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間小飯館的包房中,周淵易點了一桌子菜,宮爆雞丁、水煮肉片、番茄魚湯、蒜泥白肉、薑爆仔鴨……別看飯館不大,老板娘的手藝卻很不錯,各種菜品色相味俱全,周淵易還給每個同學要了一瓶聽裝的可樂。這間小飯館是趙鐵昆推薦的,上一次來光顧的時候,還是他和巫蓮蓮一起來吃的,而現在巫蓮蓮卻獨自去了遙遠的天堂,這不禁讓趙鐵昆很是難過,一點東西也吃不下,默默地抽著煙。

蘇羽、林玄這兩個男生與秦纖纖都立刻不顧儀態地狼吞虎咽起來。唯有龔蓓蕾拎著筷子,陪趙鐵昆望著一桌美食,遲遲沒有下手。

“你怎麽不吃?”周淵易好奇地問。龔蓓蕾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吃長素,不粘葷腥。”

“你信佛?”

龔蓓蕾搖了搖頭,說:“我不信佛,我隻是不愛吃肉罷了。小時候家裏窮,吃不上肉,我媽媽對我說肉不好吃,吃了會拉肚子的。她怕我不信,也買過幾次肉煮給我吃,但每次我吃了肉之後,都毫不例外地拉肚子,上吐下瀉,難受好幾天。所以以後我再也不吃肉了。”

說到這裏,龔蓓蕾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們寢室裏的趙倩南,也是個素食主義者,所以她的身材也很好,幾乎與我差不多瘦呢。”

“那一定是你的腸胃對肉過敏吧?”蘇羽突然插了一句話。

龔蓓蕾又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我的腸胃對肉並不過敏。”

“那為什麽會吃了肉就拉肚子呢?”

龔蓓蕾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低聲說:“直到我媽媽得了重病,在去世前才對我說,當時家裏沒錢買肉,怕我鬧,於是有幾次特意買回了肉之後,在上麵灑了番瀉葉磨成的粉,然後煮給我吃,所以難怪我會上吐下瀉……自從吃了灑過番瀉葉粉的肉後,我就開始討厭吃肉,後來就漸漸成了習慣……”

周淵易不禁歎了口氣,叫過小飯館的老板娘,特意為龔蓓蕾加了幾個精致的素菜。周淵易注意到龔蓓蕾一口也沒有喝麵前的可樂,又問了一句:“除了吃肉,你還討厭喝可樂嗎?”

龔蓓蕾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一直在練瑜伽,老師說如果要保持纖細身材,就要少攝入高熱量的飲料,所以我一般喝茶的。”她從背包裏拿出了一隻小巧的保溫杯,說,“這是加了決明子的荷葉茶,有清熱去火的功效,還可以祛除油膩,不過就是味道差了一點。纖纖,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秦纖纖湊過頭去嗅了一下,就皺起了眉頭,說:“好難聞啊,還是你自己喝吧……”

龔蓓蕾不禁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說:“其實,對於我來說,這麽長的時間沒吃肉,也是一件好事,起碼讓我保持了纖細的身材。而且後來我練瑜伽,老師也要求我一定要繼續保持飲食清淡。”

“真是不容易啊!”趙鐵昆擠熄煙頭,歎道,“龔蓓蕾同學,你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多大了?”

龔蓓蕾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微微變了變色,眼眶裏頓時盈出了一汪淚水,倏地滑落到麵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另外幾個人也狠狠瞪了一眼趙鐵昆,趙鐵昆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還是換個話題吧?”蘇羽再一次插嘴。

“嗯,那我們來討論一下今天宿舍裏發生的事吧。”秦纖纖擦了擦嘴,會意地對大家說道。她已經從恐懼中解脫了出來,如果不是頭發上還散發著汽油的氣味,誰也不會想到她剛剛才在宿舍裏受到了神秘黑袍人的襲擊。

周淵易從蘇羽那裏聽說過秦纖纖在校園BBS上發的那張帖子,也饒有興趣地問:“秦纖纖同學,你有什麽樣的想法?”

