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刺殺
翌日一大早，林意茹便攜著安芷前去鄭老太君處拜別，隨後，二人回了安府。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在半路上林意茹給安芷易完容，隨後，林意茹回了安府，安芷則去了江南府縣衙。
江南府縣衙坐落於江南正中，三江交匯之處，每逢夏日，時有潮汛，為防決堤，因此每逢夏日多水之時，江南府對防守沿岸大堤之事十分重視。安芷到了江南府縣衙，本來是想尋找方牟了解些鄭齊以及嶽尹之為人，然而聽到的卻是方牟一大早便來了大堤。
安芷來到江邊，此處乃是環繞江南最大的大江——越江，越江自西南雪山發源一路朝江南而來，由江南入海，因此此處乃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岸邊不時有勞工與官兵來來往往搬運沙袋之類的事物鞏固大堤，而方牟，據說一大早來了大堤之後，便下去與眾人一起鞏固大堤了，因此不見人影。
安芷本想幫忙，可是轉眼一想到，自己一介女兒身，雖然此刻男扮女裝，但是下了大堤也不見得能幫上什麽忙，說不定還給人家添亂，於是打消了下去幫忙的這個念頭，又見一時半會找不見方牟，而自己逗留許久，對大堤之時也有了了解，於是便決定先打道回府。
“哎呀，這不是巡按大人嗎？”安芷正要上車，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柳勝？你怎麽會在這裏？”安芷怎麽都沒有想到為什麽會在這裏碰到柳勝。
“大人出去民間巡查都不帶學生，學生一個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晃悠著晃悠著便來到這裏了。”柳勝依舊一副輕佻的樣子。
安芷知道柳勝這人肯定沒有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不過，在她身邊，他如果隻是個柳勝，那便可以，其他事，她不想多管也沒什麽精力管。
“原來如此。那麽本官正好打算回去了，你呢？”安芷順口這麽一問。
“既然大人要回府了，學生自然也是要跟去的。”柳勝道。
就知道會這樣……
安芷點了點頭，上了馬車，柳勝自然是坐在車外與車夫一處了。
大堤離驛站有一段距離，路上還要經過一片小樹林。正值夏日，安芷坐在車內感到十分燥熱，於是她掀開了簾子給自己透透氣，可是誰知，安芷還未掀開簾子，便有一箭射來，那箭正好射在安芷肩膀上，安芷吃痛出聲，外間也傳來了車夫的慘叫，隨即，安芷聽到有什麽重物滾落在地的聲音，不知道外麵是柳勝與車夫誰掉下去了。
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昨日被黑衣人抓去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驚魂未定，沒想到今日出來竟然還中箭了。
安芷啊安芷，你這是招了什麽？這幾天怎麽不是被抓，就是受傷？
安芷本想給自己包紮一下，奈何傷了手臂動彈不得，眼見著鮮血汩汩流出，安芷感覺到體內的力氣在慢慢流逝。
她聽得馬車外邊傳來打鬥聲，很想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過了不知道多久，安芷模模糊糊地記得柳勝進了馬車，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他張大著嘴，似乎在大聲喊些什麽，安芷努力想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是什麽都聽不見，直到……最終她失去了意識。
安芷是被一陣冰涼弄醒的，她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破廟裏，廟實在是破，約莫是外麵下了雨，因此漏了幾許進來，打在安芷的臉上，將她弄醒了。
她的麵前，正擺著一堆篝火，安芷試著動了一下，卻不料右臂處傳來鑽心地痛。
昏迷之前，安芷明明記得自己中了箭，然而想要想一想其他的時候，頭卻突然也痛了起來。
“你醒了？”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自外間傳來，安芷抬頭一看，借著火光，她看清楚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臉上帶著銀色的麵罩，一頭黑發披散著，若不是他先出聲，安芷想，她定是要被狠狠嚇一跳了。
“你是？”安芷問道。
“哦，救了你的人，你可以喊我大俠，或者，恩公？”那人突然這麽來了一句。
什麽？安芷實在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大俠，恩公？這都是什麽？安芷眨了眨眼，不知道麵前這位白衣人想表達什麽。
“唉，照理說，肩上受傷，應該影響不到腦子啊？”那人突然又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安芷更加不明所以了，睜大著眼睛看著那人。
“我好歹拚著性命把你從一堆凶神惡煞想要取你性命的人手下將你救出，你難道就一句謝謝都不說？”那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謝謝恩公救命之恩。|”安芷終於是明白過來了眼前這人是繞著彎子讓自己跟他說聲謝謝。
“大人，大人您沒事吧？”安芷才說完，腦中突然浮現出這麽一句。
對了，柳勝！安芷記起來了，她昏迷之前分明看到了柳勝。
“恩……恩公。”安芷開口道。
“嗯，怎麽？”那人倒也是欣然接受了安芷的謝意，回答道。
“你說，是你從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手中將我救了下來，那麽，那麽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應該跟我在一起的，看上去書生打扮的人？”安芷道。
白衣男子顯然是愣住了：“你都已經差點被人取了性命，你還有心思管別人？”
