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布局
“你們是怎麽搞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周軍在辦公室裏的大發雷霆，站在他麵前的業務部經理宋海隆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周總，我們進口的這批礦石絕對沒有問題，而且都是按照正常流程報關，這次分明有人在故意整我們。”宋海隆辯解道。
“不管是誰在搗蛋，現在貨被緝私局扣下了，你們要想辦法盡快解決問題，你知不知道我們和人家簽了協議，如果不能準時交貨，我們要損失上百萬。”周軍最近心情一直不佳，這幾個月生意不好，事情又多，如果這次再出問題，集團上麵一定會怪罪下來。
“緝私局那邊要對礦石進行送樣抽檢，如果按程序走，等到檢驗結果出來，起碼要一個月的時間……”宋海隆頗感為難，雖然他已經多次找過緝私局的人，但對方無論如何都要堅持送檢。
“不用說了，我給你十天時間，處理不好，你就不用來上班了。”周軍正在氣頭上，語氣裏毫無轉圜的餘地。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進來。”
“周總，這裏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字。”宇田拿著一份文書，推門走了進來。
宋海隆看了一眼宇田，然後對周軍說道：“周總，那我先去辦事了。”
周軍揮了揮手，沒再說話。
宋海隆識相的退了出去。
辦公室裏再沒有其他人，宇田走到周軍旁邊，把文書遞給他，然後說道：“大哥，有沒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
周軍聞言，手中的筆懸在了空中，抬起頭看著宇田，眼神裏有些懷疑。
“我剛才在門口無意中聽到你們的談話，如果和緝私局有關的話，我還有幾個兄弟在局裏，可能幫得上忙。”宇田解釋道。
“好，兄弟，這件事如果你能搞定，那可是幫上大忙了。”周軍想起他以實在緝私局工作過，雖然心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還是笑容滿麵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我盡力試試。”宇田也笑了起來。
這出戲是兩位特派員一手安排的，就是為了讓宇田能取得周軍的信任。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宇田隨後約了局裏兩位法製科的同事出來吃飯，周軍和宋海隆也一並到場。為了讓效果更好，兩位事先已經得到領導通知的法製科同事也假意收下了周軍的饋贈。當然，一番應酬交際之後，原本被扣押需要送檢的貨物得到了寬大處理。
周軍對宇田的表現也大為滿意，原本是礙於親戚情麵才隨便給了一個差事打發他，現在態度卻大為改變，認為他確實是一個能幫忙的自己人。
宋海隆也因為宇田的出麵，而得以脫身，所以對這個上司的親戚有了些許好感。
不過雖然宇田的這出戲演得極好，初步獲得了周軍的信任，而下一步就是想辦法從綜合部調到業務部，也隻有這樣才能了解到龍興貿易的真實情況。
因為藍瑜的事情，宇田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因為一旦他停下來，想起那晚化妝室裏藍瑜和王星的對話，胸口就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陳佳看見丈夫的樣子，以為他剛到新單位，壓力大，工作忙，於是更加關心照顧他。宇田麵對妻子對自己的關愛，也常常自責，更加努力的去忘記有關藍瑜的一切。但人有時候就是那麽奇怪，你越是努力的想去忘記一個人，這個人卻反而更加頻繁的出現在你的腦海裏。
“陸山失蹤了。”
張嘯天聽到李心潔帶回來的消息後，也不禁愣了一下。
“我在北京找到了陸山的研究生導師，據他說，在三個月前，陸山就離開了學校，不知所蹤。然後我又找到他同宿舍的室友，也證實了導師的說法，三個月前，陸山就再沒有回過寢室。”
“這麽巧？他失蹤的時間，不正是秦壽和郭遠相繼遇害的前半個月。”
“我還在他寢室裏找到一些東西，你看看。”李心潔遞給他一個文件夾。
張嘯天打開來一看，裏麵是一些剪報和圖片，內容都是有關秦壽的一些新聞，例如何時何地發表講話、參加一些活動的情況，還有市政會議的報道。
“這些資料是在床底的皮箱裏發現的，估計是他走的匆忙，沒來得及銷毀。”
“恩，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我們在藍瑜家裏發現的信，現在有理由懷疑陸山就是殺害秦壽的犯罪嫌疑人，立刻申請通緝令，抓捕陸山。”張嘯天合上文件夾，神情堅定的說道。
