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喪禮

天琴縣醫院,手術室外。

藍瑜和母親李菊芳神情焦急的看著手術室外的燈,已經六個多鍾頭了,手術卻依舊還沒有結束。

隨著淩晨鍾聲的敲響,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也跟著閃了一下,變成了綠色。那也就意味著手術結束了。

藍瑜和李菊芳緊張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邁著疲勞的步伐走了出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遺憾的說道。

藍瑜一下子就蒙住了,她看著醫生,絲毫不相信他剛才所說的,近乎哀求的說:“不可能的,醫生,你再想想辦法,救救我爸爸,求求你……”

“小姐,請你冷靜一點……”醫生勸慰道。

而這個時候,一旁的李菊芳突然暈倒在地。

“媽媽!媽媽!”藍瑜抱住暈倒的母親,失聲痛哭起來。

三日後,天琴縣殯儀館。

白色的鮮花,黑色的挽聯,一張麵目清秀的相片擺在禮堂的中間。兩邊是親戚、朋友和同事送的花圈。藍瑜和母親臉上掛著淚珠,站在一側,滿麵悲痛的答謝著前來祭拜的親朋好友。

“有客到!”門口知客如洪鍾般的聲音再次傳來。

有四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在小縣城裏,很少有穿著這般講究的人,館內的賓客都紛紛投去注視的目光。

藍瑜也抬頭望過去,心裏不由得一震。

四個人裏走在前麵的正是遠海貿易集團的董事長王星,穿著一件做工講究的白色西服,而後麵的三個人穿著黑色的西服,像是王星的保鏢或是下屬。

王星帶著手下,神情莊重的祭拜了一番,然後走到藍瑜和她母親的身邊。

“小藍,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找我呢?我可以幫你安排到北京上海的大醫院啊。”王星一副既關切又責備的表情說道。

藍瑜隻是流著眼淚,一言不發。

“伯母,節哀順便,我是小藍的好朋友,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您就跟我說。”王星回頭揮了揮手,身後一個男人立刻遞上來一個牛皮信封。

“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收下。”

李菊芳看著這個沉沉的信封,一時間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於是把目光投向藍瑜。

“王總,謝謝您的好意,心領了,這錢我們不能要。”藍瑜婉言謝絕。

王星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把錢硬塞到李菊芳的手裏,“小藍、伯母,你們別和我客氣,拿著,拿著。”

李菊芳推脫不過,隻好接下。靈堂之上,藍瑜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心裏卻早就決定找機會再退給王星。

王星見她們母女收下錢,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王星走了沒多久,宇田也趕到了殯儀館。

藍瑜看著緩步走來的宇田,心中又湧出萬分的悲傷和委屈,她多想靠在心愛的人懷裏,痛哭一場啊。可是,不能,她不能那麽做,他們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宇田也看到了楚楚可憐的藍瑜,但那隻是匆匆的一眼,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或是多看一秒,因為那樣都會讓他情難自禁。

他小心的邁著步伐,緩緩的走進靈堂,肅穆的祭拜,盡量的放慢每一個動作。但終究,終究還是要走向她,麵對她。

“節哀。”短短的兩個字,他盡量平緩的說出來,他希望能用更多的言語來安慰她們,但他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謝謝,有心了。”藍瑜的母親李菊芳抹了抹淚,握著宇田的手謝道。

藍瑜低著頭,沒有看宇田。

宇田想再說些什麽,可終究也沒開口,當他正準備走的時候,卻突然有個小孩跑了進來。

小孩直接來到藍瑜的身邊,塞給她一張紙條。

“誒,這是……”藍瑜剛想問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孩子卻一溜煙的又跑了出去。

“這孩子是誰?”宇田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藍瑜一邊說一邊打開紙條。

宇田站在她的對麵,也看不清紙條上說了些什麽。

不過藍瑜看了紙條後,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

“寫的什麽?”

