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謎局

宇田和藍瑜被送到了醫院。

躺在病**,宇田看了看手表,自己昏迷了大概兩個鍾頭,這兩個鍾頭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心裏有許多疑問,但卻沒有機會開口詢問。藍瑜被帶出來以後有些神誌恍惚,陸山就死在她的眼前,對她的刺激實在太大。而張嘯天又沒有來醫院,而是直接回了局裏。

至於身體上,他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腦後有些淤腫,不過醫生還是建議他留院觀察,但他卻拒絕了。他不想妻子知道這件事情,以免又節外生枝。警方跟著來找他錄了口供,並把在現場發現裝有二十萬現金的皮箱還給了他。他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最後時刻也是他給張嘯天發了短信,警方才能找到貨運碼頭的72號倉庫。不過當他向警方詢問自己被打暈後的事情,警方卻以辦案保密為由,拒絕回答他任何問題。

藍瑜身上也沒有什麽傷,隻是手腳被繩子綁得太久,有些淤痕。她更大的問題卻是精神問題,無論警方問她什麽,她都是把身體曲作一團,倒在病**,一言不發。

宇田錄完口供後,立刻到藍瑜的病房來看她。有一位女警官守在病床旁邊,宇田認識她,正是李心潔。

“我可以和她聊兩句嗎?”宇田走到李心潔身邊,輕聲問道。

李心潔站起來,看了宇田一眼,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順手幫他們把病房的門關上了。

“你沒事吧?”宇田看著藍瑜的樣子,心裏一陣痛。

藍瑜看到宇田,終於有了些反應,原本呆滯的眼睛眨了兩下,跟著淚水就猶如斷線的珍珠,滾落而下。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宇田握住藍瑜的手,安慰道。

藍瑜終於再也忍不住,從**坐起來,緊緊抱住宇田,痛哭起來。

哭了好一陣,她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我要去救爸爸。”藍瑜忽然想起了什麽,放開了宇田,慌忙的就要出去。

“怎麽了?”宇田一把拉住她。

“我爸爸被車撞了,要做手術,等著我送錢去……”藍瑜一邊說一邊急著走。

“他在哪個醫院,我陪你去。”

“天琴縣醫院……可是……我……我還沒湊到錢……”藍瑜整個人一下子又軟了下來,再次陷入了絕望。

“別擔心,我這裏有。”宇田把手裏的皮箱提了提。

“可……”藍瑜仿佛又被人從懸崖邊拉了上來,她感激的看著宇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別說了,救人要緊。”

天琴縣離綠都市並不算遠,從高速公路過去也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宇田包了一輛車,帶著藍瑜趕到了縣醫院。

藍瑜的母親李菊芳滿臉憔悴的坐在病床前,而父親藍建軍戴著呼吸機躺在**,身旁的電子監控儀一閃一閃的跳動著。

“媽,爸爸怎麽樣了?”藍瑜上前抱住母親。

“小瑜,你可來了。”看到藍瑜,李菊芳憔悴的麵容上有了些許精神,“醫生說你爸腦部瘀血,要盡快動手術。”

“病人的情況現在很不穩定,希望你們家屬能盡早做決定。”一旁的護士語氣有些冷淡,顯然是擔心他們沒有錢負擔如此高昂的手術費用。

“我們這就辦理手續。”宇田看著護士說道。

“這位是?”李菊芳這才看到站在門口的宇田。

“是我的朋友。”藍瑜隨口說道。

“你們坐一下,我先跟護士去交錢。”宇田跟著護士走了出去。

“小瑜,這孩子是做什麽的?”李菊芳問道。

“你問這麽多幹什麽!”藍瑜不想和母親談論這些,語氣有些不好的頂道。

“小瑜啊,你年紀不小了,這孩子我看挺不錯,如果合適,你就……”

李菊芳話還沒說完,藍瑜就打斷了她。

“媽,現在你還說這些,我出去看看!”藍瑜聽著母親的話,心裏卻仿佛刀割,她和宇田會有可能嗎?不可能!怎麽可能呢?

藍瑜來到繳費處,宇田正在交錢。她沒有走上前,遠遠的看著,眼裏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知道,宇田並不富裕,為了救自己,拿出的這二十萬幾乎是所有積蓄了。

“藍瑜。”宇田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她,叫了一聲。

藍瑜抹幹了淚水,露出一絲笑容走了上去。

“謝謝你,錢我已經會想辦法還給你。”

“別說這些了,還有一些手續需要你們家屬簽字,我問過醫生了,明天一早就能做手術,你不要太擔心。”

“嗯。”藍瑜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有什麽需要你再聯係我。”宇田不敢再看藍瑜,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藍瑜也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路上小心。”