藍瑜這幾天都過得恍恍惚惚，王星凶狠醜惡的麵目，還有宇田傷心失望的眼神，時時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難以抹去。無助、彷徨、傷痛、懊悔、羞愧……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人抽幹了一般，沒有絲毫的力氣，很累很痛，什麽都不想再麵對，隻想逃避，或者幹脆消失。但她可以那麽做嗎？如果就這麽一走了之，她的母親怎麽辦，她那個家怎麽辦？想起母親，她的心裏又是一陣刺痛。原本她的家庭也算富裕，雖然父親是個酒鬼，整天遊手好閑，但母親卻很有生意頭腦，開了一家小公司，做邊貿生意，把整個家都撐了起來。早些年的時候，他們家甚至是縣裏第一個蓋上別墅買了轎車的。可是世事難料，就在藍瑜在藝校快要畢業的時候，母親被生意夥伴騙走了所有的資產，還欠下銀行一筆錢。從此家道中落，也改變了藍瑜的人生。
而現在，一家人的生活幾乎全部靠她支撐，那種重擔在身的感覺，讓她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而沉重起來。
夜色茫茫，藍瑜卻無法入眠，就在這迷迷糊糊之際，突然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藍瑜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但卻什麽也看不清，身體和雙手卻因恐懼而本能的奮力掙紮。
“別怕，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我是陸山。”
藍瑜知道是陸山，恐懼的情緒轉為驚訝，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陸山慢慢鬆開了手，藍瑜也停止的掙紮。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兩個人散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你怎麽會來？”藍瑜打破了沉默。
“別問了，跟我走。”陸上抓住藍瑜的手，急切的說道。
藍瑜卻甩開陸山的手，身體靠著牆，腿彎曲到胸前，努力拉開和陸山之間的距離。
“我們是不可能的，你走吧。”藍瑜的語氣冰冷。
陸山看著藍瑜的反應，不由愣了一下，接著臉上的肌肉開始變得有些扭曲。
“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宇田了？”
“你……你胡說什麽？”藍瑜臉上一陣發熱，嘴上雖然硬，但表情上卻已經承認了。
“你清醒一點，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有老婆的！”陸山變得激動起來，他的兩隻手緊緊抓住藍瑜的肩膀。
“放開……你弄痛我了……”
“啪”的一聲，藍瑜在掙紮中，狠狠的打了陸山一巴掌。
“你打我？”陸山摸著自己的臉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藍瑜，“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你竟然為了那個賤男人打我？”
“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藍瑜根本沒有辦法容忍這個男人的自私。
“你會後悔的。”陸山麵色鐵青，一字一句說完後，轉過了身。
“站住！”看著即將出門的陸山，藍瑜忽然想起了什麽。
陸山停下了腳步，手微微的顫抖著，他以為藍瑜改變了主意。
“是……是不是你殺了秦壽和郭遠？”
陸山顫抖的手握成了拳頭，他緩緩的轉過半個頭，凶惡的眼神猶如刺人的尖刀，掃過藍瑜那美麗的臉龐。
“是不是你？”藍瑜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陸山沒有答她，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藍瑜呆坐了片刻，然後立即從**起來，把門和窗都反鎖了起來。
“他……他會不會對宇田……”藍瑜想到這裏，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她慌張的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宇田，提醒他多加小心。
可是看著手機上宇田的號碼，她卻猶豫了。宇田會相信她嗎？他恐怕甚至連自己的電話都不會接吧？
