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心知何處是吾鄉1
剛過正午，碧藍的海麵上，一艘遊艇正在勻速行駛。李越霆坐在甲板上，隻穿了個背心，捧著手機認真看地圖。
陽光正好，隻不過海上的太陽有點大，曬在臉上火辣辣的。
“喂！”
葉顏拎了兩瓶冰鎮礦泉水走過去，走近了抬手把一瓶扔到他懷裏：“坐這兒不曬嗎？”
“謝謝”，李越霆接過水，抬手抹了一把汗，扭開瓶蓋咕咚咕咚猛灌一氣，眼看著喝掉了大半瓶這才停下，舒服地長歎了一口氣感歎：“涼快！”
看來是熱得夠嗆，葉顏忍不住嘮叨他：“熱你還坐這兒？非要被曬糊了你才開心是吧？”
這些日子他們之前的關係越來越熟悉了，有些玩笑話說出來也不覺得有什麽別扭的。李越霆對待熟人脾氣向來都很好，開他的玩笑也都是嗬嗬一笑帶過，從來都不斤斤計較。
李越霆神叨叨地抬手指了指前方：“能看到什麽？”
葉顏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視野開闊，海麵上的變化動靜一覽無餘，她頓時明白過來：“你在這裏瞭望？”
“對啊！”
李越霆攤開手無奈地聳肩：“這麽熱的天，我也想在船艙裏吹冷氣，可總要有個人上來守著的。不過你放心，我和金冉說好了，每隔一個小時換一次班，這點時間，應該不會曬的太糊。”
“那你至少也穿件防曬服吧？”
葉顏拉低了自己的遮陽帽，她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防曬服，專程就是為了這次出海準備的，這樣的防曬服她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件，不過男士們似乎是不太喜歡穿。
李越霆頓時嘿嘿嘿笑出一排白牙，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又抖了抖胳膊，讓葉顏看他身上的汗，解釋道：“太熱了，不愛穿。你和婷婷要是不在船上，我就連背心都脫了。”
“你脫吧，我無所謂的”，葉顏一臉平靜地把防曬服拉平，極力遮住所有能夠遮住的地方，然後直接在李越霆的身邊坐了下來。
李越霆放下手機，語氣嚴肅起來：“你找我有事？”
船上的兩位女士已經怕曬到一定境界了，又是防曬服又是防曬霜的，恨不得把自己整個都給包成個粽子。然而，看現在葉顏這寧肯曬黑都要上來找他的架勢，李越霆幾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有事要說。
葉顏點點頭，毫不否認：“嗯，我剛剛給爺爺打了個電話。問了他一些事情。”
李越霆伸過手去，把葉顏手中那瓶還沒開封的水瓶扭開，然後蓋好又遞回她的手中，一邊平和地問道：“所以，你想問我什麽？”
葉顏把水捧在雙手之間，冰涼的觸感讓她在炎熱的陽光底下還能保持絕對的冷靜：“所以，我知道李航之是誰了。”
當初李越霆留給她的那個答案，她終於在爺爺的提點下，找尋到了與此有關的那一段陳年舊事。
李越霆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隻是眼中有淡淡的悲涼，他默默地扭開手裏的瓶子，又喝了一口水，似乎是要把喉嚨裏的那些苦澀不安，一並都咽下肚去。
葉顏低下頭，語氣中帶著誠懇的歉意：“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什麽，好奇是所有人共同的天性，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問的。”
李越霆搖搖頭：“小蘇曾經對我說過，我們之所以會活得那麽累，就是因為心裏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我們要每天費盡心思去藏匿起那些秘密，然後試圖去挖掘更多別人的秘密。然而，假如那些秘密根本不存在的話，不需要掩飾，自然就會過得輕鬆了。一個人不應該永遠被困在過去，要想走出來，最好的辦法不是遺忘，而是能夠勇敢從容地與別人分享你的過去。我不願意做個被回憶困住人，而你，是值得我相信的夥伴，所以，我願意與你分享我的秘密，而且，我還要感謝你，讓我鼓起勇氣，去麵對這一切。”
“話雖如此，但是，並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葉顏看得出李越霆的神情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那是他第一次試圖去向別人剖開他的內心，把所有關於那個最初的他，還有那段沉重而悲痛的往事一一揭開。
就如同骨折康複之後的複位，要把已經長好的骨頭重新錯開，接回到原本的位置。忍受那樣分筋錯骨的疼痛，隻為了真正的康複，但如果你怕痛，那就永遠不會有真正康複的一天。
