物隻能用化名來表示,弄不好會有生命危險。挑幾個未公開的怪案跟你講一講吧。或許大家把它們當成故事來看,又或許有一天,類似的案子、類似的凶犯真就出現在你的身邊。我不知道到時的你會握緊拳頭以暴製暴,還是跟受害者一樣,根本沒法抗拒、任由悲劇發生呢?

從2002年初夏的一個午夜說起吧。那一晚富景小區很“熱鬧”,裏裏外外停了四輛警車,還有一輛救護車正在趕往的途中。

我蹲在小區外一輛警車前,死死盯著地上的一個塑料袋。這裏麵放著一遝遝整齊排好的凍肉片,其中一個肉片裏,還隱隱露出半根人的手指頭來。

初步判斷,這是半截食指,斷口處的血跡還沒幹枯。難以想象,這要是一袋人肉的話,凶手得多麽瘋狂?

這時旁邊還傳來一名年輕女子的嚎啕大哭聲。我把注意力轉移,向她走了過去。

這女子叫韓璐。此時的她衣衫不整,臉上、脖頸上還有被人親啃過的痕跡,甚至有的地方都往外溢血了。要不是旁邊民警一直提醒她冷靜,連連出言安慰,她隨時可能崩潰。

她告訴我們,一個小時前她下夜班路過這裏時,有個流氓從小區翻牆跳出來,這流氓手裏拎著一個鼓囊囊的塑料袋,見到她後,一邊“臭娘們、騷娘們”地罵著,一邊把塑料袋隨手一丟,把她撲到在地要強行施暴,尤其那流氓看起來不太正常,跟野獸一般,下麵還很硬,像個鐵棒槌,隔著衣服對她身上使勁又戳又頂,這讓她小腹和大腿也受了傷。

我趁空看了看她撩起上衣露出的肚皮,有幾處確實紅腫得厲害。我沒急著發表啥看法,隔遠望著富景小區直皺眉,因為這一時間,小區40號樓還出現了另一樁命案,發現一具男屍。

沒多久逗哥從保衛室出來了,對我大喊,讓我過去看看。逗哥原名曹磊,是個警局“老鳥”,隻因為長著一張憨豆的臉,平時表情卻顯得極為嚴肅,這才有了這麽個外號。

我知道他有了新發現,急忙一路小跑過去。

這個小區的保衛室有監控,保衛把其時間調整到一個小時前,我們看到了韓璐說的那一幕。

嫌犯是個幹瘦男子,也真跟韓璐說的不差,他非常瘋狂地試圖對韓璐施暴,韓璐趁機還手,使勁撕扯他的左耳,最後韓璐逃走了。奇怪的是,這男子不僅沒急著追,反倒跪在地上,四下亂看,嘴裏嘀嘀咕咕不知道說著什麽。我很仔細的觀察畫麵,但畫質實在是不太清晰,我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這男子的手上留著血呢。

我冒出一個念頭,心說難道斷指是他的?

這樣隔了有十幾秒鍾,他又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小區裏走去。通過其它畫麵的跟蹤,我們發現,這男子最終來到40號樓一單元門口,一閃身走了進去。

逗哥忍不住念叨:“他媽的,這變態搞什麽呢?”隨後他跟我說,“咱哥倆走吧,去40號樓看看什麽情況再說。”我應了一聲。

當我倆來到40號樓下時,這裏警車還閃爍著警燈,照的人臉一紅一紅的。單元門口除了有一個做筆錄的民警外,還站著一大媽。她頭發亂蓬蓬的,一臉極其煞白,要不是胸口一起一伏急劇的喘著氣,我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具屍體。

我和逗哥湊到他們身旁,默默聽大媽帶著哭腔訴說了一通:她在本單元四樓有兩所房子,還是對麵屋。她自己住在東屋,把西屋租給了一個大學生。就在一個鍾頭前,她聽到西屋傳來怪嚎聲和乒乒乓乓似乎是摔東西的聲音。她過去敲了半天門,沒人應她。她又用鑰匙把門打開,卻發現那名大學生死於屋中,而且死相非常怪異。

大媽說到這時,絕對又被嚇到了,身子還抖上了。我多問了幾句,發現實在問不出啥了後,跟逗哥撇下民警和大媽,一同上了四樓。

四樓西屋被拉上了警戒線。我和逗哥停在門口順著往裏看了看,這是一室一廳,廳裏很髒,冰箱冷凍櫃被打開了,另外臥室的門也大開著,**躺著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蜷曲著**的身體,背對著我們。

在死者麵前還蹲著另一個人,這是我們局的女法醫喬青,我們也叫她小青。小青一邊盯著死者,一邊拿出若有所思的樣子,壓根沒留意到我倆。我和逗哥也沒主動跟她打招呼,我倆踩著勘查踏板往裏麵走。

我們先去冰箱那裏看了看,冷凍櫃裏隻有一小包凍魚和幾根冰棍,騰出了很大的空間。我問逗哥:“會不會那袋人肉片子就是從這裏拿出去的?”