藍瑜握著電話，輾轉反複，竟然就這樣一夜未眠。思前想後，在清晨的時候，她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張嘯天早上上班很少準時，今天到局裏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不過剛到局裏，就有一件讓他頗為驚訝的事情。
“張隊，有位美女找你哦。”警局接待室的小王，笑嘻嘻的說道。
“嗯？在哪兒？”張嘯天問道。
小王側身，然後用手指了指後麵。
張嘯天這才看清，他背後不遠的椅子上坐著的正是自己一直在調查的嫌疑人藍瑜。這倒是稀奇了，她居然會主動來找自己。
“張隊，還是你有本事，以後有時間幫我介紹個對象啊。”小王調侃道。
“少貧嘴，讓她來我辦公室。”張嘯天也很好奇，藍瑜找他會有什麽事情。
當藍瑜坐到張嘯天麵前的時候，張嘯天不由的愣了一下，幾天不見，這個嬌豔美麗的女人竟然憔悴了許多。原本婀娜多姿的身段消瘦了，明亮迷人的眼睛也暗淡了光華，散亂的頭發和黑色的眼圈可以看出她昨晚必定是一夜未眠。
“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什麽事情想告訴我吧？”張嘯天開門見山的問道。
藍瑜點了點頭，可是卻沒說話，欲言又止。
張嘯天也沒催促，他把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手指緩慢而有規律的輕輕敲打著桌麵。
“我……我懷疑是陸山殺了秦壽和郭遠。”藍瑜終於開口說道。
張嘯天敲動的手指停了下來。
“哦？你有什麽證據嗎？”
“他昨晚來找過我，我覺得他很不正常……而且他不久前給我寫過一封信，信裏有提到會為我做些事情，可惜那封信現在找不到了。”藍瑜認為陸山是凶手，全憑的是直覺和猜測，當然沒有什麽確實的證據。
張嘯天也沒有想到藍瑜會來揭發陸山，這實在出乎他的預料,在他心裏一直推斷是藍瑜和陸山合謀作案。
“殺人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說得也太不靠譜，讓我們警方怎麽相信你？”張嘯天其實早就發了通緝令，不過在藍瑜麵前，他還是不動聲色。
“我也不敢肯定，所以才來警局，你們馬上把他抓起來，調查清楚啊。”藍瑜本來就沒有把握，她隻是擔心宇田的安危，所以才來警局。
張嘯天聞言，不由笑了起來。
“你似乎比我們警方還著急啊。”
藍瑜臉上一紅，不過很快就下定決心，說道：“不錯，我很心急，因為我敢肯定陸山會去找宇田的麻煩，作為警方你們應該盡快找到陸山，然後通知宇田他會有危險。”
張嘯天終於知道藍瑜為什麽會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到警局來了，愛情看來有時候真的會讓人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究竟昨天晚上陸山找你是為了什麽，他又說了些什麽？”張嘯天認真的問道。
藍瑜不再隱瞞，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張嘯天聽完後，雙臂交叉到胸前，沉吟了片刻。
“明白了，我們會做進一步的調查。”
“就這樣？”藍瑜還是有點不放心。
“既然你來了，就要相信我們警方，有需要，我們會隨時找你。”張嘯天下了逐客令。
藍瑜雖然還沒有完全安心，但也隻好起身離開。
看著藍瑜走了後，張嘯天才拿起桌子上的電話。
“心潔，你安排兩組人，給我二十四小時監視宇田，不過要保持距離，千萬不能暴露身份,一旦看到陸山出現，立即逮捕。”
“陸山會去找宇田？”李心潔好奇的問道。
“你這丫頭，要你去做事，哪來這麽多問題！”張嘯天自己也有些納悶，怎麽現在老是去吩咐這個刁蠻的新人。
“哦……”李心潔支吾了一聲，有些委屈的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在綠都市郊外一幢廢舊的樓房裏，陸山眼神茫然的看著窗外一片荒蕪的工地。房間裏滿是嗆人的煙霧，他的腳下是一地的煙頭，手上還有一根未燃盡的香煙。淡淡的紅色火焰一點點吞噬著躁動的煙草，然後把它們化為縷縷青煙。
陸山抬起手，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頭扔在了腳下，用皮鞋踏熄了火。緊跟著，他從懷裏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錢和護照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你什麽時候過來拿？”
“我還有點事情要辦，等我的電話。”
“你……”
對方話還沒說完，陸山就掛斷了電話，跟著關掉了手機。
“宇田……”陸山自言自語反複的念叨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