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關鍵線索
陸雲昇把陳衛國的基本情況跟藍雙雙快速交代了一遍，讓她試著用這張年代久遠的照片找到陳衛國的棲身之處。
藍雙雙對自己的“特異功能”不太有信心。看著陸雲昇手裏的照片，她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陸雲昇直言不諱地對她說道：“不是我打擊你，如果你連這件事都做不到的話，那就別指望能找到鍾源的靈魂了。”
“那可不行！”藍雙雙大聲說道，“我必須得找到鍾源那個魔鬼，跟他做個了斷。要不是因為他，我哪能落到今天這個下場。”說完，她暗暗地給自己鼓了把勁兒，伸手接過陳衛國的遺物，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像上次接觸到鍾源的小提琴一樣，她最初看到的隻是一團漆黑，仿佛整個人置身於一潭濃墨之中，讓她感到恐懼和窒息。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她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一間堆滿廢品的小倉庫，破舊、擁擠而雜亂。
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知道倉庫的某處一定藏著她要找的“人”。她屏氣凝神，集中精力，果然在一堆舊紙箱的旁邊看到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老人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裏，好像是在“休息”。當太陽升起，白天到來，大部分亡靈都會以這樣的狀態躲藏在某個安全的角落，靜靜地等待夜晚的降臨。
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麽異樣，老人“醒”了過來，並四下查看，似乎是在尋找那異樣的感覺來自何方。她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地提防著，生怕對方發現自己，用恐怖的眼神瞪著她，嚇她一跳。然而等待了片刻，老人並沒有察覺出問題的所在，他重新縮回到紙箱旁邊，閉目休息起來，這不禁讓藍雙雙長舒了一口氣。
她睜開眼睛，但沒有鬆開手裏的照片，盡可能細致地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情景。“不出意外的話，老人應該藏在他生前經常出入的某個廢品收購站裏。我們可以根據他生前的活動軌跡，把附近收廢品的地方都排查一下，這樣就能找到老人的藏身之處了。”
聽到藍雙雙的話，林簡驚訝地張了張嘴巴。她看向默默坐在一旁的宋安和，好像在說：“會長，這事兒也太離譜了吧。”
陸雲昇倒是相信藍雙雙沒有騙他。雖說他可以花些時間調查出老人生前經常出入哪家廢品收購站，但既然他們是在測試藍雙雙的能力，那就不能使用任何“作弊手段”。他問藍雙雙，“你能不能感應出那家廢品收購站距離我們有多遠？”
“這個嘛……”藍雙雙遲疑了一下，抱歉地回答道，“對不起，我目前隻能感覺到老人家離我們很遠，具體在什麽位置我真的不清楚。”
這時，半晌沒有開口的宋安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雲昇啊，你別太難為孩子了。她頭一次做這樣的嚐試，在我看來結果已經非常不錯了。你剛才不是說要找我借栗子的手表嗎，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讓她再試試，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發現呢。”
宋安和說完，讓幾個人稍等他一會兒，自己則步履緩慢地朝裏麵的書房走去。
幾分鍾後，宋安和拿著栗子的手表返回大廳。他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讓藍雙雙拿著這隻手表，試試看能感應到什麽。
受到宋安和的鼓勵，藍雙雙對自己多了一份信心。她沒有絲毫的猶豫，爽快地接過宋安和遞給她的東西，閉上眼睛，穿透黑暗，在一間布滿置物架的屋子裏看到了一名年輕曼妙的女子。
女子穿著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服飾，梳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子，模樣看起來竟然與那位姓林的醫生有幾分相似。跟之前那兩次不同的是，藍雙雙能明顯感覺到女子就藏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準確地說是在她的腳下。
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她剛一進別墅的時候就感應到這附近有亡靈存在，但她以為這件事跟自己沒關係，便沒有多嘴過問。陸雲昇也沒有事先向她說明情況，所以得知手表的主人就藏在這座別墅裏，她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心裏也產生了一些疑問。
想到這裏，她起身朝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去。陸雲昇忙跟在她身後，出於好奇，林簡也過去湊了個熱鬧。
三個人依次走下樓梯，來到別墅的負一層。樓梯口正對著一間寬敞的活動室，左手邊是影音室，右手邊有一道走廊。走廊裏分布著衛生間，雜物間，以及宋安和用來收藏字畫的儲物室。藍雙雙在儲物室門口停下腳步，她確定手表的主人就在一門之隔的地方等候著她。
“請問……”她轉頭用求助的眼神看著陸雲昇，不知道自己該說點兒什麽。
“是這樣的，栗子前輩……”陸雲昇向栗子解釋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表示非常抱歉打擾了她的休息。