逗哥比劃一番,回了句“很有可能”,隨後他又翻冰箱,試著尋找,看有沒有其他凍的人肉片。

小青回過神來,而且也絕對聽到我倆剛剛的對話了。她擺手對我倆喊,說那就是一般的羊肉片,並不是人肉,讓我們別多想。

她是法醫,既然這麽說了,絕對沒錯。我一時間納悶上了,不知道那截斷指又怎麽解釋。

小青招呼我們快到臥室來。我和逗哥舍棄冰箱,一先一後走了進去。

我發現臥室門簡直是個分界線,剛踏進那一刻,我立刻聞到了一股極濃的澀味。逗哥跟我感覺差不多,還皺著眉,一邊念叨著“什麽味啊”,一邊尋找一番。最後他蹲在床邊,看著地上稀疏一片的白斑,說味道肯定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倒不能說我這人瞎想,反正突然間我回過味,似乎知道這是什麽了。我沒往前湊,還示意逗哥站起來。

逗哥沒聽我的,懷疑這白斑有啥說道。他翻著小青帶來的法醫勘察箱,找到一副膠皮手套戴好,對著一處白斑抿了一下,放到鼻前細聞起來。

小青一直默默看著逗哥這舉動,這時提醒說:“這是死者留下的精斑,怎麽?逗哥對這玩意兒有興趣?”

逗哥是刑警,也是個大老爺們,反感同類的這種東西。他臉色變得極不自然,嘴裏連連罵娘,還使勁甩著手,要我說,膠皮手套都快被他這力道硬生生甩下來了。

小青嘻嘻笑了笑,又讓我倆幫一個忙,給死者挪一下身體,換成平躺的體位,這樣便於她下一步屍檢。她還特意提醒我倆:“有個準備,一會兒別被嚇住。”

剛剛樓下大媽也說過類似的話,這讓我心裏一緊,不敢大意。逗哥倒是無所謂的擺擺手,說“老子咋也破五年案了,啥沒見過?”

我倆都是青壯年,有一把子力氣,抬屍體的活兒難不住我們,但就當剛把屍體換了個體位,我看著眼前一幕,腦筋差點短路。

死者半睜著眼睛,兩個眼珠子通紅,左耳受傷,導致半張臉上粘著全是半幹枯的血跡,他嘴巴也大張著,跟個蛤蟆一樣,配著他獐頭鼠目的長相,更顯得猙獰,就好像他是從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一樣。除此之外,他一根食指少了半截,正用雙手緊緊捂著下體。

我猛喘幾口粗氣,勉強鎮定下來。逗哥的弦兒徹底繃不住了,也別吹有破案五年的經曆了,他“哇”了一聲,猛地往後退,最後撲通一聲撞到牆上。

逗哥嘴裏又罵咧咧起來,“他媽的、他娘的”等等,甚至都忘了自己戴著膠皮手套呢,用手抹了下額頭。我倆緩了一小會兒,我趁空繼續觀察著屍體。就憑他這幹瘦的身板,還有他耳朵有傷、手有斷指,我就斷定,這是試圖對韓璐施暴的那名男子。

小青正掰著死者雙手,要讓死者下體**在我們麵前。我和逗哥幹站著,都沒過去幫忙。這麽一來,小青費了不少力氣,才將那雙僵硬的手挪開。

我和逗哥一起盯著死者那玩意兒。我知道,男人都希望小棒槌縱向發展,死者這根棒槌卻很奇葩,竟是橫著發福,還隱隱發紅。

我懷疑這是一種畸形的存在,也和逗哥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幾句,但小青壓根充耳不聞,舉著小棒槌,重點研究。最後她下結論,說屍體死前的一段時間,有過於頻繁的**,也因此導致下體腫脹,甚至是發炎,但他為啥把自己手指頭咬下來,甚至具體死因是什麽,這要等她進一步屍檢解剖後才能知道。

我和逗哥就都拿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反問小青:“他自己咬斷的手指?”