宇田把醫院的收據遞到藍瑜的手上,然後匆忙的轉過身,往醫院外走去。

“宇田……”藍瑜還是忍不住輕聲的叫了一句。

宇田的腳步遲緩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停下來,依舊頭也不回的走了。

藍瑜沒有再叫,淚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雙眼。

宇田坐在返程的車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腦海裏卻是一片混亂。來的路上,藍瑜告訴了他被打暈後的事情。原來綁架藍瑜的竟然是她的前男友陸山,而他的目的是為了證明自己對藍瑜的感情,不過弄巧成拙,卻被突然闖進來救人的張嘯天擊斃。讓宇田不能理解的是張嘯天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為什麽會貿然開槍?按照藍瑜所說的,陸山當時並沒有傷害他們的舉動,那麽是什麽原因讓張嘯天開槍?更重要的是陸山是兩起謀殺案的嫌疑人,他的死無疑讓案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張嘯天……”宇田的心裏對這位刑偵隊長充滿了懷疑。

無論發生了什麽,時間是永不會停滯的。

早晨,沒有陽光,天空中飄著瀝瀝淅淅的小雨。張嘯天穿了一件單薄的風衣,任由雨水打在濃密的頭發上,臉上沒有了往日的輕浮,眼神裏有些凝重。天氣並不冷,但他還是把風衣裹了裹。

“秋天才剛剛開始,就這麽冷了嗎?”張嘯天嘴裏小聲嘟嚕著。

綠都市公安局大樓依舊威嚴的聳立在那裏,不過對於此時的張嘯天而言,他前進的腳步卻有些猶疑。

進門,直走,上電梯,出來右拐……他幾乎不用想,甚至不用抬頭看路,就來到了局長辦公室。

李福天看見他進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你寫的報告我已經看過了,非常好!”李福天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招呼張嘯天在會客的沙發上坐下來,“我已經向市委做了匯報,市領導很滿意,對我局迅速破案的成績予以了肯定。”

“李局,案子這麽處理會不會有些草率?如果以後……”張嘯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福天揮手打斷了。

“小張,你很有幹勁,也很年輕,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我知道你辦這個案子辦的很辛苦,這樣吧,我先放你一個星期的假,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是,局長。”張嘯天終究沒有繼續爭辯下去,算是默認了局長的決定。

張嘯天從局長辦公室裏出來,剛好碰到一臉不滿情緒的李心潔。

“隊長,這案子就這樣結了?”李心潔開口就不客氣的質疑道。

“結了。”張嘯天點點頭。

“可是還有很多疑點……”

“證據確鑿,還能有什麽疑點,分明就是情殺,事情到此為止,不用再多說了。”張嘯天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李心潔。

但李心潔卻並沒有停止追問,而是繼續毫不客氣的問道:“隊長,當時究竟是什麽情況?有必要開槍殺死疑犯嗎?現在豈不是死無對證!”

張嘯天的臉色一變,原本有點蒼白的膚色泛起紅潮。

“李心潔,你不要太放肆了!”張嘯天說完,狠狠的“哼”的一聲,甩手而去,不過他的心卻不由抽搐一下,那是一種無法觸碰的痛。

李心潔對著張嘯天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跟著她便轉身又進了局長的辦公室,不弄個明白,決不罷休。

張嘯天從局裏出來,直接回了家,他確實感覺到有點累了。

推開家門,一個灰色的紙信封被塞在門縫裏。張嘯天撿起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張光盤。

光盤的背麵隻有一個簡單的編號,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信息。

張嘯天拿著光盤,似乎絲毫沒有任何驚奇,隻是眼神中有一種難以言語的苦澀。

他打開電視,然後把光盤放進碟機,跟著便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著熒屏。

電視畫麵閃動了片刻,過了大約好幾秒才慢慢穩定下來。畫麵並不清晰,無論從角度還是質量而言,都可以看出是街角的監視攝像頭拍下的。

昏暗濕滑的一條後巷,巷子的盡頭有兩個人,一個人站著,一個人跪著。站著的人手上拿著槍,背對著攝像頭,而跪著的人不斷的磕著頭,仿佛在苦苦的哀求著什麽。

可是站著人,依舊扣動了扳機。

跪著的人倒了下去,鮮血染紅了畫麵。

站著的人回過頭來,冒著火的眼睛,喘著氣微張的嘴唇,被雨水淋濕的頭發……在鏡頭前是那樣的清晰,正是綠都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張嘯天。

張嘯天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按下了暫停鍵,看著屏幕上自己的臉。

這個時候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內容很精彩吧?”手機傳來一個有些調笑的聲音。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沒有把視頻再備份?”張嘯天問道。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你放心,你對我們很有價值,我們會好好保護你的。”

“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張嘯天的聲音裏已經滿是憤怒。

“或許吧。”對方笑著掛斷了電話。

張嘯天重重的靠倒在沙發上,手機跌落在地上,“啪”的一聲,一分為二。

宇田一早趕到公司,就接到了人事部的信,通知他到業務部報到。雖然他心裏早就有數,但是對於這個有些突然的通知,還是免不了有些吃驚。

業務部在樓層的最尾端,相比其它部門而言,顯得有些僻靜。宇田走在長長的走廊裏,心情竟然有些緊張。

業務部的門緊閉著,宇田輕輕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一個年輕瘦弱的女孩打開了門。

“你好,我是宇田,今天過來報到的。”

