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站在鐵皮鎖前,王大爺把玩著手中的兩顆扳指,喃喃說道:“十年前,我與李大善人,還有圓通法師——當時他還叫朱嶺南——是最好的兄弟,因機緣巧合無意之間得到一筆寶藏。我們將寶藏中的一件寶物變作了現錢,就有了如今的財富規模,你們便可想而知那筆財寶究竟有多麽驚人了吧。”

陳郎中不禁暗笑,這財寶還不是當年藏龍山的匪首徐立三不知從哪裏奪來的,或許是打劫了從藏龍山下路過的某個客商吧。

王大爺繼續說道:“我們決定將財寶藏起來,但又擔心會有人偷偷盜走財寶據為己有。所以圓通在為我修建大宅時,在這秘道中的密室裏,還另外建造了一間密室,用一把鐵皮鎖封住。隻有我們三人齊聚的時候,才能共同打開鐵皮鎖。”

他幽幽歎了口氣,頓了頓,說:“當李大善人被劉胡子的匪幫殺害之後,我清點現場後,發現大善人的四肢都被匪徒砍下,不知被拋到何處。當時我就哀歎,或許再也沒有機會打開這密室裏的密室。圓通死後,在歸來寺的大殿裏也沒找到扳指,我更是絕望了。沒想到,那兩顆扳指竟然都被劉胡子搶走,並且落在了雷神的手裏。如今三顆扳指都在我的手裏,但我自己的這顆扳指卻深陷在我的指骨中。如果想要打開密室,除非將我的手指割下,才能取出扳指。現在我就在想,究竟是密室裏的財寶重要,還是自己的一根手指重要?”

“當然是財寶重要!”沉默已久的趙麻子突然說道。

他話音未落,便舉起了手中的盒子槍,“砰”的一聲,他已扣動了扳機。

刹那間,王大爺帶著綠玉扳指的那隻手的手掌竟變得血肉模糊,那顆綠玉扳指也“咕嚕嚕”地滾落在地上。

“趙神探,你這是在幹什麽?”陳郎中高聲驚呼道。王嬌嬌則“嚶嚀”一聲,再次暈倒了過去。

王大爺看著自己殘缺的手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喃喃說道:“趙麻子,我敬重你是省城來的神探,才對你敞開了心扉。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貪圖財寶的奸詐小人。”

趙麻子握著盒子槍,大笑了起來。良久,他終於止住了笑,冷冷地說道:“王鎮長,難道你真的以為用這兩顆扳指,再加上你手指上的那顆扳指,就能打開這密室上的鐵皮鎖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麻子沒有回答王大爺的問題,他徑直走到了王大爺身邊,拾起了三顆綠玉扳指,然後塞進了鐵皮鎖上的三個鎖孔裏。其中兩顆扳指與鎖孔正好嚴絲合縫,塞進去後,竟沒有一點空隙。而還有一顆扳指,卻怎麽也塞不進鎖孔裏。這隻正是從圓通法師的腳趾上取下的那顆綠玉扳指。

“這是怎麽回事?”王大爺眼睛都瞪圓了,驚聲問道。

趙麻子大笑道:“因為圓通法師腳趾上的綠玉扳指,根本不是當年朱嶺南鎖分到的那顆扳指!”

“為什麽?”

“因為,圓通法師根本就不是當年的朱嶺南!”趙麻子一邊說,一邊褪去了一直戴在手上的白手套。這是他的手掌第一次露在了眾人的麵前,當陳郎中看到趙麻子的手指時,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

在趙麻子的手指上,帶著一顆綠玉扳指,與那兩顆塞入鎖孔的扳指一般顏色。而趙麻子也收住了笑容,正色說道:“現在我也不再瞞你們了,我才是真正的朱嶺南!”

“啊?!你才是朱嶺南?那在藏龍山歸來寺裏孤燈伺佛十年整的圓通法師又是誰?”

朱嶺南冷冷說道:“他是在黑貓嶺鎮裏,賣包子的李二哥。嗬嗬,眾所周知他是個遵守孝道的人,在我眼裏,他其實遵循的是愚孝。當我威脅他,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要殺死他的老母親後,他便答應了代替我刺穿眼耳,喝下啞藥。”

原來趙麻子就是朱嶺南,難怪當日在王家大宅裏,他能潑墨畫出栩栩如生的李莫展畫像。

當年朱嶺南在王大爺的宅子裏刺穿眼耳,其實他早就定下了一個計劃,在那件密室裏暗中修建的秘道,讓李二哥等在了秘道之中。他進了密室後,就打開秘道的出口,讓李二哥剃光了頭發,刺穿眼耳,喝下啞藥。本來李二哥就長得與朱嶺南有著幾分相似,再加上人隻要剃去了頭發,相貌多多少少會有一點陌生感,所以竟瞞過了王大爺與李大善人。

朱嶺南這麽做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他不放心王大爺和李大善人會遵守當年的諾言,他擔心其中一人會妄圖獨吞財寶。所以他要讓代替自己身份的李二哥成為風向標,隻要化身為圓通法師的李二哥安然無恙地活在歸來寺裏,就證明李大善人和王大爺沒有獨吞財寶的打算。

陳郎中不禁怒從心起,他憤怒地叫道:“你真是太殘忍了,竟然利用李二哥的一片孝心,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惡事!”

昏睡的王嬌嬌被陳郎中的怒吼聲驚醒,她睜開眼,看到屋裏的情形後,不由得花容失色。她想站起來,渾身卻使不出一點氣力。看到手掌變得血肉模糊的父親,她又驚又懼,情急之下,她竟用雙手撐地,緩慢向父親爬了過去。不一會兒,就靠近了站在屋裏最中央的朱嶺南身邊。

朱嶺南沒有理會王嬌嬌,他冷笑一聲,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年我在進入密室前,也留下了退路,給了王大爺一顆戒指,告訴他如果日後有變,就讓他派人到省城來找一個叫趙麻子的神探。哼哼,隨後我從秘道出了黑貓嶺,就來到了省城,用滾燙的火油澆了自己的臉,毀了自己的容貌,才成了現在這鬼模樣。然後我再想方設法進了省城的警隊,足足花了十年的工夫,終於讓神探趙麻子成了聞名遐邇的名字。這麽多年來,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戴著的綠玉戒指,從而知道我的底細,我一直都戴著白手套,十年來都沒有取下過。”

朱嶺南繼續說道:“盡管我在省城做偵探,卻也一直沒有忘記關注黑貓嶺裏發生的事。其實,我一直都想獨吞財寶,無奈王大爺和李大善人都嚴加防範,我很難同時殺死他們,取得綠玉扳指。不過,我在關注黑貓嶺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神秘的人物。”

“什麽神秘的人物?”王大爺掙紮著問道。

“嗬嗬,我發現了許常德!”朱嶺南說道,“盡管十年來許常德的相貌變化不小,但我畢竟是偵探,當年又扮作東北客商與許常德打過照麵。所以我一看到在黑貓嶺做貨郎的許常德,便認出他就是當年藏龍山匪幫的少當家許長青。”

“那又怎麽樣?”

“於是我匿名給許常德寫了封信,告訴他當年他父親攢下的財寶,是被你王大爺和李大善人、圓通法師搶走的。並且告訴了他,王家大宅裏又一處秘道,秘道中的密室裏藏著數不清的寶物,但隻有拿到三個人手裏的綠玉扳指,才能打開密室的鐵皮鎖。”

陳郎中終於明白了,難怪許常德會知道關於綠玉扳指的事,原來全是朱嶺南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