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鐵頭嶺,活人坑

迎麵又看到一個放牛娃,正騎著一頭老黃牛慢慢悠悠的從田地裏回來,而跟在身後的,是一個扛著鋤頭的老漢。老漢光著膀子,衣衫搭在肩膀上,身材略顯佝僂,頭上帶著個鬥笠,步伐很慢,似乎剛從田地裏幹完活回來,略顯悠閑。我快步迎上了放牛娃,微笑著向放牛娃問道:“小孩兒,向你打聽個路你知道嗎?”

“嗯嗯。”光屁股小孩兒約莫五六歲的樣子,黑胖黑胖的小身板騎在牛背上,聽了我的話,連連點頭,且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我想了想,當即問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附近的鐵頭嶺怎麽走?”

聞言,放牛娃眼睛一亮,急忙扭個頭,伸手指著他身後方向的小山路說:“哥哥,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能到鐵頭嶺了,不過我爹說天黑以後不能上鐵頭嶺呢!”

放牛娃的話音還未落地,悠閑自在的走在後麵的老漢突然抬起頭,滿臉驚詫的喊了一聲:“啥?臭蛋!你剛才說啥?他問你啥了?”但見老漢的表情很是激動,我忙從放牛娃的身旁走開,來到老漢的身旁,未等我開口,隻見老漢一臉警惕的問我“你剛才問臭蛋啥了?”

“大伯,我是想問鐵頭嶺怎麽走,難道你們村裏人都不知道嗎?怎麽聽到鐵頭嶺這三個字,你們都變得這麽激動啊?”我客氣的,且錯愕的向老漢詢問。

哪知我的話剛出口,隻見老漢雙眼頓時暴睜,緊緊的注視了我半天……

“駕!”

轉瞬,老漢雙腳跳起,猛地一巴掌拍在老黃牛的屁股上,然後大喝一聲,連躥帶跳的追著老黃牛跑進了村子。這一刻,我徹底無言以對了,這一個個的都是咋了?怎麽一提到鐵頭嶺都跟瘋了似的?不就是埋葬墳地的地方嗎?至於這麽害怕嗎?

我搖了搖頭,畢竟還是山裏人,沒見識,這段時間我倒是不斷的往墳地去,而且連會動的屍體都見過,區區一個鐵頭嶺,我怕個球!

好在剛才那個放牛娃給我指了路,否則我指定問不出個所以然。頓了頓,我立即向鐵頭嶺趕去,天色逐漸暗淡下來,剛走了一半,天色便徹底黑了。回頭看了一眼,五裏坡的村子裏沒有半點光亮,似乎都早早的吃了晚飯睡下了。山野之間,透著一股子清新的氣息,不多遠,便是荒涼的低窪山地。

按照放牛娃所說,這條小山路走到盡頭,就能看到鐵頭嶺了。我恍然低下頭看去,這條山路上似乎長了不少荒草,僅在村子附近那一截是幹淨的路麵,到了這邊,好像就沒什麽人走過了。月亮升起,光亮雖然遠不如太陽,但足夠讓我看清腳下的路,我扛著鐵鍬,背著包袱,包袱內是李正功為我準備好的幹糧,晃晃悠悠的走著。

“呱……”一道烏鴉的叫聲,忽然從遠處傳來,我愕然抬起頭看去,隻見那隻烏鴉不停的盤旋在一片山頭上,而那山頭,正是我要去的方向!

難道那就是鐵頭嶺?一般能夠稱得上山嶺的,山勢都不算很高,不過麵積卻很大,但眼前的這片山嶺,上麵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還真有點陰森恐怖……我莫名的咽了咽唾沫,這個時候,我的心竟冷不丁的跳了起來。這荒山野嶺的,就我一個人,就算我見過什麽市麵,可在這個時候不害怕也是說不過去的!

再有剛才那些村民們的反應,該不會是這鐵頭嶺上鬧鬼吧?想到此,我的腳步戛然而止!

深深的呼出一口悶氣,我用力甩了甩頭,或許這隻是我自己嚇自己,黑窯洞內的場麵我都見識過,還有什麽能夠比黑窯洞內的陰屍更嚴重的呢?想來想去,我再次鼓起勇氣,扛著鐵鍬大步向那鐵頭嶺走了去。來到山嶺腳下,前麵的路被一片雜亂無章的灌木叢所阻擋,其間還夾雜著一片片的荊棘林,要想上去,似乎非常麻煩。

想來附近的村民們來到這裏,應該是從別的地方上山的,而我初次來到這裏,並不熟悉路況,隻能硬著頭皮從這裏穿梭上去了。

揮起手中的鐵鍬,我用力的開出了一條道路,然後一步步來到半山坡,半山坡上,低窪不平,再加上荒草覆蓋,很容易一腳陷空,我隻得用鐵鍬一路試探著開路,費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方才來到山嶺的頂端。

四下裏掃視了一眼,還別說,這一帶果然是風水絕佳,雖然我並不太會看風水,但腳下的山嶺,仿若龜背,而烏龜的腦袋,徑直延伸到了遠處的一條河水之中。水為財,此脈能夠得水,又不乏生氣盎然,可見在這裏安葬逝者,一定能夠對其後人有絕對的影響。俗話說陽宅管人丁,陰宅管財運,李正功的交代,或許就是為了給那位叫楊醜民的老人改變家中財運的。

楊醜民老人看起來是窮苦人家,對於這樣的人家,我沒有理由不去幫忙。四下裏掃視了一眼,這上麵果真是埋葬著大大小小的墳頭,而且很多都豎立著青石碑。

大半夜的來到這片荒涼的墳場內,我心裏還是忍不住打著突突,尤其是看著那些蒼白無力的碑文字跡,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急忙避開它們,快步找到一處略顯空曠的地界,拿出了羅盤,找到亥山,並朝巳向,然後用鐵鍬在地上畫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又拿出丁蘭尺測量出“義”、“官”、“財”三個吉數,如此,便開始動土挖掘起來。

這山嶺之上的土,和山外的土質不一樣,裏麵還夾雜著堅硬的砂石,挖起來非常費力。最重要的是費時,那麽大的一個墓坑,李正功卻讓我在兩日內挖好,還是我一個人,恐怕有些困難,就算我不吃不睡,用兩天兩夜的時間,也有些困難啊!

