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個故事亡靈的心願

第十八天,天還沒亮我就被趙倩蓮的電話驚醒了。她告訴我,今天上午她會有事要出去,為了不錯過我講的故事,她要我趕快去趙家別墅,等聽完我的故事,她再離開。

她加重了語氣說,因為今天我得早點去,就算是加班,所以車馬費會加倍的。

沒辦法,我隻有在大清早就穿上衣服,開著車趕到了趙家別墅。

三樓的臥室裏,趙家的三個人與顧管家都已經等在那裏了。看他們這模樣,也不像為我準備了早餐。還好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在出發前吃了幾塊麵包。

點上蠟燭後,我試探地問了一句:“現在就開始嗎?”

趙博楚點了點頭。

“今天的這個故事,叫《亡靈的心願》。這個故事還是與一間低價出租的吉屋有關。”我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

羅娜在報紙上看到“吉屋出租”的廣告後,立刻約見了房東。畢竟這麽便宜的房子,並不是每天都可以遇到的。羅娜告訴那個叫王靈的房東,她與相戀三年的男友分手了,在舊屋裏難免會睹物思人,於是決定換個地方住。

王靈是個很瘦小的年輕女人,她很同情羅娜的遭遇,於是在收了三月的租金後,就把鑰匙交給了羅娜。本來她還想收兩千塊的家具保證金,可羅娜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承擔不起,王靈也很豪爽地表示,羅娜可以先搬進來,保證金以後再說。

說起來,這套位於四樓的一室一廳還真不錯,麻雀雖小,卻五髒具全。簡單的家具,幾件電器,很好用的淋浴,這讓羅娜很是滿意。最讓她高興的是,屋裏還放著一盆正在綻放的鮮花,散發出醉人的香氣。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套房會租得這麽便宜。

當天下午,羅娜拖著重重的行李箱從舊居來到了這裏,準備馬上就搬進新屋。當她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隻聽到“吱呀”一聲,對麵的房門打開了,從門縫裏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那是一個七歲多的小女孩。

一定是鄰居家的小孩吧,羅娜友善地打了個招呼:“小妹妹,我是你的新鄰居。”

小女孩的眼裏卻露出恐懼的神情,倏地閃回了房中,重重關上了門。羅娜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沒有在乎這麽多,還是打開門進了自己的屋裏。

在新居的第一天,羅娜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天漸漸黑了,窗外淅瀝瀝地撒起秋雨,有蕭瑟的秋風掠過,窗戶在風的作用下撞向窗欞,不時發出“砰砰”的聲音。

羅娜關好窗戶後,坐在電視前,不禁有些心神恍惚。她又想起了那個與她相處了三年的男友,一時之間走了神,就連電視上演的是什麽節目都沒注意到。不知不覺中,羅娜竟滿麵淚水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大約午夜的時候,羅娜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她睜開眼,看到電視發出沙沙的噪音,屏幕上全是雪花點。大概是節目結束了吧,羅娜走到電視機前,準備關機睡覺。誰知道她剛走近電視機,就聽到了“吱——”的一聲怪響。

響聲是從電視裏發出的,羅娜垂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電視屏幕上,是一片暗色的背景,背景前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人,頭發從額前垂下,遮住了她的臉。電視裏響起了怪聲,時而像肆虐的風在掠過,時而又像是湯匙劃過堅硬的搪瓷。這種刺耳的聲音讓羅娜感覺很不舒服,電視上的畫麵更讓她感覺毛骨悚然。

電視鏡頭忽然一轉,變成那個白衣女人的近景。她的頭發依然遮住了臉,但卻可以看到她的臉非常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就像一具站立著的屍體。她緩緩抬起了手,撩開了頭發,露出了她的眼睛。一刹那,她的眼睛驀地睜開,一汪血紅的鮮血從眼眶裏流淌了出來。

“啊!”羅娜情不自禁一聲尖叫,趕緊關掉了電視。

哪個電視台這麽無聊?半夜三更竟然播放這麽無聊的恐怖片?羅娜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罵道。就在這個時候,屋裏的電話鈴聲突然大作,“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啊?都沒有人知道我住這裏……”羅娜雖然心懷疑惑,但她還是拾起了電話。電話裏沒有人說話,卻有很多奇怪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滴水聲,風聲,似乎還有渾濁的呼吸聲,甚至還有女人隱隱哭泣的聲音。

