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被遺棄的村子

“因為啥?”

這是我內心唯一的問題,好不容易才趕到這裏,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了呢!就算不去,也得給個正當的理由不是?一個村子而已,又不是鬧鬼的鐵頭嶺,更不是黃三友的小老婆,有什麽大不了的?被老頭兒這麽一激,我反而不自在了,站起身,緊緊盯著老頭兒,此刻,老頭兒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卻又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老大爺,那王婆子村到底因為啥不能去啊?我,我可是走了一天零一夜才趕到這裏的呢!”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髒兮兮的衣服,為了找到王婆子村,我都弄成了這副模樣,再說了,這還是師父交代的事情,我絕不能辦砸,否則我在師父的麵前哪裏還有什麽好果子吃?

聽我嘮叨了一會兒,老頭兒終於開了口:“不讓你去你就別去了,明早我再管你一頓飯,吃完明天的早飯就早點離開這裏,回家去吧。”

說完,老頭兒起身走進了內屋,頭也不回的說:“西屋是我大孫子一直住的房間,他最近到城裏藥鋪給人站櫃台學抓藥,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你今晚就在他的房間湊合湊合,明早再說吧!”不等我再開口,東屋內的油燈便已經熄滅,看來,這老頭兒已經睡下了。我很想把老頭兒喊起來問個明白,可人家已經盛情的款待了一頓飯,如果這麽喋喋不休的麻煩人家,著實有點不好意思。

但王婆子村就在眼前,我哪裏還有什麽心情睡覺?

在堂屋內來回的走動了半天,看著外麵的月色依舊是那麽的亮堂,想來還得很久才能天亮,索性我也不睡了。可回頭想想,莫不是老頭兒怕我拿不出錢來,村裏沒人肯送我上山?想到此,我微微點頭,難怪剛才老頭兒一口一個潘陽鎮都是有錢人,原來是惦記著倆錢呢!

我不想驚動了老頭兒,隨口把堂屋內的油燈吹熄,然後轉身出了門,並把堂屋門關上,快步出了院子。村子裏,依舊是冷冷清清,這個時候是後半夜,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在外麵瞎晃悠,如果有,那這個人肯定有神經病。

當然,我沒有神經病,隻是很想盡快的完成師父的吩咐,畢竟這是受罰的差事,而且師父交代過,必須盡快帶著那八卦井的井水回到破廟,他老人家要那井水還有大用處。雖然我不知道師父要井水具體有什麽用,可我相信隻要把井水帶回去,一定能夠知道!來不及再多想下去,我繞過了小王村,徑直來到村後的山路上。

這條小山路是通往前麵那山崖的捷徑,一條很窄的小山路上,長著很多枯草,也沒個人打理,像是很久沒人走過一樣。我快步走在上麵,一路來到山崖之下,憑借著月光,清晰的看到前麵是幾層石階,石階再往上,果然是一條懸在山崖上的軟梯,隻是這軟梯時不時的被山風吹打著,在山崖上發出一道道“嗒嗒”的顫響,且一眼望去,仿佛這軟梯聳立在雲端之中,讓人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我搓了搓雙手,隨即縱身攀住一層梯子,雙腳踩在上麵,用力頓了頓,待驗證結實且牢固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往上攀了一層。百米多高的懸梯,一時間很難攀爬得上去,再加上又是大半夜,越往上,越是覺得山風呼嘯,刮得耳朵生疼。但既然到了這一步,我總不至於退回去,越是這麽黑天半夜的,倒也看不到自己懸了多高,這樣一來,心裏的畏懼也就減了大半。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我終於爬到了最頂端,一把抓住石縫中銜著的柱子,縱身跳了上來。回頭一看,一股劇烈的冷風猛地席卷上來,我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還真是憨膽大了一回啊!要說這還真得倆人上下照應著攀爬上來,實在是太危險了!

拍了拍胸口,我暗自安慰了自己一番,轉身走了開去。

這山頂之後,是一道很長的緩坡,麵積廣闊,地勢也顯得十分平坦,尤其是到了下麵,更是多出一大片的空地來,其中,可不就是坐落著一排排的房屋嗎?這,這就是王婆子村?我欣喜的笑了起來:“還真是來對了,若是聽了那位老大爺的話折返回去,可就太虧了,嘿嘿!”

這個夜,尤其的漫長,當我來到王婆子村的村口時,仍舊沒有天亮,卻是在山下環繞上來一股股濃烈的白霧,飄**在四周。

奇怪的是,這個村子裏並沒有聽到半點狗叫聲,像是這山上的王婆子村壓根沒人養狗。聽不到狗叫,也沒見有人起床,我隻好在村裏的街道上來回的閑逛著。

剛走了沒多遠,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個街角,竟是亮著一盞枯黃色的紙燈籠,那搖搖晃晃的紙燈籠,仿佛在告訴我,屋裏有人!