小青點點頭,指著死者手指上的傷口斷麵,又指了指死者微微張開的嘴巴,說很吻合。我還留意到,他牙上有血,牙縫上有一小塊碎肉。

先拋開這疑點暫時不說,我想不明白,死者的**要多頻繁,才能讓他下體腫到這種程度?逗哥想的是另一個方向,他拿出稍有惡心的意思,盯著死者雙手看了看,問:“你的意思是,他過度**麽?”

小青正用濕紗布在死者下體上擦拭,準備取證呢,她提醒逗哥:“死者不是自行解決的,應該還有個女友。”

逗哥一臉不解的反問小青“這你也看出來了?”小青一聳肩,說:“這算什麽?”隨後又指著屋內幾處地方強調,“這裏有高跟鞋留下的鞋印,很可能就是死者女友的。”

我發現法醫的眼睛確實比我們要毒,我順著小青所指,要不是特意瞧,很難發現蛛絲馬跡。這一刻我腦子裏全是問號了。我又想到的是,既然死者有頻繁的**,又為何非要跑出去試圖強奸呢?難道他下體腫成這德行了,還沒滿足麽?另外那個跟他發生性關係的女友又去哪了?

隻是現在的時間太晚了,我們沒法立刻展開深入調查。我和逗哥又對著鞋印研究一番,我倆還配合著,我負責給幾個鞋印拍照,逗哥負責取模。之後小青聯係調度叫來了運屍車,我倆處理下後續事宜,這就收隊了。

回到值班室,逗哥還沒太緩過來呢,跟一攤爛泥一樣,躺在了**。我給逗哥接一杯水送過去,那意思讓他喝一點,這樣能好受點。

整個夜裏,調度員沒再找過我們,也就是說,並沒出現其他命案,在後半夜,我並沒留意是幾點鍾,小青倒是給值班室打來電話。

她顯得很興奮,我接電話時,她說剛做完屍檢,有新發現,還問我跟逗哥去不去解剖室看看?

我一聽屍檢這倆字就覺得頭大,另外話筒裏還出現咕嘰、咕嘰的聲音,小青似乎正捏什麽東西呢。

我承認自己想多了,眼前還浮現出個畫麵,整個男屍正冷冰冰的躺在解剖台上,肚子被割開,小青正一手握著他的腫棒槌,又或者捏著什麽髒器,正跟我通著話呢。

我被這畫麵嚇得一激靈,急忙拒絕了小青的“好意”。小青顯得有些失望,又再次邀請我,還說當我倆知道死者的真正死因後,絕對會很詫異。

我一來很困,二來壓根不想跟她多聊,就又一轉話題胡扯幾句,把電話掛了。我怕她會到值班室找我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值班室門反鎖了。

等再次睜眼後,天已經亮了。我和逗哥一起洗個臉,吃個早餐。上班不久,我們一起開了案情分析會,主持會議的是刑偵隊的李隊,參會人員有我、逗哥和小青。

他一連串跟我們介紹了兩個案子,一個是富景派出所接手的關於韓璐的案子,另一個是死於出租房內的**男屍案,死者叫王瑤,是當地建築學院的大學生。

他還說了技術組那邊的最新進展。通過對富景小區所有監控錄像的調取和對畫麵清晰度的處理,警方發現,王瑤是拎著那袋凍肉離開40號樓的,在途中還忍不住把自己手指頭咬下來並吐在袋中。

隨後小青找來投影儀,把她解剖時拍攝的一組片子播了出來。跟我原本猜的差不多,小青不僅做了屍體胸腹腔的解剖,還把王瑤開顱了。

播每一個片子時,小青都會說兩句,我對她說的大部分專業術語,聽得都很迷糊,我壓著性子,索性等她說了最後的結論。

按小青的意思,王瑤的心動脈畸形,有缺陷,也就是患有所謂的先天性心髒病,他死前又服用過高強度的刺激性藥物。在藥性作用下,引發了他腦部神經**,讓他短時間內變得極其瘋狂,還做了一係列瘋狂的舉動,包括咬手指頭,對韓璐施暴等等,最後等他回到40號樓時,藥物刺激更導致他的心髒病發,讓其死在**。

會議室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們都在默默的消化著這急劇爆炸性的結論。之後逗哥插話問小青:“這藥物是什麽?”——其實這也是我想問的。但小青沒給我們準確的回答,還無奈地一聳肩,說:“憑咱們地市級的條件,沒法做進一步的分析,隻能把提取的檢材上交給省廳,讓檢驗中心毒化方麵的法醫配合一下了。”