挖了幾鐵鍬,我的心裏莫名的湧現一個想法,莫不是李正功又在坑我?這麽大的工程,起碼也得兩三個人才能順利的挖好,但他卻派我一個人來做這件事,分明有些難為我。但細想之下,這說不定又是李正功對我進行的新一輪的考驗,他說過,我要通過三關的考驗,才能成為他正式的弟子,嗯,這次一定也是考驗。

然而我卻不明白這次考驗的是啥,第一次或許是考驗我的耐力和毅力,若是通過了考驗,代表日後修道也能堅持不懈,忍辱負重。而這次呢?這次我想了半天,也還是沒有想出個正當的理由。

一邊嘀咕著,我一邊賣力的挖著墓坑,夜色,逐漸的深沉,而山嶺之上,更顯得荒涼了……時不時的一股陰冷的氣息,席卷上來,讓我精神大振,倒不是因為這裏的山風太冷,實在是因為我大半夜的在這片墳場內挖墓坑,還要麵對那麽多的墳地,心裏實在有些害怕。

為了避免內心的恐懼,我一直埋著頭拚命的往下挖,直到挖出一個半人多深的墓坑,抬頭一看,月亮已經快到西邊的天際了。

猛地向四周掃視了一眼,我的神經陡然繃緊,剛剛……我好像聽到了四周傳來一道道細微的腳步聲,不會是有人在附近吧?怎麽可能!五裏坡的人天剛黑就睡下了,大半夜的除了我,還有誰會跑到這山嶺上來?

然而我明明聽到身後方向有著一道腳步聲,那聲音雖然細微,可卻是清晰之極。我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但當我扭回頭,分明沒有看到半個人影,我忍不住咂了咂嘴,莫不是我真的聽錯了。想到此,我揮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珠子,再次揚起鐵鍬,用力的挖了下去。

很快,我霍地又抬起頭,那細微的腳步聲,竟再次響起,好像我剛剛埋頭挖著墓坑,那聲音立即又出現了。這次我再也沒有心情挖下去,而是深色緊張的向四周掃視著,不多時,我壯壯膽,大聲的向四周喊了一聲:“附近是不是有人?有人就出來,大半夜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可我喊了半天,回應我的,卻是飄無影蹤的陰冷山風,以及那些個永遠不會說話的墳前墓碑。

定了定神,我想起自己的活還得趕時間,但剛欲回過頭,那細微的腳步聲竟更近了些,幾乎到了我的身後不遠處。我猛地回過頭,頓時怪叫了一聲:“啊!”隻見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影,冷不丁的站在距離我不遠處的地方,我隻覺得渾身直抽搐,差點一口大氣沒喘上來,但當我看清來人的模樣,卻是一個六七十歲的白頭發老頭兒,頭上帶著個破鬥笠,身上穿著黑色的粗布衣,手裏,還提著個尺餘長的旱煙袋,正靜靜的盯著我看。

“老大爺,您,您來了怎麽不吭一聲啊?大半夜的這麽突然出現,會嚇死人的!”我來不及擦拭額頭上的冷汗,臉色有些不高興的質問道。

“嗬嗬!”哪知老頭兒也沒解釋,僅僅是衝我笑了笑,隨即在不遠處的地方,找了塊青石坐下,嘴裏叼著旱煙袋,用力的抽了兩口,冒出一股股白煙出來。不多時,老頭兒終於開了口:“小夥子,你大半夜的跑到這鐵頭嶺來,難道就不怕鬼嗎?”

“我,我怕有啥用?我還有活要幹,幫楊家莊的一戶窮苦人家挖個墓坑,老大爺,您大半夜的怎麽也在這裏啊?”我聽到老頭兒說話挺實誠,當即放下鐵鍬,就地坐下歇歇腳。

老頭兒再次笑了起來:“嗬嗬!我家就住在旁邊,剛才聽到這邊有動靜,就來瞅瞅,沒想到是你這個小夥子在造陰宅。小夥子,你是真傻啊!你知不知道這鐵頭嶺有著什麽說法?知不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事情啊?”聽老頭兒說話還挺有文化的,不像是窮苦人家大字不識一個的土老帽。

“老大爺,這鐵頭嶺不就是安葬死人的地方嗎?還有什麽說法啊?”我不解的詢問。

“嗬嗬!鐵頭嶺,活人坑!”老頭兒突然放下旱煙袋,雙目冰冷的盯著我,隻把我盯得渾身發毛,才又笑了笑:“這裏死過很多人,而且都是慘死的!所以附近的幾個村子的人,很少敢來這裏。你這個小夥子倒是膽子挺大的,居然大半夜的來這裏造陰宅。”

“啊?”

我聽到老頭兒的話,雙腿頓時一顫,震驚的問道:“活,活人坑?老大爺,您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裏埋過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