“他畢竟是跟我一道的……”安芷道，雖然說柳勝平日裏為人是有些輕佻，但是本質上應當還是個好人，況且，他也是因為跟自己在一起才碰到這樣的事的。
“好吧，本大俠大發慈悲，當時將他也救了下來，但是你因為受傷過於嚴重，傷口還未止血，因此本大俠便讓他先去報個平安了，相信明天就會有人來找你了。”白衣男子道。
“多謝恩公。”安芷再次道謝，可是隨即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處理了傷口？那麽，那麽……
“恩……恩公，你是跟那個跟我一塊的人一起給我處理的傷口嗎？”安芷抱著一線希望問。
“笑話？本大俠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你這點區區箭傷對本大俠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還需要人幫忙？”白衣男子見安芷突然這麽問道，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隨機便有些生氣地道。
“恩公不要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是給自己處理了傷口，那麽免不了會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安芷聽得眼前這位自稱她恩公的人否認了自己是與柳勝一道處理傷口的，心裏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
“誒，不過……”那白衣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地看著安芷，雖然他帶著麵具，但是安芷還是被他盯得臉紅紅的，心中很是慌亂，再怎麽，自己畢竟是女兒家，而眼前這位，可是實打實的男子……
安芷一想到這裏，於是她的臉更紅了……
“你說你一好好的女兒家，幹什麽不好，學人男扮女裝。”白衣男子道。
“既是已經被恩公知道，那麽小女子也不再辯解，實在是因為小女子與跟小女子在一起的男子自小青梅竹馬，私定了終身，可是奈何家中大人不同意我們二人在一起，於是小女子沒有辦法，隻能隨著他一起逃了出來，而為了不被家人找到，於是小女子便女扮男裝……”說道這裏，安芷假惺惺地擠出了幾滴眼淚。
因為安芷想著柳勝怎麽說都是個聰明人，他們在遭到人追殺的情況下，柳勝是絕計不會隨便告訴人他們的真實身份的，於是她便信口開河，扯了一個謊。
“咳……咳……”白衣男子聽了安芷的話，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恩公，你怎麽了？”安芷正在為自己才想出來的故事而感動，見到眼前白衣男子這般樣子，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麽，原來你們是青梅竹馬，怪不得本大俠救下你們的時候，那男子一直護著你，若不是本大俠告訴他雖然本大俠可以幫忙處理傷口，但是畢竟是在山野之後，缺少藥材，待你傷好又需要靜養，他才不會急著趕回去找馬車回來帶你走。”白衣男子道。
……
安芷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隨便這麽一扯，眼前這個人竟然是如此地相信自己，安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壞，畢竟人家是救了自己的命，她不僅沒有說出真相，反而又扯了一個更大的謊言來圓之前的謊。
“好了，你盡快歇息吧，想必你那情郎天亮就會回到這裏，你還得留著力氣到時候回去呢。”白衣男子道。
安芷見白衣男子往篝火中撒了點什麽粉末，突然間一陣困意襲來。
“這是安神草研製成的粉末，有助於安眠，你好好歇息吧。”安芷睡過去前，那白衣男子這般說道。
等到安芷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不在破廟裏了，身子搖搖晃晃的，想必已經在馬車上了。
“柳勝？”白衣麵具男子提過，柳勝回去搬救兵了，於是安芷開口道。
“大人您醒了？”柳勝其實早已經在馬車外按捺不住，若不是安芷遭到刺殺一事事關重大，他也不至於親自駕車送安芷回去，於是，一聽得安芷喚他，立即驚喜地將馬車停了下來，掀開簾子。
於是，安芷很快看到一張放大的笑臉出現在麵前。
“咳……”安芷咳嗽了一下，示意柳勝離自己遠點。
柳勝癟了癟嘴，坐在一旁。
“恩公呢？”雖然知道白衣麵具男子不會跟來，但是安芷還是這麽問了一句。
“他已經走了。”安芷提到白衣麵具男子的時候，柳勝的神色有那麽一絲不自然。
“哦。”不知道為什麽，安芷的心中竟然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大人，您現在感覺怎麽樣？”柳勝盯著安芷的傷處問道。
安芷被柳勝盯得很是不自在。
“恩公已經替我包紮過了，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安芷道，而後，安芷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般地問柳勝，“柳勝，你沒有告訴恩公我們的真實身份吧？”
安芷雖然覺得柳勝沒有這麽傻，但是為了確定，還是這麽問了一句。
然而柳勝卻並沒有像以往那般回答，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鬧了個大紅臉。
“柳勝？”安芷不明所以地看著柳勝，不知道為什麽她隻不過這麽受了一次傷，平日裏最是油腔滑舌的柳勝竟然這般扭捏起來。
“啊，當然、當然沒有。”柳勝回過神來，又偷偷地看了安芷一眼，誰知道竟然正好被安芷看到。
“大人，時候不早了，若是再不趕路，隻怕午時是趕不回驛站了，學生，學生出去趕車。”柳勝的臉莫名其妙地更紅了，還未等安芷回答，他便掀開簾子去外麵趕車了。
車內，隻留下一個滿腦子疑問的安芷。
柳勝，究竟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