李越霆小口抿著水，似乎在依靠喝水來調節平複內心的情緒：“葉老都跟你說了什麽？”
葉顏心中隱約已經有了些猜測，既然李越霆問起，她也就如實回答：“爺爺說，李航之是美籍華人，圈內有名的文物商人，他專門從國內低價收購古玩商品，然後運到國外，送到各大拍賣市場，通過各種手段炒作出極高的預估價值，然後進行公開拍賣，從中賺取高額利潤。”
李越霆無聲地笑了，輕聲道：“什麽文物商人，他就是個文物走私販子。”
他語氣略帶自嘲，聽起來有幾分莫名悲傷：“而我，就是那個文物走私販子的兒子。”
這是他無法逃脫的命運，他有一個為了金錢利益不惜拋棄家國、信仰的父親，這些年來，李航之曾經將無數珍貴曆史文物走私到海外，賣給國外收藏家和商業大鱷，甚至利用同胞國人急於為國家追回外流文物的愛國心，在拍賣會上惡意炒高拍品價格，隻為賺取十倍，甚至是數十倍的利潤。
“當然，出來混，始終都是要還的。那些所謂的合作夥伴，在遇上危難的時候，為了自保，就會狠狠地在你身後插上一刀，然後把你踢出來當替罪羊”，李越霆的眼睛有些紅了，酸脹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咕咚咕咚連著喝下去幾口水，炎熱的陽光炙烤下，水早已經變得熱了，順著嗓子淌下去，隻覺得喉嚨裏都要冒煙了。
三年前，正是李航之經手那樁鳳紋白玉長宜子孫牌的拍賣，這次拍賣遭到了來自中國國內民眾的強烈反對，拍賣公司背後的利益集團麵臨巨大損失，同時還遭到了集團總部高層的質疑。為了轉移視線，同時逃避責任，他們把李航之推了出來。李航之在那一刻遭到了來自全世界文物保護愛好者以及中國民眾的指責和謾罵，生意也受到影響，一落千丈。
然而，李航之的性格一貫驕傲自負。遭受了這樣的挫折和打擊，他無法接受，因此很快就病倒了，而且病情越來越重，一發不可收拾。
“我從一開始就不認可他做生意的手法和方式，每次說起這些就會吵架，後來，我就幹脆躲了出去，跟朋友合夥做些投資的生意，全世界到處飛，心想，隻要能躲著他就好了。但是沒想到……”
李越霆還記得，他當時正在新加坡，接到父親病重的消息，匆匆趕回美國，卻隻來得及見父親最後一麵。
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李航之終於明白，就算擁有再多的財富，但是，他卻依然無法逃脫內心的譴責和煎熬，隻要閉上眼，那些凶狠的指責和謾罵就會撲麵而來，那些愧疚和後悔圍繞著他，讓他痛苦的無法呼吸。
做了太多錯事的人，即使走到生命盡頭，也根本無法寧靜坦然地麵對死亡。
葉顏把手輕輕按在李越霆的肩膀上，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抬起手來，在他的眼底輕輕抹了抹，為他擦掉那滴即將湧出眼眶的淚水。
她知道，人的一生中，總會經曆許多的生離死別，而在這其中，眼看著親人離開這個世界卻無能為力的悲哀，是最為慘痛刻骨的。而那種悲痛造成的傷痕，隻會留在心上，需要依靠時間才能慢慢平複。
而此刻，沉默無聲的傾聽與陪伴，才是對李越霆最好的安慰。
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皮膚緊貼，掌心的溫度仿佛要融入李越霆身上滾燙的血脈當中，隨之一起默默的流動。李越霆摸了摸鼻子，用力吸了一下，似乎是感覺到葉顏在身邊的安慰，朝她輕輕點了點頭，試圖讓她安心：“我沒事。”
葉顏想，這個時候應該分散一下李越霆的注意力，他去想一些別的事情，或許能更快地從失去親人悲痛的回憶中走出來。於是她想了想，開口問道：“所以，三年前，是你第一次出手？”
李越霆點了一下頭：“我爸臨終時對我說，他後悔了，知道錯了，他願意用一切去做出彌補。所以，我答應了他，我一定會讓白玉子孫牌回歸祖國。而以後，我會代替他，去保護那些珍貴的文物，雖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是，我能做到多少，就做多少，絕不會逃避退縮。我記得婷婷曾經教過我一個成語，叫竭、竭盡所能，她說，我們既然決定替爸爸贖罪，那麽，就要盡全力，無論麵對什麽樣的困難，都不退縮，不妥協，不畏懼。這樣，就算有一天，我們都死了，到黃泉路上見到了他，也能沒有愧疚，沒有遺憾地對他說一句：爸，我盡力了。”
葉顏心中感動，卻極力壓抑自己過快的心跳，放平緩語氣，在李越霆耳畔輕輕地說道：“你還記得夏之清的遺言嗎？‘國有危難，我輩義不容辭’，他們做到了，而你，也做到了。我為你而感到驕傲。”
“謝謝”，李越霆鄭重地朝著葉顏點了點頭，把頭轉過去，假裝遠眺海麵，飛快地抬手擦掉眼淚。