李隊又說了他的意思,從目前掌握到的資料來看,這兩起案子可以做個並案處理,而破案的重點,就落在尋找這刺激性藥物的來源上了。

我和逗哥立刻建議,從對王瑤的調查和尋找他女友上做突破口。李隊點頭讚同,這就給我們分配了任務。他讓我和逗哥去走訪調查,讓小青在破案期間輔助我倆,繼續在屍檢方麵做一係列跟進。

我和逗哥為了早破案,會後簡單收拾一下,就各自離開警局。逗哥去了王瑤的學校,而我叫上兩個民警,再次回到了富景小區。

別看隻是隔了一夜,但出租房附近的居民知道發生凶案後,都顯得不太自然。我們對一些住戶進行調查,原本我以為,發動群眾的力量很大,等把這些筆錄收集整理後,就能得到王瑤和他女友的具體信息。

但一直快到中午了,我竟問不到丁點有用的消息,就說跟出租房上下樓的兩層鄰居,按他們所說,壓根對死者都沒什麽印象。

我不由得感概一句,現在這人情關係太過於冷漠了,真不像幾年前的街坊啥的,哪怕誰家包個餃子,也會給鄰居送一碗去。

我和兩個民警臨時收工,一起隨便找個小館子對付一口。這期間我BB機響了,是逗哥找我,留言說有緊急情況,讓我立刻回警局。

那個年代,手機還是奢侈品呢,像我這種剛畢業的小警察,是絕不會砸出一個月的工資,弄一部手機的。另外我猜逗哥去學校調查後,一定發現什麽重大線索了,我就趕緊扒拉兩口飯,騎個摩托一溜煙往回奔。

我倆是在小會議室會合的,一看他這一上午就沒少跑,警服上麵都是白道道,這是出過汗,又被硬生生蒸幹弄出來的。他捧著一份盒飯,大口的吃著。看到我後,他這就要一邊吃,一邊跟我討論案情。

我吸根煙,坐在他旁邊,一時間表情嚴肅得不得了。我以為從他嘴裏能說出什麽驚天的話來,誰知道這小子大嘴一咧,噴著飯粒告訴我,王瑤不僅沒女朋友,在校期間,他總共追過班裏三名女生,這些女生也都因為王瑤的個人原因,無一同意。

我聽完後,冷不丁有想罵娘的衝動,因為隻要稍微一對眼,我就能看到自己鼻尖上沾著逗哥口水的半個飯粒。

我一邊壓著惡心,把飯粒摘下來,一邊又往旁邊挪了挪,跟他保持半米的距離,心說他的飯粒要能噴出這麽遠來,我也認了。另外我對他說的非常失望,心說就這麽個消息,就把我火急火燎地誆回來了?

我不想跟他多聊,讓他吃完飯休息一會,我這就起身,想趕回富景小區。但逗哥比我考慮得多,拽住我,壓根不放我走。他問我:“如果王瑤沒女友的事實成立,這個跟他同房的女伴,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隨口說了兩個可能,一是王瑤剛剛新找個女友,不是本校生,所以他的那些同學還沒來得及知道,二是王瑤真就死活找不到女友了,為了解決生理需求,索性在出租屋裏找了個小姐敗火解悶。

逗哥聽完嗬嗬笑了,一摸兜,拿出一張照片。這是王瑤生前的一寸照,他先針對第一種可能做出他的解釋,說王瑤這樣的,尤其按他幾個同學說的,平時他還挺清高的,找到女友的可能性大麽?

我盯著照片,就事論事的搖搖頭。逗哥還補充一句,說他要是個小娘們,就算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嫁給這種醜貨。隨後他又說第二種的可能性很大,也很可能是這小姐給王瑤提供了刺激性的藥物,不然王瑤一個學生,哪弄藥去?

但這麽一來,問題出現了:我們怎麽找到這個小姐?尤其整個市裏做這行的“妹子”也多了去了。我和逗哥各自琢磨。

逗哥的意思,下午他陪我一起再去一趟出租房,在附近深挖挖消息啥的,而我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了那組高跟鞋印。

我讓逗哥歇一會,我去了檔案室,把鞋印模子取出來,又轉身去了技術組。

我們市局有一個痕跡學專家,姓董,正巧他中午沒出門,我把鞋印交給他看。這一刻我也沒指著能光憑鞋印就把它主人找到,但能得到點啥消息,就總比啥都沒有強。

董哥捧著模子,翻來覆去地研究起來,我沒打擾他,坐在一旁默默等著。大約過了一支煙的時間,董哥笑了。

我知道他有結論了,忍不住追問。沒想到董哥竟指著鞋印說:“去百貨大樓旁邊,找一個六十多歲,叫老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