“請進,宋經理正在辦公室等你呢。”女孩微笑著請宇田進去了。

業務部的辦公室並不大,人也比想象中少很多,甚至有很多辦公桌都是空的。作為龍興貿易最重要的部門,卻是如此的冷清,讓宇田大感意外。

而業務部的同事看到宇田,雖然麵上都帶著笑容,但是眼睛裏卻透出好奇和警惕的目光,讓人渾身不自在。

女孩帶著宇田走進了宋海隆的辦公室。

這間經理辦公室倒是寬大豪華,甚至比周軍的辦公室還顯得闊氣一些。

“小宇啊,你可來了,以後業務部又多了一員虎將啊!”宋海隆看到宇田,立刻笑容滿麵的招呼他坐下。

“不敢,以後還要宋總多多關照才是。”宇田連忙謙虛道。

宋海隆聞言,點頭笑了笑,然後對旁邊的女孩說道:“小範,你叫一組的鄒誌海過來一下。”

“好的。”被叫作小範的女孩退了出去。

“你看,我也是今早才接到總公司人事部的通知,所以有些倉促,待會我就安排人給你簡單介紹一下部裏的情況。”

“謝謝宋總,真是讓您費心了。”

這個時候,鄒誌海進來了。

“宋總,您有什麽吩咐?”鄒誌海五官端正,身體修長,十分帥氣,年紀看起來和宇田相仿。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新同事宇田。”

“你好,以後還請多關照!”宇田伸出手,友好的說道。

“歡迎歡迎。”鄒誌海客套的握住他的手,嘴上雖然說得客氣,但是眼神裏卻有些不在意。

“小宇剛過來,你幫他安排一下辦公的位置,以後就讓他先跟著你熟悉下一部的業務。”宋海隆安排道。

“宇田,那你先跟我來吧。”

鄒誌海帶著宇田走了出去,並為他安排了一個辦公桌。

宇田剛來業務部,處處謹慎,也不多問什麽。倒是鄒誌海話比較多,為他介紹了同事和業務部的一些基本情況。

宇田這才了解到,業務部下分為兩個組,業務一組和業務二組,負責帶他的就是一組的組長鄒誌海,而好友趙鑫的女朋友劉揚慧是在業務二組。被公司開除的胡衛華和蕭風兩個人都是屬於二組。一組加上組長在內一共六個人,因為二組有兩個人被開除,所以又調走了一組一個人,剩下五個人,現在自己剛好補充進一組。

宇田在進入龍興貿易公司不久,就通過兩位特派員,拿到了報關員證書,所以完全有資格在業務部從事報關事務。但是鄒誌海卻以他對公司業務不熟悉為理由,讓他暫時跟班學習,說白了,就是負責填單之類的瑣碎工作。

隻是第一天來業務部上班,但宇田已經能夠感覺到這裏完全與眾不同的氣氛。在綜合部,同事之間雖然也勾心鬥角,但是平常的時候依舊也會談笑風生,或者是拉黨結派。可是業務部裏似乎每個同事都是神神秘秘,要麽就是出去辦事了,即使回到辦公室也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溝通和交流。偶爾,隻有組長過來詢問一下工作的情況。

度過極其乏味的一天後,宇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裏。

妻子陳佳和嶽母趙春燕都在家裏,兩個人臉色沉沉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剛剛進門的宇田。

“今天你們怎麽都在家?”宇田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往常這個時候趙春燕應該去打麻將了,而陳佳也多半開始看電視。

“家裏的存款你都取了?”陳佳今天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存折上的二十萬被提空了。

“是啊,我拿去跟朋友一起做點投資。”宇田一邊脫鞋一邊說道,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了多久,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說詞。

“投資?這麽大事情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陳佳臉色都變了,兩個人很辛苦才攢下這一筆錢,為的就是能買套自己的房子,現在老公卻說也不說一聲,就突然拿去投資了。

“宇田,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私自就把買房的錢拿走了呢!”趙春燕的也在一旁責備道。

“我有個朋友炒黃金,有消息說過段時間黃金會漲,所以我就委托他幫我也買了一些,反正現在首付款還差好幾萬,不如投資試試,就算不行也虧不了多少。”宇田嬉皮笑臉的坐到陳佳身旁,討好般的一邊說一邊幫老婆捏著胳膊。

“真的?”陳佳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老公還能騙你!”宇田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已經愧疚到無地自容了。

“做點投資其實也好,光靠工資吃飯,你們的日子能好到哪裏去。”趙春燕總是希望這個女婿能更有出息,賺大錢,讓女兒過上更好的日子。

“是啊,你們放心吧,我先去洗澡。”宇田怕她們繼續問下去,立刻找個理由跑開了。

現在最難安心的是他自己,二十萬隻剩下十萬了,拖也拖不了太久,還得想辦法先把錢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