“沒什麽。”藍瑜把紙條在手心中捏成了一團。

宇田雖然沒看過紙條,但通過藍瑜的表情也能猜到這張紙條上絕對寫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不過藍瑜冷淡的神情,卻讓他無法再繼續追問。

“別太難過了……那我先走了。”宇田沒話找話一般的說道。

不過藍瑜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麽,她的眼睛直愣愣的望著門口,透出絲絲寒意。

宇田看見藍瑜的呆滯的表情,想再問些什麽,可終究沒有開口,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心中竟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等等。”藍瑜這個時候卻突然輕聲叫道。

宇田停下了腳步,又轉身過來。

“錢我會盡快想辦法還給你。”藍瑜忽然說道。

宇田看著藍瑜,苦笑了一下,他此時的心仿佛落入了冰冷的深淵。

喪禮還沒結束,藍瑜就匆匆忙忙從殯儀館跑了出來,然後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縣城外的連城山。

出租車隻能到半山腰,藍瑜下車後,一路跑著上到山頂。

黃昏時分,遠處是一輪橘紅的落日,山頂的風撩起藍瑜的秀發,夕陽映襯她嬌柔的麵龐。她的眼睛裏已經沒有眼淚,隻有如紅日一般的眼神,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燃成灰燼。

在山頂上,早就有一個人站在落日的餘暉裏,等著她的到來。

“張嘯天!”藍瑜沒有想到讓她來山頂的人竟然會是他。

“好久不見了,美女。”張嘯天微笑著點點頭。

“紙條上寫的是真的嗎?”藍瑜手裏依舊還握著紙條,也不管對方究竟是誰,急切的問道。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張嘯天反問道。

“證據?”藍瑜瞪著眼睛,看著張嘯天。

張嘯天卻不緊不慢,慢條斯理的說道:“前不久,我們刑偵大隊協助掃場,抓到一個癮君子,從他那裏無意間知道你父親被車撞正是他幹的。不過隨後的審問中,他卻說是有人指使。於是我就抽空調查了一下,沒想到他倒不是亂說。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他說的這個指使人也不過是個中間人。我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查到真正的幕後主持者。現在所有的口供、筆錄、證據資料都在我這裏。”

藍瑜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衝上前,抓住張嘯天的衣領,大聲質問道:“你既然有證據了,為什麽還不抓王星?”

“你先別激動。”張嘯天從藍瑜的手裏輕鬆的掙脫出來,“我比你更想抓王星,不過我有我的難處。”

“難處?”藍瑜一時間沒明白張嘯天的意思。

張嘯天看著滿臉迷惑的藍瑜,直言道:“我有一些要緊的東西在他的手裏,所以我這次叫你過來,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藍瑜這才明白過來,張嘯天有把柄在王星的手上。

“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知道你和王星的關係非同一般,你是可以輕易接近他的人,你幫我拿到我要的東西,我就把他雇人謀害你父親的證據交給你。”

“卑鄙,無恥!”藍瑜的雪白的牙咬著嘴唇,參出絲絲鮮血。

“這是你唯一可以對付王星的辦法,你自己考慮清楚,我不逼你。”張嘯天說完,就自己轉身下了山。

藍瑜孤零零的站在山頂上,猶如一棵無根的小樹,隨時都會被大風吹走一般。

當趙鑫拿著鑰匙,站在自己新房門口的時候,他感覺好像做夢一般。

一個星期的時間,劉揚慧幫他辦好了一切手續。

一百二十平米,精裝修,位於高檔社區的一套新房,現在就屬於他了,而且是以幾乎十分之一的市場價格購買,甚至都無需動用銀行貸款。

趙鑫的心裏除了得到新房的喜悅,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還有一絲絲的擔憂。這種擔憂幾乎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這種憂心卻又像一根小小的魚刺卡在喉嚨裏,令人不安。

“發什麽愣啊,還不進去看看我們的房子!”劉揚慧站在一旁催促道。

“哦。”趙鑫這才回過神來,打開了房門。

一套裝修精美的套房出現在眼前,客廳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華麗大氣的木製地板,真皮沙發,別具一格的裝飾,高檔的電器……幾乎是一應俱全。

劉揚慧拉著趙鑫的手,兩個人在房間裏跳著舞步,興奮的像兩個孩子。

來到主臥,裏麵竟然被裝飾的喜氣洋洋,**甚至鋪上了大紅的床單和被套。

“我要……”劉揚慧鑽到趙鑫的懷裏,用溫暖的嘴唇親吻著他的耳垂,而雙手也鑽進他衣服裏,輕柔的撫摸他的胸膛。

趙鑫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挑逗,雙手緊摟著劉揚慧的蠻腰,張嘴咬住她四處亂吻得紅唇。