葉顏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當了解了一切真相之後，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相反，她有種感覺，現在的她，和李越霆一起背負起了這沉重的回憶，也意味著，他將要履行的承諾，也將與她有關。
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將沒有秘密，並肩戰鬥，隻為共同的信仰。
“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寶藏嗎？”
葉顏擦著帽簷底下的汗水，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陸地隻是微乎其微的一部分，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而未知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李越霆一手撐著甲板猛地站起身來，用力伸展四肢，眺望遠方，語氣篤定而充滿自信：“隻要它真的存在，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找到它們的！”
他們的航行即將到達第一個目的地：烏敏島。遊艇緩緩靠入碼頭，李越霆結束了甲板上的瞭望，回到船艙裏和其他人一起開會。蘇雲時把整理好的資料傳送到每個人的平板電腦或者手機當中，其中包括潮汐時刻表、全島的地圖、行動路線以及行動時間安排等等。
因為白天遊客眾多，所以搜尋工作主要集中在早晚兩個時刻進行，由三位男士來輪流進行，而葉顏和李樂婷留在遊艇上，以此為基地，做好一切策應工作。
葉顏已經很習慣地對李越霆的分工表示認同，在這種複雜的生態地貌環境當中，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這對於李樂婷來說，確實是一件相當吃力的事情。但是，因為有之前潘俊的事情作為前科，所以，李越霆絕對不會同意把李樂婷單獨留在船上，所以這個時候，葉顏留下協同保護和做好後援，是最合適的選擇。
蘇雲時把之前他們劃定為重點搜索的兩個地貌區域重新做了分割，編號為A、B、C、D四個地塊，然後以經緯度作為方向引導坐標，從東往西依次進行搜索。
前三天的搜索工作進行的非常緩慢，一來是地理情況的複雜遠超出他們的想象，二來，夏天的白天時間相對較長，留給他們的搜索時間也不太多。
後來，李越霆改變了行動策略，由葉顏和李樂婷扮作遊客，在白天進入景區，搜尋對外開放的地塊，並及時把所有數據傳送給留在船上的蘇雲時，而李越霆和金冉則在晚上行動，專門搜索那些被劃定為禁止進入的封閉區域。
他們就這樣在烏敏島停留了整整五天，好在這裏是著名景區，酒店購物等設施一應俱全，不會出現什麽無法及時補給的情況。
第六天上午，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的時候，葉顏和李樂婷在岩石海灘的礁石上，發現了一道與鳳凰尾羽十分相似的花紋圖案，但是因為海水的常年侵蝕，這個花紋已經有些模糊不清，葉顏不敢耽擱，一邊和李樂婷裝出自拍的模樣掩飾著，一邊飛快地用手機從各個角度把花紋拍下照片，然後傳給蘇雲時，給他做進一步的比對鑒定。
蘇雲時把照片上的花紋圖案進行複原，然後掃描了鳳凰尾羽玉佩，將兩個圖案進行了對比。
李越霆站在他身邊，平靜地看著蘇雲時有條不紊地進行比對工作。而金冉顯然有些焦急，把硬幣架在指尖上不停地旋轉著。
葉顏和李樂婷其實也著急，但是兩個人不能一直幹站著，既然這片海灘出現了這樣的花紋，那麽，很可能還有出現第二個、第三個，李樂婷和葉顏其實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所以兩人一拍即合，攜手相約沿著海灘繼續往前走，繼續找線索去了。
蘇雲時的對比工作進行了大約十分鍾，最終結果，屏幕上顯示出了“Match”的字樣。他沒敢耽擱，立刻對葉顏和李樂婷說道：“結果證明，這個圖案確實是鳳凰尾羽，看來，盜門曾經有人來過這裏，你們繼續找，老李和金冉馬上趕過去跟你們會合。”
李越霆和金冉也不廢話，迅速地做好遊客裝扮，然後立刻出發。
而蘇雲時則繼續留在船上，他用筆記下發現圖案的坐標，然後在手邊的地圖上做好標注。
在第一個圖案被發現之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忽然就變得順利了起來。李越霆和金冉趕到岩石海灘，四個人分頭尋找，很快又在兩塊礁石上找到了另外兩個疑似圖案，發給蘇雲時對比之後，也都確認了是盜門獨有的標記。
