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包上的血

路燈在兩旁快速的倒退著,碼頭離著越來越近,車窗上倒映著的是我緊張卻迷茫的臉。

老款的雪弗蘭,開車的猶太佬,副駕的妖豔小蜜,和我懷裏那隻帶血的行李包。

包上寫著前主人的名字“丁健”,血跡模糊了筆跡,這又該是怎樣的慘案呢?現在我要去登上一艘船,接替死去的丁健。

或許,故事該從今天早上講起。

地下室的房門被砸的砰砰作響,我坐在**不敢開門甚至不敢出聲,那個白人房東又在催房租了。

陰暗潮濕,一間地下室隔成兩個半間,進門就是床,這就是我的居住環境。我叫蔣平鷗,原本是個大學生,一年半以前,我的女朋友王靜爭取到了出國學習的機會,比她大兩歲的我,放棄了剛畢業就能進入司法係統工作的機會,也來了大洋彼岸。

家裏為了我的一時衝動,借了不少錢費了不少勁。誰知道來了這裏,一切都變了。在這九五年的夏天,我成了盲流,沒有固定工作,住在地下室,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女朋友王靜,半年前就跟著她同學走了,美其名曰和平分手。

我不能這麽回去,我要掙錢!

我天天跟非法移民搶工作,再苦再累也不怕,花了九個月的時間,混過了被業內戲稱為流氓律師的LLM法學位。這個在當地隻要擁有法學學士學位,就可以申請的證書,卻成了我幻想發財的本錢。

當然,我憑著它找不到工作。我每天都去培訓機構門前看一看,那裏有個公示牌,上麵寫著一些與法律有關的工作招聘廣告,以往或許因為歧視,我從未成功過。

房東走後,我又去了公示牌前,我驚奇地看到了一條用中英文混寫的招聘啟事:“特招隨船律師一名,出海八個月,會說漢語,1959年或者1971年生人。”

後麵就是招聘地址,我想,機會來了啊,這肯定是個華人老板,想找個好交流的同胞。二十四歲的我,需要這麽一個機會,賺美刀回家花!

我根據地址來到了南區,這裏是貧民區,罪惡的滋生地。我躲過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墨西哥人,惴惴不安的上了樓。

在治安混亂的貧民區,即便大白天也會有搶劫案發生。因為體質問題,華人往往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過。遇到這種情況,不想吃槍子挨刀子的就得乖乖順從。

在大洋彼岸很多皮包公司業務量很大,信譽也很好,但絕對不是在貧民窟。可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試一試。想起老媽給鄰居吹噓的樣子,想起自己困苦絕望的生活,想起那個負心的女人,前麵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好大啊。”

妙曼的性感女郎為我打開了大門,即便她穿的很職業,但依然掩蓋不住風塵氣息,就像我平時在街頭看到的躺賺婦女。我沒機會嚐試,主要是窮,隻能自我標榜不被資本腐蝕。

屋子分裏外兩間,外間已經有兩個應聘者了,看起來也挺落魄的。填好表格,我打量起了環境。

船的模型,各種海圖,金光閃閃的裝飾品,遍布著整間屋子。或許我猜錯了,不是華人老板。聽說現在有不少黑兄弟做起了海盜生意,為了能安享晚年,他們同樣需要律師把錢變幹淨,合理置業以及弄個體麵的身份,防止到頭來一場空,而華人相對靠得住。難道裏麵坐著的,是個西裝革履的大老黑?

女郎拿著資料走了進去,門沒關嚴實,我聽到了口音有些奇怪的訓斥聲,說什麽年齡不符之類的,隨後就是“啪”的一聲。

過了片刻功夫,女人走了出來,手還在整理被弄皺的工裝裙。她對另外兩人表示了抱歉,那兩人要辯解,女郎卻無心理會,隻是請我進去。

不掩飾的說,我已經做好了為罪犯辯護和提供法務的準備。生活摧毀了道德底線,磨難折彎了腰,不挨打不知道疼,我清楚地認識到,我不是個品德高尚的聖人,連英雄都算不上。

門打開的一瞬間我被震驚到了,奢靡的屋內,迎麵牆上有一個碩大貼壁水族箱,裏麵養著千奇百怪的魚,甚至有一條很小的灰色雙髻鯊。

魚缸前,那寬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頭戴基帕小圓帽猶太佬,怪不得剛才說話是那口音。

女郎有些不耐煩的不斷看向牆角那尊落地大鍾,並開始很不專業的補起了妝。是我沒希望了嗎?不公正的歧視我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了,可她明明拒絕了別人,把我帶到老板麵前。

我剛要做自我介紹,那個猶太佬就開口了:“蔣平鷗?屬豬的?”

我嘴巴張開了,這很失態,但顯然他說的是國語,雖然他有濃厚的口音,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看了看我的證件,笑了:“你被錄用了,我們可以提前支付半年的薪資。”他說著站了起來,女郎喜笑顏開的給他拿來了外套,而她自己也開始換下職業裝。

雖然隻是換外套,但她前凸後翹的,還故意很挑逗的拗造型,時不時的衝我舔舔嘴唇,我的目光終是被吸引了過去。

“嗯。”老板輕咳一聲。

我趕緊扭過頭去,心中大罵自己沒出息,別管她是不是風塵女,都是老板的女人。如果因為我這一眼弄砸了工作,我真能抽死自己。

猶太佬個不高,一米七出頭,四十歲左右,他突然對我笑著說:“雛兒吧?行,不用否認,走吧。”

“去哪兒?”我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去銀行啊,看你這猴急的樣,還是把錢存了安全,否則你會全花在這種女人身上的。”猶太佬說道:“給你句忠告,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好女人有,但絕不是這種。”

說著他又拍了女郎一下,輕佻並沒有換來美人怒目,而是媚眼如絲。我咬緊牙關,又想到了那個她,萬惡的金錢,萬惡的貪欲!

“喏,這是合同和保密協議。”

我連忙擺手道:“不好意思,我還沒答應,您能說說工作的具體.......”

“啪。”一遝錢,扔到了我的麵前,我茫然地看向猶太佬,他衝我努努嘴:“這是兩千現金,先留著花吧,剩下去銀行。對了,你的薪水是五萬,預付一半,你還有問題嗎?”

還有個毛問題啊,什麽都不重要了,我甚至都沒怎麽看,就迅速簽下了合同和保密協議,生怕對方反悔。

兩千現金,這一年來,我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錢,這些已經足夠解我的燃眉之急,也可以讓我忘掉律師的嚴謹。我甚至覺得,他身上散發著光芒,他是來救我脫離苦海的神嗎?

按照當下大致一比八的兌換率,僅這些現金就夠工作較好的父親,幹二十個月的了。

他讓我提著一個扔在地上的行李包,那包出乎預料的沉,他讓我打開看看,裏麵是一本本法律書籍,但顯然是舊書,我下意識的問道:“這是誰的?

他指著袋子外側,那裏有個銘牌寫著字,但被一些暗紅發黑的顏色模糊了。他說道:“寫著呢,丁健,以前的隨船律師。”

“需要跟他交接工作嗎?”

“不需要,他死了,這些黑褐色的,是他的血。”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果然賣力者得報酬,賣命者得血酬,高薪之下是高風險,這究竟是一份怎樣的工作?丁健是怎麽死的?