“喂喂喂!”羅娜衝著聽筒叫了幾聲,可那邊還是隻有這些奇怪的聲音,並沒有人作答。

羅娜氣壞了,她猜一定是有人在玩騷擾電話,於是在電話裏咒罵了幾句髒話後,掛斷了電話。

先是莫名其妙出現的恐怖電影,然後又是無聊的騷擾電話,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所以羅娜躺在**老是睡不著,做了一整夜的噩夢。等她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上班的時間。要被扣獎金了!羅娜咒罵著抓起小挎包就衝出了房間。

開門的時候,對麵的房門也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牽著昨天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正好走了出來。

那個小女孩一看到羅娜,突然就是一聲尖叫,身體不住地哆嗦,藏到了母親身後。

“小姑娘,怎麽了?”羅娜友好地問。

小女孩卻拽住了媽媽的褲腿,問:“媽媽,你能看到她嗎?”

羅娜正在愕然的時候,中年女人帶著歉意地對她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兒膽子很小,她以為自己看到鬼了……”

“鬼?”

“是的,難道你租這房子的時候,房東沒給你說嗎?三年前,這間的房客被壞人殺了後肢解拋屍,最後連頭顱都沒找到。別人都說那個女孩變成了鬼,在尋找自己的頭顱……”中年女人還沒說完,就戰戰兢兢地領著女兒走開了。

羅娜聽得透體冰冷,沒想到她租的房竟然是間曾經的凶宅,難怪租金這麽便宜。羅娜打了個電話給房東王靈,卻始終沒有人接電話。

一整天,羅娜上班都沒有精神,工作連續出錯,被領導警告了好幾次。

到了下班的時候,羅娜不敢再回家去,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裏?她才沒錢住酒店呢。

忐忑地回到了家中,羅娜不敢打開電視,她怕再次看到恐怖的鏡頭。她翻了幾頁書後,忽然感覺一陣困意湧上心頭,兩隻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合上書,躺在了**,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羅娜被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她睜開眼睛,不禁駭然地看到,電視竟莫名其妙地打開了。屏幕上,又出現了那個穿著白衣的女人。

這就是那個被肢解了的女人嗎?羅娜恐懼地縮到了**的一角,驚駭地望著電視屏幕。

屏幕上的那個女人,將雙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突然一使力,她的頭顱竟然被活生生地拔了下來。鮮血濺滿了整個屏幕,同時她發出了痛苦的哀號聲。

羅娜恐懼地一聲尖叫,衝到電視機前,關掉了電視。她感到全身冰冷,像是跌進了寒冷的冰窖中。正在她渾身顫栗的時候,屋裏的電話又如炸雷般響起,令她不由自主地一個哆嗦。

羅娜不敢去接電話,但鈴聲卻鍥而不舍地響著,似乎羅娜不去接聽的話,這個電話永遠都不會主動掛斷。

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羅娜戰戰兢兢地拾起話筒。聽筒那邊,傳來了女人的哭泣聲:“好冷啊……我好冷……好黑啊……我什麽都看不到……”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很模糊,但卻又正好足以讓羅娜聽得清楚。

羅娜是真的感到了恐懼,她歇斯底裏地對著電話吼道:“你要幹什麽?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纏著我?”她已經猜到電話那頭就是那個被肢解後變成女鬼的可憐女人。

電話那頭,女鬼哭泣著說:“我好冷,我的頭不見了,我什麽都看不到……你能幫我找回我的頭嗎?壞人把我的頭砍了下來,澆上石膏,藏在了井裏……你幫我把頭找回來,埋到我的墓碑下,我以後會感謝你的……我會讓你掙很多很多錢……”

羅娜心中的恐懼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同情,她心裏最柔弱的地方被女鬼打動了。她對女鬼說:“你告訴我吧,那個井在哪裏?你的墓碑又在哪裏?我會幫你的。”