我急忙走了過去,剛欲仔細看上一眼,卻突然又發現前麵的這條街道上,竟大都亮著一盞盞油紙燈籠,而且門口還掛著幌子,有酒鋪,有肉鋪,還有飯館,以及茶館等等,更甚至,路邊上,還有挑著燈籠賣燒餅油條豆腐腦的。這倒是稀奇了,沒曾想王婆子村的人都起床這麽早,大半夜的天還沒亮,就開始謀營生了。

想了想,或許是因為這王婆子村太過出名,不斷有人慕名前來尋找王婆子解決麻煩事兒,這其貌不揚的王婆子村的村民們,也都能謀點營生幹幹了。可山下小王村的那個老頭兒,怎麽說很久沒人前來王婆子村了呢?

嗯,莫不是因為前來這裏的人,都不在他們小王村停留,故而小王村斷了營生,才這般居心叵測,來個人就想打發走?

好在我機靈,自顧自的跑來了,不跑來還不知道那老頭兒在騙我呢!我緩步走在熱鬧的街道上,漸漸的,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隻是……這各個鋪麵營生前,竟是沒有人吆喝聲音,那些行人每到一個地攤或者鋪麵跟前,僅僅是用手指了指那些吃的用的,老板們便伸手拿給他們,然後是無聲無息的付錢,走人。

這種營生還真是省事,連話都不用說,且生意卻能源源不斷。

走一段路,逐漸被道路兩邊的飯食香味兒勾引得直流口水,然而就在不遠處的街角,卻飄來了一股股香甜可口的豆腐腦味道,這種饞人的味道,實在是太好聞了!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飛快的來到街角看上一眼,果然是賣豆腐腦的,隻不過,這賣豆腐腦的地攤前,竟是沒有什麽人駐足,更沒有什麽生意上門,我又聞了聞,這麽香甜的豆腐腦,怎麽就沒個人懂得欣賞呢?

剛欲開口,忽然看到攤位後麵走上來一個麵色慘白,身材枯瘦的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人駝著背,一步一咳嗽,眼圈發黑,麵色百如紙片,嘴唇更是紅似血,猛一看怪嚇人的。我怔了怔,難怪沒人賣他的豆腐腦,這人……明擺著就是個病秧子,俗話說好活賣菜賴活挑糞,病秧子的生意沒人問!

也就是說,這年頭的生意裏麵,最好的生意就是賣菜,因為賣菜本錢低,都是自家種的菜,多斤多兩的也不心疼,好歹都能賺點錢。而不好的生意,被人嫌棄的生意,就是幫人挑大糞了,那玩意兒又臭又惡心,再加上工錢又少,很少有人去幹那種活計。

“新鮮的五香豆腐腦……百年老號,咳咳……很好喝的……”眼前這個病秧子說話帶著大喘氣,慢吞吞的誇著自己的豆腐腦好喝,且一句一咳嗽,聽得我都跟著著急。

眼看著他咳嗽時都是對著那桶豆腐腦,直把我看得一點饞勁兒都沒了,更別說坐那喝了。我咂了咂嘴,隻好客氣的搖頭:“不了,我今天出門太著急,忘記帶錢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喝你家的豆腐腦,嗬嗬!”

“小兄弟,咳咳……今天你是我頭一份生意……不要你的錢了……坐下吧……”病癆似的中年男人慢吞吞的說著,且不停的咳嗽著,邀請我坐下。此刻我卻是有點尷尬了,人家的頭一份生意,還不要錢,人家都已經不要錢了,我如果還要硬著頭皮走,就太不給人家麵子了啊!

執拗了一下,我隻好苦著臉在他的餐桌前坐下,心想這碗豆腐腦我就算再不想喝,也得咬著牙灌進肚子,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總不能讓人家連個開張的機會都沒有吧?心裏琢磨著,我伸手在口袋裏摸來摸去,還真是巧,兜裏還真摸出了幾毛錢來,心想這下好了,索性把錢一付,也不喝他的豆腐腦了,既幫他開了張,又不用讓自己為難。

但還未等我把那幾毛錢拿出來,忽然看到病秧子已經端著滿滿的一碗豆腐腦來到我跟前,不等我開口,緩緩把碗放在桌子上,先是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隨後喘著大氣說:“新鮮的五香豆腐腦,快……咳咳……快趁熱喝吧……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