栗子聽後，在裏麵笑道：“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反正我閑著也沒事做，剛好你們來了給我解解悶兒。”她頓了一下，自告奮勇地說道，“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就是了。”
陸雲昇想起上一次在仔仔家裏，栗子曾遭到過單芸的攻擊，險些被惡靈吞噬掉，不敢輕易讓她去冒險，於是客氣地說道：“您今天已經幫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忙了，如果有什麽事我們自己搞不定，我肯定會向會長求助的。”
“那好吧。”栗子從門裏探出半個腦袋，看了看走廊上的三個人，隨即又鑽了回去，好心提醒陸雲昇他們說，“你們想通過死者的遺物尋找死者的靈魂，這個方法雖然可操作，但卻存在一定的風險性。我這麽跟你們說吧，不管是夏江還是藍雙雙，隻要他們接觸到我的手表，一股無形的力量便會與我產生聯係，而當他們與我的空間距離發生改變的時候，那股力量也會隨之發生變化。不僅如此，我還能感應出他們的情緒，是友好的，還是充滿敵意的，我相信這樣的規律對於其他亡靈同樣適用。
“尤其是惡靈，他們是不同於普通亡靈的特殊存在。他們的靈力非常強大，而且會隨著怨念的加深不斷增強。因此，他們的感應能力是普通亡靈的數十倍，數百倍，乃至數千、數萬倍。如果你們想通過這種方法找到那個暗中作祟的惡靈，一定要快速準確地鎖定對方的位置，千萬不能長時間接觸遺物，否則會被對方察覺出你們的意圖，你們就很難找到他了。”
“您說的這件事我之前也想到了，這還真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啊……”陸雲昇苦笑了兩聲，心說找到那家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藍雙雙好奇地問栗子，“前輩，當我通過手表看到您的樣子時，您能看到我嗎？”
“我看不到哦。”栗子回答道，“我隻能感覺出異常，感覺到有人帶著某種目的向我靠近。”
“那他上次為什麽會惡狠狠地瞪著我，好像要把我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你說的是你們正在尋找的那個惡靈嗎？”
“對，我覺得他好像能看見我一樣，他那個眼神真的是把我給嚇死了。”
“我剛才說了，惡靈的靈力與他們的怨念成正比，或許你們要對付的敵人太過強大，本身擁有什麽特殊的能力也未可知啊。而且……”栗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們應該還記得那個可怕的‘契約’吧？所謂的契約一定是需要雙方交換一些什麽的，可以是物質上的，也可以是條件上的。既然那個惡靈在某些方麵受到了契約的限製，那他一定通過契約獲得了某種利益，這說不定是他變得強大的原因之一呢。”
“交換，交換……”藍雙雙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人類和亡靈，他們會通過什麽樣的方式達成限製彼此的契約呢？口頭上的約定肯定不具備如此強大的效力。那人類和亡靈之間能夠交換的東西是什麽呢？
人類，亡靈……
人類的靈魂……
靈魂，碎片……
對了，是靈魂碎片！
突然，藍雙雙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般，腦海中閃現出湯旭那張文質彬彬的臉。難道說……
藍雙雙正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陸雲昇，不知怎麽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來了。仿佛是電量耗盡了一樣，她無力地張了幾下嘴，整個人就回到了那熟悉的黑暗中……
夏江上一秒種還待在漆黑的“屋子”裏，度日如年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下一秒鍾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推出了黑暗。他怔怔地看著陸雲昇，以及旁邊那名從來沒見過的年輕女子，腦袋裏隻有一個大大的“懵”字。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兒啊？”夏江疑惑地問道。他實在是受夠了這種隨時隨地掉線，一上線就感覺到懵圈的日子。既然方宇辰已經死了，藍雙雙大仇已報，那也是時候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體，趕緊找個好人家去投胎了。
“你怎麽突然就……”陸雲昇被嚇了一跳，他這次可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愣了兩秒鍾，他連忙搶過夏江手裏的表，歎了口氣說：“我們現在在會長家裏，這裏是別墅的地下室。”
“我這次又掉線了多久啊？”夏江自言自語般地問道，接著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當他發現自己隻是離開了不到一上午的時間而已，忍不住罵道：“靠，兩個多小時過得跟兩年似的，我真是越來越難了……”
說完，他向陸雲昇解釋了自己這一次掉線的前因後果，以及掉線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睡著，而是被關進了一間“黑屋”。雖然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但是他的意識是非常清醒的。他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每一秒鍾都是那麽的漫長。他不知道這種現象意味著什麽，總之令他感到非常的不安。