女鬼所說的那個井,離羅娜所住的地方並不遠。羅娜打著手電在深夜來到了井邊,在手電的照耀下,她很快就看到幹涸的井底,果然有個白森森的石膏團。羅娜費了很大力氣,才從井裏取出了沉甸甸的石膏團。她不敢打開石膏看裏麵是不是真有女鬼的頭顱,連忙攔了一輛出租車趕望女鬼墳墓的所在地。

女鬼的墳墓在城市另一個方向的郊區,要到達那裏必須要經過一條蜿蜒的盤山公路。

兩個小時後,羅娜站在了女鬼墳墓的麵前,恭恭敬敬地把那團白色的石膏放在了墓碑前。羅娜點燃了一注香,鞠了三個躬,然後轉身離開,那輛出租車還在墓地外等著她的。

等出租車的車燈消失在盤山公路的盡頭之後,女鬼墓碑後的樹林裏突然出現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過了一會,一個穿著黑衣打扮入時的年輕女人從樹林裏鑽了出來,站在了女鬼的墓碑前,拾起了石膏團,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這個女人正是羅娜的房東——王靈。她是城市裏最大的一個毒梟,剛從境外購買了兩公斤的海洛因。最近風聲很緊,王靈怕在交貨的時候出事,於是讓上家把毒品放進石膏裏,扔在了幹涸的枯井中。

王靈把房子租給單身的羅娜,然後用剪輯過的恐怖電影錄影帶和半夜的恐怖電影來嚇唬羅娜。讓她從井裏撈出石膏團,再送到墓地來。墓地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可以居高臨下觀察當羅娜趕來時,是否有警察在後麵跟蹤。

等王靈看到羅娜離開後,她才放心地從樹林裏走了出來,取走了墓碑前的石膏團。

正當王靈高興的時候,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她的眼睛一花,一道手電筒射來的光線照到了她的眼睛。

“不許動!警察!”發出聲音的,正是羅娜,在她的手裏,握著一把小巧的手槍。

王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聲說:“不可能!你不是已經乘坐出租車離開了嗎?你怎麽會是警察?”

羅娜笑了,她說:“警方早就懷疑上了你,但可惜一直沒辦法在交易的時候捉住你。不過,這次我們做到了!”

當警方看到王靈登出廣告要出租房屋時,就派羅娜假扮失戀女子租下了這間房。而此後王靈弄的一套把戲,羅娜早就看出來了,她知道屋裏有王靈裝有監視器,所以也一直假裝成被騙的模樣。

到墓地來的時候,那輛出租車是羅娜的搭檔駕駛的。羅娜走出墓地後,立刻躲在了車旁的樹林裏,而搭檔則駕駛出租車獨自離開,給一旁監視的王靈留下了羅娜也離開了的假象。

如果,羅娜回到墓地後,就看到了王靈前來取走石膏的這一幕。

羅娜驕傲地抬起頭,墓地外正好響起了警笛聲。

王靈頹喪地耷拉下頭。她知道,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嚴懲。說不定,這次她會變成真正的女鬼。

“嗬嗬,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今天趙博楚例行的評論很簡單,就這麽八個字。

而趙倩蓮則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不說。

我望著她,問道:“怎麽,今天這個故事讓你不滿意?”

趙倩蓮很沮喪地說:“不,今天你的故事很精彩。不過,今天我出去了,得後天才趕得回來。明天的故事,我聽不到了,真是很遺憾。”

這時,她的哥哥趙樸哲突然說道:“莊先生,你講了這麽多鬼故事,我還從來沒聽你說過一個豔情鬼故事。其實在陰間,有很多豔鬼的,你幹嘛不趁著明天我妹妹不在,給我們講一個**的故事?”

趙倩蓮不滿地看了一眼她哥哥,說:“為什麽要趁我不在的時候講呢?我已經滿了二十歲,兩年前我就成年了。”

我趕緊打了個圓場,說:“沒問題,明天我就講一個**的故事。不過,這個故事依然不是真正的鬼故事,而是一個很情色的恐怖故事。”我補充了一句,“當然,趙小姐不用因為沒聽到而感到遺憾,趙老先生可以用錄音設備錄製下來,你回來了可以聽錄音帶。”

“不錯,這是個好辦法!”趙博楚說道。

早知道這樣,我今天又何必這麽早趕過來呢?不過看在今天加倍的車馬費份上,也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