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應對之策

果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安芷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自然也準備好了應對之策,從懷中拿出一樣事物。

那是一張泛黃的額紙張,一見到那張紙張,屋內便炸開了鍋,雖然說俞彬俞縣丞臨去之前留了一封遺書,然而這封遺書究竟如何,裏麵有何內容,卻是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於是,按著大家的慣性思維,都以為安芷此刻拿出的不過是俞彬的遺書,並不能說明什麽。

安芷輕輕笑了笑:“這,是一張借據。”

什麽?聽得安芷的話語,在場人均是一臉驚訝以及隨即而來的不解。

“這借據能與俞縣丞一案和邵家一案有何聯係?”於波問出了大家的心中所想,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想知道究竟。

安芷並沒有出聲,而是用淩厲的眼神看向俞宇,而那俞宇自從看到安芷拿出的那張紙後,內心開始慌了。

“今有俞宇,欠吉祥賭坊黃金百兩,以此為據。”安芷輕聲念出紙上的內容,屋內眾人紛紛睜著不敢相信的眼睛看向俞宇。

“安大人,您是否搞錯了,據下官所知,俞縣丞自小對兒子教育嚴格,這種進賭坊的事,怎麽可能是他做的呢?”有人質疑道。

“本官也十分希望是本官搞錯了,然而,可惜的是,這張借據,打破了本官對俞宇的幻想。”

安芷抖了抖手中的紙,將裏麵的內容展現在眾人麵前。

“啪”地一下,在眾人的唏噓聲中,俞宇突然毫無預兆地跪了下來。

“是,沒錯,父親,是我殺的!”俞宇跪倒在地上痛哭道。

“什麽?”俞宇的一番話,讓在場各位都震驚不已,就連許久不出聲的柳勝也搖了搖頭。

“我本來鐵了心要一心考科舉,為我俞家光耀門楣。可是,可是誰知道……”俞宇開始哭泣起來,“可是誰知道,那日我因為心煩氣悶,離開家裏去外頭放放風,正好途徑吉祥賭坊,不知道為何,我竟然鬼使神差一般踏進了這個賭坊,並且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經贏了百兩,後來,第二次、第二次、第三次來的時候竟然都是這般,因此日後,每當我心煩意悶的時候,我便會來這附近走走,而後,累了便進去小玩幾把。”

俞宇說到這邊,停了下來,看了看安芷:“然而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在後來一次我去吉祥賭坊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了邵陽。我本想裝作不認識他,然後悄悄離開,可是誰知道,他竟然在我剛進賭坊的時候便已經確認了我是誰……然後,我的人生……全都改變了。”

看著俞宇後悔不已的樣子,安芷歎了一口氣,然而現在是俞宇的獨白時間,她是絕對不能插手的。

“本來,因為父親對我管教苛刻,我並沒有太多的錢用來賭博,即使有時候手癢,也會礙於囊中羞澀,而邵陽見我如此,竟然慷慨地表示可以借錢給我,我原想著,就那麽一次,那麽一次就好,然而,萬事一旦開頭,便難以自製,我陷入賭博的深淵不可自拔,並且膽子越來越大,不僅跟邵陽借錢,還跟賭坊借錢……而我後來再沒有最初那樣的好手氣,總是輸多贏少,入不敷出。後來……後來賭坊因為我遲遲還不上錢,便找到了父親,父親知道此事之後,將我狠狠訓了一頓,並將我禁足。這樣的日子,一連持續了好幾個月,父親見我終於跟以前一般開始讀書,以為我已吸取了教訓,對我的看管也並不像以前一般嚴厲了,於是,我伺機又偷偷跑了出來,然而我的錢實在是太少,很快便輸光了,這個時候,我發了瘋一般想贏回來,但是卻苦於沒有本錢,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便想到了邵陽……”

俞宇閉上了雙眼,嘴唇輕顫,他正在回憶一場噩夢,他接下去沉默了許久,約莫是後麵的經曆實在是太過於痛苦,他無法說出來。

安芷歎了一口氣,接道:“邵陽繼續慷慨地將錢借於了你,你便再跑去了賭坊,如此循環往複,最終,你欠賭坊的債越來越多,多到即使是你父親傾家**產,也無法還清你的債務。於是,這個時候,邵陽道,他可以幫你還清這些債務,然而,你得幫他做一件事,對不對?”

俞宇輕輕點了點頭。

“邵陽說,離進貢的日子已經不遠,身為縣丞的你父親,此刻應當已經將各數貢品準備得差不多了,你隻須將其中一方‘十方硯’交於他,他便將簽有你手記的借據還給你。”安芷道。