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四個人搜尋了大半片海灘，找到了一共六個標記，蘇雲時把它們的坐標位置都一一在地圖上標記出來，然後對著這六個突兀的位置歎了口氣。
他也看不出來這六個標記到底代表著什麽，唯一知道的就是，盜門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出這些標記，它們是否就代表著藏寶的位置？
有了發現，這天晚上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李越霆決定第二天繼續搜尋岩石海灘，並且擴大搜索範圍，保證不遺漏什麽重要線索。
這片岩石海灘倒是不大，不過隻能趁著退潮的時間才能進入，所以留給他們的搜索時間其實並不太多。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第二天他們的搜尋工作完全沒有進展，甚至連一個標記都沒有找到。
蘇雲時留在酒店，一手轉著鉛筆，他嚐試著把地圖上的六個點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連接起來，但是似乎沒有一種是合理有效的。
當天晚上，眾人聚集在酒店一起吃晚飯，大家都累得不行，李樂婷嚼著炒飯，頭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困得要命，馬上就要睡著了。金冉和葉顏也都是嗬欠連天，吃飯吃得沒精打采。蘇雲時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飯上，他的電腦就擺在手邊，程序模擬運行，正在試圖推算各種不同的坐標排列組合方式。
李越霆也有心事，吃飯吃得很安靜，一口口咬著餡餅，眼睛卻一直盯著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空。
“老李，你看什麽呢？”
蘇雲時等電腦自動運行程式的工夫，抬頭就看到李越霆一手拖著下巴看著天空發呆，於是用手肘推了推他，成功把對方的神誌給喊了回來。李越霆指了指窗外：“我在看月亮，你看，那是個下弦月，下一次月圓的時候，就應該是中秋節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出來了二十多天了，不知道中秋節的時候，他們會在哪裏度過？
李樂婷被他們的對話吵醒，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看向窗外，一邊感歎：“不隻有月亮，還有星星呢！那一顆特別亮的是不是就是北鬥星啊？”
她說著抬手一指，今晚的天空很晴朗，所以漆黑的天幕上，能看到掛了許多顆明亮的星星。
葉顏也跟著看過來，聽了李樂婷的話於是笑著糾正道：“北鬥星是七顆星，你說的那個特別亮的，應該是北極星吧？”
“啊？北鬥星是七顆星不是一顆啊？”
李樂婷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自己對自然知識的認知遭到了很大的衝擊。
葉顏點點頭，隨手沾了點兒茶水，在桌上劃下北鬥七星的位置：“其實，北鬥七星就是我們說的大熊星座，你看，它們七顆星連在一起，是一個勺子的形狀。天樞、天璿、天璣和天權是勺柄，而玉衡、開陽和搖光三顆星組成了勺子頭。”
李樂婷一邊聽一邊點頭，李越霆把頭湊過來聽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歡這些帶有中國神話色彩的傳說和故事了。
蘇雲時聽到“北鬥七星”的時候就覺得心裏有什麽念頭在腦海裏亂竄，終於在聽到葉顏說起“勺子”的時候眼前一亮，腦海裏所有淩亂的線索在瞬間被拚合成一個完整的畫麵！
他拿起電腦來對比一番，然後激動地一拍桌子：“我懂了！我終於懂了！”
四個人被他嚇了一跳，齊齊轉過頭來看著他。蘇雲時完全不理會他們的詫異表情，而是興奮地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太有趣了！”
說著目光迎上距離他最近的李越霆，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停下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我發現，有時候其實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他說完又道：“我去房間對個數據，你們吃完飯就都過來吧，我有事情跟你們說。”
話音剛落就腳步匆忙地上樓去了，剩下四個人麵麵相覷，竟然搞不懂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不過大家隱約心裏都有數，蘇雲時應該是有了什麽重大的發現了。