秦纖纖放下筷子後,說道:“按照保衛科劉科長的說法,有可能是某個男人,上午的時候可偷偷潛入了女生宿舍中,然後避開宿舍裏的女生,躲在某個隱蔽的地方,等到我去洗衣服的時候再偷偷溜了出來。那麽,這個人怎麽能夠正好在我洗衣服的時候溜出來?難道他可以掐指一算未卜先知嗎?就算他真的可以猜到我出來的時間,那他又怎麽能夠確保自己在一下午的時間裏不會被別的女生撞到?再說了,走廊上好熱,那家夥就不怕中暑嗎?”

“你的意思是……”周淵易微笑著問。

“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人根本就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碰到,因為這個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女生!在宿舍裏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神秘的黑袍人是女生?周淵易大吃了一驚。的確,正如秦纖纖說的那樣,如果那個神秘黑袍人是男生,藏匿在女生宿舍裏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如果是女生,那麽這個疑點就迎刃而解了。隻要披上了黑袍,誰又能知道黑袍下藏著的人是男是女呢?

但是,黑袍人又怎麽知道秦纖纖會在什麽時候走出寢室去洗衣房呢?

秦纖纖看出了周淵易的疑惑,說:“我剛才會寢室換衣服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寢室的木門。門軸已經很久沒上油了,推開和關閉的時候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吱呀’一聲,就像垂死的病人使勁呻吟一般。那個神秘人一定躲在走廊上,一聽到響聲就換上黑袍走出來。”

“可是,劉科長他們在廁所窗台上,發現了一個四十一碼的男士皮鞋腳印,隨後也在草坪上發現了類似的腳印……”周淵易拋出了新的疑問。

秦纖纖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一個有著四十一碼腳的男人肯定穿不進一雙三十七碼的女式皮鞋,但是一個有著三十七碼腳的女人,肯定能夠穿進一雙四十一碼的男式皮鞋。”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隻是有時候我們會產生先入為主的觀點,而忽略這個道理。

“你是說,一個女生穿著男式皮鞋從三樓跳了下去?”周淵易恍然大悟道。

“不用跳下去的,隻要這個神秘人提前在草坪與窗台上留下腳印,就能成功讓所有人都以為,曾經有人從窗台上跳下去過。”

“你的意思是……”

秦纖纖說道:“那個黑袍人沒有走進三樓的北側廁所,而是推了一下彈簧門,然後沿著樓梯下樓或是上了樓。彈簧門被推開後,又接著彈回來,正好會形成一道黑色的陰影,所以難免會被龔蓓蕾誤認為是有人跑進了廁所。”

“秦纖纖同學,現在你所做出的推理,確實很有道理,但是還缺少了證據的支持。我想,我們不應該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所以也不能排除的確是有人從三樓跳了下去。”周淵易說道。

秦纖纖答道:“我能找到證據的!”

“什麽證據?”

“劉科長對女生宿舍的搜索,我總感覺他忽略了一條線索。”

“什麽線索?”

“黑袍!那個神秘人穿的黑袍!”麵對周淵易疑惑的眼神,秦纖纖繼續說道,“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確的,那麽那個神秘人下樓或者上樓的時候,一定會脫掉黑袍,恢複女生的模樣,才不會引起其他女生的注意。隻要檢查一下各樓層的垃圾桶,說不定就能找到那件黑袍——她一定不敢隨後從垃圾桶裏拾回黑袍,因為她根本就沒辦法確保黑袍不會被其他女生看到。隻要找到了黑袍,就能證明我所做出的一切推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同時還能找到那張繪有眼睛鼻子的紙板麵具!”

說完了這一長串話後,秦纖纖坐回了作為,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周淵易立刻摸出手機,給劉平撥了一個電話,指示他趕緊去女生宿舍搜索各樓層的垃圾桶。正巧,劉平是個很負責任的保衛科長,直到現在還在女生宿舍裏尋找著可以藏匿男生的隱蔽之處,他接到電話後,立刻搜索了各樓層的垃圾箱,五分鍾後就回了電話——在三樓與二樓之間的垃圾桶裏,他找到了一件黑色的長袍和一張繪有眼睛鼻子的紙板麵具。

就與秦纖纖在洗衣房裏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