俞宇再點了點頭。

“沒錯,邵陽的確是這麽說的,而那會,我被賭坊也逼的急了,賭坊說,若是十日之內我再不還錢,他們便再次上我俞府,而我父親一生清正廉明,黃金千兩,怎麽可能有?我沒有辦法,隻能在確認那賭坊的借據已經到了邵陽手裏後,按照邵陽的話,偷偷拿出了一方‘十方硯’,然後讓邵陽帶著借據來換。但是,就在我即將帶‘十方硯’去拿回借據的時候,父親發現庫房中少了一方‘十方硯’,十分震怒,下令緊閉家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勢必要將這內賊找出來。我很是慌亂,而正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十方硯’對於父親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以前父親隻讓我閉門讀書,不讓我管其他,也不讓我與外人接觸,因此,我隻隱約知道這‘十方硯’是貢品之一,並不知道這‘十方硯’居然是這般重要的貢品!”俞宇一臉悔恨,“那日,父親像發了瘋一般地尋找著‘十方硯’,我十分害怕,害怕父親發現,繼而發現我又繼續去賭博……我……我便將這硯台用密閉的盒子裝好,偷偷放入了府上的池塘裏。而父親在尋找硯台未果後,隻過了一夜,便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一般,整個人憔悴不堪,我十分後悔,幾次三番想將硯台取出給父親,可是,誰知道,在父親閉府幾日之後,邵陽竟然親自找上了門。我永遠忘不了那日他在書房中對著父親一臉得意的樣子,邵陽自然是知道父親這般摸樣的原因,可恨他居然還威脅父親若是日後不以他為尊,他便將父親丟失硯台的事抖露出去。我那時本想衝進去坦白一切,但是一看到父親那蒼老的模樣,我便沒了勇氣,那日,邵陽直到深夜才離去。而第二天,我父親,居然便自縊了!”俞宇說道此處,一臉悲憤。

“而你父親,自縊之後,還留下了那樣的遺書,如果本官沒猜錯,那日本官到來前,你才發現那遺書,然後還未看那其中的內容,以為隻是普通的遺書,因此胡亂塞在書中?”安芷又道。

“沒錯。”俞宇點了點頭。

“那麽,到這裏,真相,想必在座各位已經都清楚了。”安芷道。

“真相?本官心中已有猜測,然而,還請安大人明示。”於波道。

安芷深呼吸了一口,這已經關係到她最敬愛的表哥了,她原以為破了俞彬與邵陽的案子,表哥的案子也能迎刃而解,可是現在才發現,她真的隻是僅僅破了俞彬與邵陽的案子而已,表哥的案子,似乎從一開始想的最簡單的在官場得罪了人因此引來刺殺而陷入了一股神秘的勢力中……

安芷打了一個手勢給柳勝,柳勝立即領會,輕輕一招手,外麵潛伏已久的衙役們便一哄而上,將那俞宇拿下。

“安大人,這是為何?”一下子,眾人議論紛紛,完全不清楚安芷這番舉動是為何。而安芷並沒有出聲,隻是蹲了下來,自俞宇手中拿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

“這個東西,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一種迷藥,名叫‘攝魂香’,本官並不知道你身上為何會有這種藥,那日,你便是在邵府用了這迷藥,外加上你平日裏略有習武,才將邵府弄成被人滅了滿門的樣子吧,你武藝雖然不精,然而,在‘攝魂香’下,若非堅強的意誌力,沒有人能夠跑過他的控製,你首先,控製了邵陽,讓他殺害了府上的家丁們,然後再屠殺了邵府的家眷,而最後,你控製邵陽到了書房,再偽裝成了他被高手殺害的假象。”

俞宇不做聲,但是看他臉色的表情,他顯然是默認了這一切。

在場的眾人都臉色煞白。

任是誰都沒想到,邵家滅門慘案,居然是這般發生的。

都說是賭博害人,俞宇正是一個例子,本是一個大好青年,前途無量,卻因陷入了賭博的深淵,不僅毀了自己,毀了前程,也毀了自己的家,還害了別人。

賭博之術,應當命令禁止!

柳勝在一旁細細看著安芷的模樣,雖然隻是多年前的一瞥,然而那時那少年意氣風發的一麵讓他十分難忘,而麵前,明明是一樣的容顏,但是不知道為何,心中的感覺已經不知從什麽時候變了,如今站在他麵前的安道全,與多年前,已然變了一副模樣。

盤旋輝城百姓心頭多日的疑雲解開,原來隻不過是官場的爭鬥,邵主簿派人刺殺了縣令,而嫁禍縣丞,不過,官麽,本就沒幾個幹淨的,這件事熱鬧了一陣便也漸漸平息了。

等安芷與於波交接完輝城的一切,於波第一件事便是在輝城禁止了賭博,雖然遭到了很多反對,但是自從見了俞宇一事後,於波還是咬牙將這一切壓力抗了下來。

“於大人會是一個好知縣。”柳勝在安芷耳邊道。

“嗯。”安芷點了點頭。

“那麽,安大人,我們是什麽時候啟程呢?”柳勝突然問道。

“我們?啟程?”安芷不明所以地看著柳勝。

“大人難道不是皇上欽點的巡按嗎?帶著禦賜的尚方寶劍,代天子以巡視天下,為民請命,平天下不平之事!”柳勝說的慷慨激昂。

“停!”安芷打斷柳勝的話,“本官的確是打算不日啟程,履行巡按的職責,隻是,柳師爺,你是輝城的師爺,你不是應當留在輝城,為於大人效力麽?”

“有麽?想是大人記錯了,學生當日說的,分明是成為安大人的師爺啊?”柳勝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認真地看著安芷。

安芷細細回想了一下,然而畢竟時隔太久,況且當時心中煩亂,並不記得柳勝說了些什麽,隻不過,她隱隱覺得,若是帶著柳勝上路,這一路,恐怕會是麻煩不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