葉顏低下頭，目光落在桌麵上，剛剛她用茶水畫的星座圖已經基本上幹了，隱約還能看到個印子，她心中一動，喃喃低語感慨道：“不會是……這樣吧？”
“你們到底都怎麽了？”
李樂婷被他們這一弄也吃不下什麽飯了，好奇心都被調到了嗓子眼：“哎哎哎，大家都別吃飯了，上去找雲時哥哥，看看他到底發現了什麽吧！”
金冉立刻舉手表示同意，李越霆和葉顏也都不反對，大夥兒扔下餐具，一溜煙地追上蘇雲時的腳步，跟著他回房間去了。
一進房間蘇雲時就奔向自己的電腦，然後把六個標記的坐標數據輸入進去，對著鍵盤一頓劈裏啪啦的輸入，大家隻看到屏幕上迅速地閃過一行又一行的指令代碼，看起來是十分高深莫測的樣子。
最終隨著蘇雲時果斷地按下回車鍵，屏幕上的六個坐標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紅光，在中間兩個點之間，忽然又出現了新的一個點，一條白色的亮線慢慢把七個點串聯在一起，葉顏當即壓低了聲音驚歎：“果然是北鬥七星，缺少的那個點是天璣星。”
李越霆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問道：“那是什麽意思？”
蘇雲時將那個新出現的、被葉顏稱為是天機星的光點重新在地圖上標注出來，一邊解釋道：“天璣星，也就是道教中所說的祿存星君，北鬥七星中，天璣代表著財富。”
李越霆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所以，這個坐標，就是藏寶的地點？”
金冉幹脆利落地拍了拍手：“正好，趁天黑，我們去看看吧！”
蘇雲時低頭查了一下潮汐時刻，接話道：“兩個小時以後就會開始退潮了。”
漆黑的夜色向來是行動最好的掩飾，不過這次行動依舊是以男士為主，李越霆和金冉搜尋岩石海灘，蘇雲時開船在海上等待漲潮時接應他們。然而，葉顏和李樂婷耐不住性子不肯在酒店裏等消息，於是主動提出要跟蘇雲時一起在船上待著，李越霆想想其實也沒什麽大影響，所以就點頭答應了。
深夜的岩石海灘，潮汐退去，格外安靜凝重。
李越霆和金冉按照坐標漸漸靠近目的位置，失去了海水的遮蓋，能看到一塊塊巨大的礁石，上麵遍布青苔，在黑夜裏，折射出幽暗的光。
蘇雲時看著地圖上李越霆和金冉的位置與那個代表著天璣星的圓點重合在一起，於是低聲對他們說道：“你們已經到達天璣星的位置了，有什麽發現嗎？”
葉顏和李樂婷各自憋著一口氣，心中無比殷切期盼著能有好的消息傳來。
他們的通話頻道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李越霆低沉的聲音終於響起：“我想，我們找到寶藏的入口了。”
如果不是計算出了準確的位置坐標，誰也不會發現，原來在礁石交錯的深處，竟然藏著一個巨大的岩洞！
李越霆和金冉對望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舉著手電朝著岩洞深處走了進去。
“距離漲潮還有一小時零十三分鍾，你們必須提前十分鍾出來，否則，一旦漲潮，海水倒灌，你們沒有任何潛水設備，堅持不了多久的。”
蘇雲時看著電腦上李越霆發回來的岩洞照片，默默地把倒計時程序開啟。
李越霆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個神奇的岩洞吸引，一邊走一邊四處瞭望，漫不經心地答道：“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他們一路小心謹慎地走了進去，四處十分濕滑，應該是常年被海水浸泡所造成的。
金冉忍不住疑惑道：“這裏怎麽潮濕，藏寶的機關不會失效嗎？”
“機關我不太熟悉，應該問問小蘇”，李越霆一手摸著牆壁，上麵長了滿滿一層滑膩的青苔，他不時敲兩下：“小蘇，你覺得呢？”
頻道裏一片沉靜，李越霆習慣性地彈了彈話筒：“小蘇，你聽到了嗎？”
金冉按著耳朵，試圖讓自己聽得清楚一些，耳機裏傳來很清楚的沙沙聲，看來是因為他們身處岩洞深處，所以通訊信號被完全屏蔽了。
“沒有信號”，李越霆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金冉又問：“那怎麽辦？繼續往前走嗎？”
李越霆點點頭，時間還有，難得找到了準確的地點，當然要進去看個明白了。
兩個人加快了腳步，一路往裏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迎麵竟然多了一個向上的台階，兩側豎有青銅燭台，鏽跡斑斑，一看就有人工修建出來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