兩人猶如激戰在一起的軍隊,難解難分。

不過,最終還是趙鑫把劉揚慧推倒在了**,而劉揚慧此時開始拚命的迎合趙鑫的攻勢。

衣服被一件件的撥開,甚至撕裂,乳白色的肌膚和古銅色的肌膚緊貼在一起,摩擦、躍動、糾纏、開合……仿佛牛奶伴咖啡一般融在一起,泛起一縷縷**的味道。

在高亢的叫聲和沉重的呼吸聲裏,一場激烈的戰鬥緩緩結束。

“小慧,我愛你,不能沒有你。”趙鑫抱著劉揚慧嬌柔光滑的身軀,一邊親吻著她的臉蛋,一邊動情的說道。

“我也是……”劉揚慧說著,眼睛裏卻掉出了眼淚。

“你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趙鑫看到她的眼淚,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劉揚慧擦了擦眼淚。

“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趙鑫看她傷心的樣子,不相信她會沒事。

“你別問了。”劉揚慧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了……別哭了……”趙鑫抱著她,細語安慰,“我們馬上都要結婚了,有什麽事情你說給我聽,我們一起麵對。”

“我工作上出錯了。”劉揚慧這才開口說道。

趙鑫聞言舒了一口氣。

“工作難免出錯,你不用這麽傷心。”

“你……你不清楚情況。”劉揚慧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別哭,到底出什麽錯了,大不了不幹了,我養你。”趙鑫吻了吻她的臉蛋。

“可不光是被開除,公司要起訴我,讓我賠償損失,否則就送我進監獄。”

“有這種事?到底發生什麽了?”趙鑫看她不像是開玩笑,也變得認真起來。

“公司從國外進了一批布料,準備加工後出口,可是我一時大意,算錯了成品的損耗,造成公司向海關申領的來料加工合同手冊上的數量遠遠低於實際需要的,至少造成公司上千萬的損失……”劉揚慧說到這裏,臉色都變得一片蒼白。

趙鑫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一時間也愣住了。

“老公,你一定要幫我啊!”劉揚慧流著眼淚抱住趙鑫。

“別難過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趙鑫擰著眉頭,他知道自己確實能幫上忙,但是嘴上雖然這麽說,真的能去做違法的事情嗎?可是如果不幫的話,難道眼睜睜看著女友去坐牢?

宇田從藍瑜父親的葬禮上回來後,一直就心緒不寧,固然有部分原因是藍瑜對他的冷淡,但更讓他不安的是那張突然送來的紙條。那上麵究竟寫了什麽,竟然讓葬禮上的藍瑜情緒大變?他很想查清楚,但是又害怕自己陷入到這段感情裏越來越深,矛盾的心理讓他坐立不安。而他的工作,填寫報關單,核對資料等等,這些都是細活。於是,幾乎整整一天,他是錯漏百出。

鄒誌海剛開始還能夠容忍,但到宇田連續錯了三單之後,終於忍無可忍。

“你是怎麽做事的?”

“對不起,我馬上改。”

“不用了,你手上的單子交給小範,你去雜物房整理了一下衛生。”鄒誌海本就不喜歡宇田,這次正好借機羞辱他一番。

宇田沒有辯駁,點了點頭,然後退出了鄒誌海的辦公室,確實是他做錯了,而且他也完全沒有心思去和上司解釋。

雜物房並不大,堆砌著一些陳舊廢棄的辦公設備,要說整理也就是清理一下灰塵。宇田現在倒是正需要這種不用大腦的體力工作。

他拿著清理工具,開始仔細的打掃起來,當他清理到一個廢紙盒的時候,卻一個不小心打翻了紙盒,裏麵散落出一堆廢紙。

宇田立刻彎下腰,一張張去撿地上的紙。

正當他準備把這些紙重新放回紙盒的時候,無意間的一瞟眼,卻讓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震。在他手上的有一張廢紙,羅列了一些進口原料的運輸清單,清單上所記載的貨物運送目的地竟然全部不是保稅倉庫,而是保稅區外的倉庫。

雖然這張紙不過是複印件,而且已經是一年前的東西,但是也證明龍興貿易曾經把本應該加工後出口的產品原料偷運出保稅區,進行走私活動。

宇田希望能發現更多的線索,於是在這堆廢紙中繼續翻查起來,可惜忙了很久,也僅僅隻有這一張運輸清單,大概是哪個大意的家夥把這樣重要的一張清單當做廢紙扔了進來。宇田也沒有想到,無意間竟然獲取了龍興貿易走私的情況,但是單憑這一張複印的運輸清單還不足以說明問題,不過卻總算找到了一些線索,隻要去查一查清單上列出的那些倉庫,一定能發現更多的證據。

想到這些,宇田的精神也振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