林簡在一旁聽得嘖嘖稱奇，雖然有些情節她沒太明白，但她總算是相信夏江的身體裏同時擁有兩個人的靈魂，並且這兩個靈魂共處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相互吞噬的現象。
“我倒是覺得你不再陷入沉睡是一個好的開始，說不定下一次你就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看到外麵的情景了。也說不定從現在開始，你的思想意識將不再受到亡靈的控製，當另一個靈魂醒來的時候，你不需要再給她讓路，而是保持著清醒的意識繼續做你自己。總之，人類的各項本領都是為了生存不斷進化出來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所有的問題終有一天都會被解決的。”
林簡的這番話直接把夏江從不安的情緒中解救了出來。他驚詫不已地看著這名初次見麵的年輕女子，好奇地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哦，忘了做自我介紹。”林簡意識到自己跟夏江隻是第一次見麵，笑著說道，“我叫林簡，是GR協會的心理谘詢師，也是會長的私人醫生。”
“搞了半天，原來是師娘啊。”夏江想起那天下午在畫廊湯旭跟陸雲昇開的玩笑，忍不住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麽？師娘？”林簡下意識地瞥了陸雲昇一眼，臉頰不禁有些發紅。
“啊，對不起，我亂說的，你千萬別生氣啊。”夏江連忙為自己的失禮道歉，為了緩解尷尬，他立即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師父年紀不小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他能找到像林醫生這樣溫柔美麗，善解人意，博學多才，情投意合的女朋友，我這個做徒弟的都替他高興呢。”
“哈哈。”林簡被夏江逗笑了，轉頭對陸雲昇說，“陸先生，您這個徒弟可真有意思。您每天跟他待在一起，肯定不無聊吧？”
“嗯，有趣極了。”陸雲昇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夏江卻從他的眼神中覺察出了一絲隱隱的“殺氣”。
幾句玩笑過後，陸雲昇恢複一本正經的神色，言歸正傳道：“情況有變，我們得臨時改變一下策略了。”
“那照片呢？”林簡有些心急地問道，“老人去世四十多天了，每天都在掛念著他的妻兒，我們先去把照片還給他也無妨吧？”
“什麽照片啊？”夏江一頭霧水地問道，“你們本來打算要幹什麽？還有……”他指了指身旁的儲藏室說，“栗子前輩在裏麵吧，你們該不會又給她安排了什麽危險的任務吧？”
“他們沒有！”栗子突然在裏麵接話道，“他們想利用遺物找到那個暗中作祟的惡靈，但是事情比他們預想得要困難。”
栗子言簡意賅地總結了陸雲昇一行人來到別墅的原因，建議他們先把調查的重點放在那名與惡靈相勾結的人類身上。
她直言不諱地對陸雲昇說道：“陸先生，我知道你對身邊的人都不太信任，但是會長這邊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在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不可能有多餘的精力去策劃那些犯罪活動，而且他沒有任何理由做那樣的事情。”
“其實，我已經通過調查基本上排除了會長的嫌疑，所以我今天才來別墅找他老人家幫忙。”既然栗子已經把話挑明，陸雲昇也坦白地說道，“我這邊查到了一條非常關鍵的線索，跟多年前荒廢在東郊的腫瘤醫院有關。我懷疑那個人曾在腫瘤醫院荒廢之前，出於某種原因去過那裏，於是找人詳細了解了會長的病情，發現他確實是最近幾個月才被確診的，之前從沒有在腫瘤醫院就醫過。”
“沒錯，這件事我可以作證。”提到宋安和的病情，林簡認為在場的幾個人裏沒有人比自己更有發言權了。“會長就是今年八月份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體不對勁兒，然後到醫院一檢查，發現自己已經是癌症晚期了。你們別看他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實際上，他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根本不可能為了那些無意義的事浪費他有限的生命。”
“所以我們身邊，還有誰能跟那家醫院扯上關係呢？”夏江疑惑地問道。他自己首先被排除了，因為多年以前，他還在那個名為“鯨石村”的小地方念書呢。
他注意到林簡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看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怎麽了，林醫生？”
“你們說的腫瘤醫院，是不是仔仔的父親範多曾經當護工的那個地方啊？”林簡向陸雲昇求證道。
“嗯，就是那個。”
得到肯定的答複，林簡緩緩地說道：“我今天聽仔仔說起了一件事，不知道跟那個人有沒有關係。”
“什麽事？”夏江和陸雲昇異口同聲地問道。
“呃……”林簡咽了下口水，把仔仔講給她的故事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你們仔細想想看啊，那名患者的兒子當年正在讀高二，非常喜歡畫畫，尤其喜歡畫人物肖像。如果那個孩子現在還活著的話，他的年齡應該是二十四歲左右。這難道不像是你們畫廊裏的某個人嗎？”
夏江和陸雲昇都知道林簡指的是誰，他們最近也確實在有意提防著那個人了。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夏江忽然困惑地問道：“師父，湯旭師兄的父母還健在嗎？”
“他很小就沒有父母了，是被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隻不過……”陸雲昇苦笑著搖搖頭說，“我又沒查過他們家的戶口，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